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地说完这话，罗兰的老腿绕过野猪继续往前走。
    嗯。
    就她自己而言，还是很享受现在慢下来的老人生活的。
    十五分钟后，看着面前大眼睛带着慌张，浑身上下都十分干净漂亮的一头梅花鹿，在心里对零说：“今天的运气很好。”
    零不想说话。
    罗兰摸着它的鹿角，“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
    “那你别拿它去换钱啊！”
    零没忍住，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若是换个身份，我肯定放了它或者养着它，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农家老汉，嗯，不可能会生出这般的闲情野趣的。”回了零，又摸了一下它的另一边鹿角，“小鹿鹿，跟我走吧，我家小儿子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那你换了钱，也好给他补一补。”
    这一次罗兰没有将小鹿带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县城。
    一路上，这只漂亮的梅花鹿引起了不少人的观看，甚至有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上前询问，“老人家，你这头鹿能否割爱卖给我？”
    “不好意思。”
    罗兰摇头，不是不卖，而是要卖给特定的人。
    这头鹿在普通人眼里，也许就会想着，嗯，鹿肉好吃，大补，鹿茸也是好东西，很值钱，但在书生文人眼里，如此漂亮，宛如林中精灵的小鹿，那是绝对不会将它看着肉糜这般的俗物的。
    “老人家。”
    一直跟着的几个书生，看着她竟然带着这透露来到酒楼，脸色都变了，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如此可爱，如此美丽，老人家你能残忍地将它买到酒楼。”
    想着很快这只美丽的小鹿就要被无情的宰杀，竟然有一位书生心中悲伤难忍，直接就念出了一首还算不错的诗句。
    当然。
    这诗句里，哪怕用了暗喻，罗兰也听得很明白，嗯，他就是没有人性的屠夫，刽子手。
    掌柜出来的时候，看见罗兰，笑眯眯地拱手，看着面前的小鹿，眼睛一亮，“秦大哥，你这头鹿，长得可真好。”
    因为之前大掌柜的话，掌柜对她的称呼也改了。
    罗兰点头，依旧按照以前的来，“老哥哥，不知道方老弟在不？”
    “不在，不过，大掌柜就在县城里，我现在立刻派人去请，秦大哥，你先里边请。”
    罗兰点头。
    方掌柜来得很快，在见到后院的小鹿时，眼睛一亮，他是大掌柜，整日里和钱打交道，但他的主家可是及其权贵的人家，像主人家那样层侧的人，哪怕明还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但嘴上那是绝对不会张口闭口都是钱的。
    想着京城里老太爷六十大寿，嗯，这么精致的小鹿送上去，肯定不错。
    当然。
    不可能是他送，而是先送给老爷的嫡子，也就是他真正的主子，府里的大少爷，再由送给祖父。
    大少爷有面子，自然也不会少了他的好处。
    立刻招呼人好生地将这头小鹿送到他家，方掌柜决定，一会儿由他亲自护送，一路好生照顾到京城。
    方掌柜很高兴地邀请罗兰去了楼上的包间，又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端起酒杯，很是真诚地感谢，“秦大哥，谢谢你。”
    说完，直接喝完了杯中的酒。
    “你太客气了。”
    罗兰也将酒喝完，这才开口说道：“方老弟，本来按照我们异性兄弟的关系，这头鹿我是不应该收你钱的，只是，我们家小儿子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需要银钱。”说到这里，她是满脸的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
    方掌柜笑呵呵地说道：“秦大哥，实话告诉你，我这也是为我们家大少爷买的，他不差钱，再有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我就更加不能让大哥你吃亏了。”
    听到这话，罗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吃吃喝喝，两人谁也没有说价钱。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罗兰一脸的犹豫，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舍了脸皮不要一般，开口说道：“方老弟，我还有一事，想要请你帮忙。”
    “你说。”
    方掌柜倒是很干脆，“只要我能办到的，就绝对不推辞。”
    “是这样的，我们家老五不是过些日子就要参加科考了吗？我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家老汉，对这里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你能跟我说说，我们需要注意些什么？”说到这里，罗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其他的四个儿女还好，多多少少我都能帮上忙，但老五读书考科举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所以，想要请教一二。”
