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看着舒朗，和小时候那张不谙世事的脸一模一样，沈亦突然就觉得很温暖。
    有一种人，他们会在时光的打磨下变得黯然失色，世事的拉扯下越来越市侩。本来一张好好的白纸上面画满了怨气和愤懑，对这个世界的憎恨，对这个社会的不满。
    但是舒朗，无论多少年，眼睛里面还是清澈；无论经历了什么，还是会去相信身边的所有人。他并不完美，身上很多缺点：不爱干净，内心戏太多，总是无条件的帮助身边每一个人……但是就是因为舒朗这样子的人存在，沈亦才会觉得这个世界和社会还是可以相信的。
    因为总有人让你觉得美好和向往，让你心生对这个世界丑恶的宽容。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原先我们住的小区里面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只很大的金毛。”沈亦轻声问着，慢慢引导着他回忆。
    舒朗仰着头想了半天之后，突然觉察到不对的地方，“沈医生，什么叫做我们原先住的小区？”
    沈亦笑着看他，“我们很小的时候，是邻居。”
    *
    舒朗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可爱到凡是小区里面的阿姨过去都要捏一捏他的脸。但是舒朗旁边老是站了另外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孩儿，每次阿姨捏他的脸的时候总会被这个张牙舞爪的小孩儿抓一爪子。
    这是个高档小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也都是一个交际圈里面的，大人相互认识。
    阿姨们打趣着沈亦，“小沈亦，这么护着小舒朗以后长大了怎么办呢？”
    小沈亦小时候脾气比现在还臭，把吃着棒棒糖的舒朗护在了身后，龇牙咧嘴地看着这群浓妆艳抹的阿姨们，“长大也护着，你们不要随便捏朗朗！”
    “哎哟，哎哟，还生气了！”
    “是啊，真可爱呢！”
    “要说舒家那俩口子还真是会生，听说现在又怀了一个呢！”
    阿姨们玩闹了一会儿便去忙了，两个小孩儿依旧在草坪上面玩着。
    沈亦转头看着舒朗，“你是不是要有弟弟妹妹了？”
    舒朗笑眯眯点头，“对的呢，妈妈说应该是个妹妹！以后我们就有小妹妹啦！”
    沈亦立马挺起小胸膛，“那我们要好好保护妹妹！”
    “对，”舒朗也严肃皱起了小眉头，“不要让阿姨随便捏妹妹！”
    ……
    *
    舒朗脑子里面好像响过了很多声音，但是他听不清楚，也抓不住脑海里面出现的画面声音，“我记不得了。”舒朗有些丧气，他有时候也想想起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爸爸妈妈会离开，当年到底是发烧还是别的事情，但是他没办法想起来，脑子里面只有乱哄哄的声音和乱七八糟的声音。
    沈亦还是没忍住，大手覆上了舒朗手感极好的圆寸，“没关系，都会好的。”
    舒朗抬头看着沈亦，“沈医生真的和我是邻居？”
    沈亦点头，“小时候你很可爱。”
    舒朗笑着，“光说些我知道的事情。但是好可惜啊，要是我记得就知道沈医生小时候什么样子，然后看看沈医生小时候可爱不可爱。”
    “我不可爱。”我很凶。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回了房间睡觉。沈亦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舒朗也没睡着，睁着眼睛想自己的心思想了很久。
    *
    第二天一早，舒朗起床的时候已经不见沈医生的踪影了。他在客厅里面愣了很久，看见餐厅里面的面包牛奶的时候才慢慢挪着步子过去吃了早饭。
    上午上课时候，舒朗还给沈亦发了好几条微信，但是都是石沉大海，一点儿回信都没有。舒朗有些奇怪，昨天虽然两个人聊天的氛围挺奇怪的，但是也不至于今天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十一点快要下课的时候，舒朗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是沈亦的微信。
    【我来接你，中午来医院吃饭，顺便再复查一下身体。】
    舒朗撅撅嘴，心中有点小不爽，总感觉心里哪里被堵住了上不去下不来，但是还是快速巴拉巴拉打了消息回复。
    【好哒，老地方！】
    沈亦刚刚把车开到约定的地点，舒朗就像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出来了。但是走到车前，好像想起什么来的一样慢下了脚步不说，还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舒朗是冷静自持，又是高岭之花一般地坐了进来，“沈医生。”非常的高冷，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那种人。
    沈亦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舒朗冷静转头看他，还嘴角微微带笑，“沈医生，你想多了，我好着呢。”
    沈亦皱着眉头——明显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啊？
    两人一路低气压地到了医院，最后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的时候，还是舒朗没有忍住，怂哒哒地抠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也不敢看沈亦，“沈医生……今天为什么没回我微信啊？”
    沈亦看着小孩儿受气包的样子，突然笑了，他还真是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早上两场外科手术，我过去帮忙了。”
    舒朗睁大眼睛，突然特别后悔刚刚问出来的话。他满脸通红地看着沈亦，“沈、沈医生，你能忘了我刚刚的问题吗？”
    沈亦突然凑近，“封口费是什么呢？”
    舒朗实在是受不了沈亦又靠近自己，他壮着胆子一把推开了沈亦，“呼”一下动作迅捷地下了车，趴在车门上脸红红地看着沈亦，“沈医生，我们块上去吧。”
    沈亦笑着下了车，带着小孩儿上楼了。
    到了沈亦的办公室，两人先吃了午饭。
    “对了，下午没课是吧？”沈亦问道。
    舒朗点头。
    “那复查完了之后，我们再去一下精神科那边？”沈亦上午好不容易预约上的神经科主任。
    舒朗立马不干，“沈医生，你这过分了啊！怀疑我是精神病是吧！我不就是今天早上沐浴露当成牙膏了吗？我不就是话多一点内心戏多一些吗？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