“不行，您看起来很严重,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程穆扶着他，手都在颤抖。
    “真没事。”唐谡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走吧，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巷子，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个偷袭的人还在不在。
    但是他实在没精力再回去，只好先回酒店。
    程穆拗不过唐谡，两人回到酒店。
    唐谡往沙发上一倒，身体蜷缩起来，眉头狠狠聚成一团，脸色苍白，汗把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
    程穆红着眼眶扶他躺好：“您等一下，我去给您拿药。”
    程穆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将之前那个小背包拿过来，边走边从里面拿药出来。
    唐谡一抬头，看到程穆的动作，心里微微动了一下，那天程穆就是专门给他背药来的？
    程穆倒了水来，服侍唐谡吃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唐谡身上：“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或者，我去给您请医生过来？”
    唐谡看他眼眶发红，整个人都在颤抖，倒像是比自己还难受，估计他是被吓到了，忍着难受温和地道：“不用医生，我好多了，你别怕。”
    程穆又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唐谡身上，发现没有别的伤势，才稍微松了口气。
    唐谡勉强笑道：“别担心，一个小毛贼，还伤不了我。”
    “那您忽然胃痛是因为……喝了酒吗？还是吃了辣？”程穆咬着嘴唇，后悔得不行。
    他之前只顾着自己高兴了，忽略了唐谡的胃。
    唐谡没想到程穆这么敏感，平时这孩子在他面前撒娇耍宝调皮，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没想到，真有事的时候，他心思会这么细腻。
    “都不是。”唐谡身材高大，在沙发上躺着不是很舒服，朝程穆伸手道，“扶我去床上吧。”
    程穆心思果然转开了，扶着唐谡去床上躺下，看他满头汗，又去卫生间拿了毛巾过来，细致而温柔地替他擦汗。
    唐谡忽然就想起来，几个月前程穆喝醉了，他给他擦脸的时候，程穆说他粗鲁的话。对比一下程穆的动作，自己当时的确够粗鲁的。唐谡那时候满心的不耐烦，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程穆照顾。
    唐谡得胃病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有不舒服的时候，情况好就在家里吃点药。情况严重的话，就去医院。就算贺姨知道，也就是给他弄点吃的，从来没有人这样贴身照顾过他。可能生病的人会比较柔软一点，唐谡看着认真的程穆，心里暖融融的，感觉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其实最开始照顾程穆，唐谡完全是出于无奈。老程忽然出事，就留下那么一句话，唐谡不可能不管。所以，他和程穆联系，将他收留到自己家里。
    可是说实话，唐谡没带过孩子，别说孩子，他在生活中就没什么亲近的人。所以，唐谡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和程穆相处，他只能把程穆当成成年人对待，所以那时候他听程穆叫“唐叔”都觉得别扭，因此最开始两人的关系是很尴尬的。
    但是程穆很聪明，他调皮也好，撒娇也罢，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两个人的关系。唐谡开始觉得亲近，虽然时常被他的调皮弄得哭笑不得，但是不得不承认，心里其实是喜欢的。有的时候，唐谡也会下意识地照顾程穆，做出一些事后他自己都诧异的举动，他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有很细腻的一面。
    唐谡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所以孩子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喜欢孩子。程穆老说要给他养老，唐谡只觉得好笑，他这样的人，几乎注定了是会孤独终老的，去养老院养老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可是现在，看到程穆这样，唐谡心里忽然生出一簇小小的火苗。如果以后，他老了，程穆真的还能这样对他，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吃了药以后犯困，唐谡想着想着就合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听到程穆轻手轻脚地在收拾他喝水的杯子，他忽然有点恍惚，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程穆看到唐谡睡着了，轻轻地去搬了张凳子过来，坐在床边看着唐谡。
    他一直都觉得，唐谡的眼睛特别好看，可清冷可严厉可温柔可风流——那是唐谡最迷人的地方。但是现在唐谡闭着眼睛，程穆才发现，唐谡的五官每一处都很好看，就是唇色有点苍白，应该是刚才痛的。不过他的唇形很好看，看起来也很柔软的样子，要是吻上去一定会很舒服吧？
    程穆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而且差一点点就要吻上唐谡的唇。
    程穆吓坏了，一屁股坐回去，紧紧捂住嘴，生怕心脏就从里面跳出来了。他心惊胆战地去看唐谡，唐谡睡得很熟，一点感觉都没有。程穆这才慢慢缓过来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点后悔，刚才就该直接亲下去的，可是现在他已经没勇气了。
    程穆去卫生间冲了会儿凉水，等心脏跳动缓和了下来，才重新走回去。这一次他不敢再看唐谡的脸了，眼神飘忽很久，落在了唐谡搭在腹部的手上。
    唐谡的手也很好看，修长白净，看起来有几分柔弱，像唐谡这个人一样。可实际上，程穆很清楚，唐谡的手非常有力，这也和他这个人很像——看着没有攻击力，可实际上非常强大。
    程穆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搭在唐谡的手上。
    他记忆中唐谡的手是热的，甚至带着灼人的温度。可这会儿他的手背却很凉，想必他的胃痛真的很严重。程穆原本是想把唐谡的手拉进被子里，可这会儿忽然就有点舍不得了。不敢用力握下去，却又舍不得放开。
    唐谡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我怎么睡着了？小巷子里偷袭的人是谁？他到底想对谁下手？还有没有别的计划……这些问题一个都没处理，怎么就睡着了？
    然后唐谡才发现程穆单手趴在他床头睡得正香，另外一只手还握着他的手。说是握着也不准确，因为程穆几乎没有用劲，手只是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背上，但又看得出来他想保护的意思——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
    唐谡又愣了一下，程穆在这里守了他一整晚？他下意识地动了下手，程穆一惊，立刻醒了。
    唐谡正想说话，却见程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瞬间坐直了，飞快缩回手，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奇怪。
    “怎么了？”唐谡也莫名被吓了一跳。
    “我，我睡迷糊了……您醒了？”程穆冷静下来，问道，“胃还难受吗？”
    “没事了。”唐谡顿了顿，“你就在这里守了一晚上？怎么不回去睡？”
    程穆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听说唐谡没事也就放心了：“我怕您晚上想喝水什么的，我在这里您要什么不是方便一点吗？”
    唐谡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下：“那你也可以上床睡啊，坐一晚上多累。”
    程穆整个人都僵住了，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谡看出来他身体有点僵，放在头上的手顺势一滑，落在程穆的颈脖上：“累坏了吧？我给你揉揉？”
    他的手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温度，程穆感觉被烫了一下，想也不想就退开老远：“不用了。”
    “不用就不用，有必要这么嫌弃吗？”第一次被人嫌弃的唐先生有点郁闷。
    程穆也觉得自己刚才反应太大了，听唐谡这语气又觉得有点好笑，忙解释道：“不是嫌弃，您还是病号呢，我怎么忍心？”
    唐谡也被自己的语气惊到了，岔开话题道：“上床睡一会儿吧。”
    他下了床，朝卫生间走去。
    程穆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需要我帮忙吗？”
    唐谡：“帮……什么忙？”
    程穆“刷”一下红了脸，去卫生间能干什么？他能帮忙干嘛？扶那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