    方掌柜其实刚刚在答应的时候，就明白对面的异性大哥是不可能提出让他为难的事，如今一听，果然如此。
    “科举之事，外人能帮的很好，关键还是要靠自身的努力。”
    话虽然是这么说，方掌柜还是将他知道的，非常详细地，没有半点隐瞒地说了一遍，到结束的时候，想着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若再帮得更彻底一些，“这样老弟，你现在跟我走一趟，我和这里的知县相熟，向他要一些往年考试的题目优秀答卷，嗯，再来一些今年可能会考到的题目和相关资料。”
    “这，这。”
    听到他这么说，罗兰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感动，站起身来，用力地抓着对方的手，“方老弟，你这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若是我儿能够侥幸考中，一定让他来给你磕头谢恩。”
    “秦大哥，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方掌柜笑着站起身来，“现在走吗？”
    罗兰自然是点头。
    心里想着，果然不亏是做到大掌柜的人，瞧瞧这心思玲珑的，她就只是开个口，对方就能想得这么周全，嗯，这老弟很是优秀。
    方掌柜进了县衙，很快就出来了，拎着一个不算小的木箱子，走到她跟前就递了过去，“秦大哥，让小侄儿好好考，我要出远门一趟，希望再次回来，能听到高中的好消息。”
    “谢谢，谢谢。”
    罗兰说着感谢的话，眼泪都流了下来。
    分别的时候，方掌柜没有给他钱，而是在他再次离开酒楼时，掌柜地拦住了他，递过去一个食盒，同时给了他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外加一百两的银子，“这是大掌柜离开时，让我务必交给你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
    事实上，罗兰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认真算起来，比起银子，她手中这一箱子的考试资料对于她现在这个身份来说，就是用价值千金来说也不为过的。
    毕竟以秦三江的身份，要不是认识了大掌柜，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这些。
    “大掌柜吩咐的，你要是不收，我可能就干不下去了。”
    掌柜笑着说完，又拿出了一套文房四宝外加好些纸，“这是我给的，不值钱，希望你不要嫌弃。”
    瞧瞧。
    多会说话啊。
    她都没有办法拒绝了。
    占了大便宜的罗兰有些脸红，“掌柜，你真是个好人。”
    想着以后慢慢地报答，此时的她只能不好意思地给对方发了一个好人卡。
    看着天色，和对方告辞以后，她就直接去了县学，认真地将一箱子资料递给秦冬阳，“你好好看，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托人收集到的。”
    “嗯。”
    秦冬阳点头，事实上，他心里还是很震惊的。
    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及时了，只是，爹是怎么弄到的。
    “这你也拿去用。”
    将文房四宝和纸也塞到对方的怀里。
    然后。
    罗兰蹲了下来，将食盒打开，里面一共有三层，六个菜全是荤的，从里面端出两盘，“这个你拿去吃。”
    “好。”
    秦冬阳看着他爹，嗯，眉头虽然松开了，但还是他亲爹没错啊。
    “别问。”
    说完，拎起食盒，冲着他挥手，“我先回去了，你也进去吧，记得每天练拳啊！”
    “嗯。”
    话虽然如此，但秦冬阳还是想看着他爹离开以后再进去，只是，刚刚的震惊归震惊，但看着亲爹有些佝偻的背影，他第一次意识到了爹老了，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慌，“爹。”
    叫了一声，直接跑了过去。
    “还有事？”
    罗兰回头，看着秦冬阳。
    就见对方从荷包里数出二十个铜板，“爹，你回去的时候，坐牛车吧。”
    罗兰低头，看着递过来的手。
    想了想笑着接过，“好。”
    儿子的心意，该接受的。
    只是，经过城门的时候，像是没有看见等在那里的牛车，直接就走了。
    回到家，天已经快要黑了。
    张氏和秦苗苗看见他，松了一口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罗兰笑，“好事，我们进去说，煮饭了吗？我带菜回来了。”
    “煮了。”
    秦苗苗点头。
    至于院子里眼巴巴看着的孙子孙女，他直接当没有看见，说不管他就不会管。
    罗兰将钱交给张氏，然后把事情说了一遍，“方老弟是好人呐！”
    虽然感觉像是在做梦，但张氏和秦苗苗用力地点头。
    “田地里的活，我打算请人。”
    有了钱，张氏就没有反对，只是，“老头子，我们请谁，在外人看来，我们家可是没有分家的，这么多的劳力闲着，请外人来种田地，恐怕会有人说闲话的。”
    “那就请大哥和二哥家的小子吧。”
    “他们恐怕不会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