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大。”薛晓峰抬头看了一眼，有点儿吃惊地小声说道。
    庄遥跟着他的目光回过头，正好看见周逸一脸冷淡地走了进来。他把头发剃短了，露出额头和耳朵。周逸高中的时候虽然长得就不错，但那时他的五官线条还算柔和。几年过去，周逸的学生气早就退了个干净，脸颊和下巴的线条越发凌厉。他有健身的习惯，加上个子比较高，非常适合穿西装，这么大步流星地走在公司里的时候，看起来的确挺……唬人的。
    天啦噜！君不知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演了一年又一年，简直是观众老爷们的心头最爱，男女皆宜，永不过时。
    周逸倒是没看庄遥，庄遥只敢匆匆瞥上一眼，就把头扭了回来。
    “嘶——”之前在会客室跟庄遥搭话的那个姑娘热情地盯着周逸，咕哝道，“哇，隐藏福利。”
    庄遥没怎么听清，顺手问道：“你说什么？”
    姑娘道：“咱们周总啊，真帅。对了，我叫宋雪，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庄遥。”
    他在心里跟着想，嗯，周逸是……是挺帅的。有人夸自己喜欢的人，换了谁都得在心里得意一下。谁知道庄遥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听宋雪在那边非常忧伤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人长得挺帅的，就是看起来gaygay的。”
    庄遥惊了，心想这也能看的出来。他明知故问道：“咳，不会吧，周总看起来很man啊。”
    宋雪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十个凯文九个gay，周总个人资料上面写他英文名叫凯文。”
    庄遥：“……”真是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新同事们都非常好相处，大家插科打诨，没过多久就混熟了。除了给他们每个人发了项目的资料包以外，薛晓峰还带着他们熟悉了一下公司之前几款游戏的美术风格，顺便大致参观和了解了一下公司的其他部门，一个跟薛晓峰关系不错的程序员调侃他：“哟，晓峰你啥时候这么众星拱月了？”
    “不是众星拱月！是老母鸡带着它的幼崽们四处溜达……”有人迫不及待地接道，还学了学老母鸡“咯咯哒”的动作。
    “去去去，干活干活，不要让别人误会我们是个不正经的公司好吗？”薛晓峰笑道。
    “组长，有问题！”宋雪举手道。
    薛晓峰道：“什么事？”
    “公司需要我们加班吗？”
    她这么一问，大家都挺关心的，毕竟现在有些公司强制加班几乎成了不成文的约定。
    薛晓峰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哈，除了赶项目的特殊时期以外，平时不强求大家加班，不过如果有人工作没完成，想留下来做完再回家也是可以的。”
    中午吃饭是到员工食堂，餐厅在楼下，量足品种多，阿姨打菜的时候绝不手抖！庄遥看了一圈，觉得自己简直是置身天堂。要说他在美国唯一的不适应，那就是中餐吃的次数比较少，天天都是西餐。老外做菜喜欢一锅乱炖，要么就是放烤箱，庄遥实在是太想念中国的这种炒菜了。
    庄遥打了菜，被宋雪拉过去坐在一块儿。过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他抬头正好看见周逸在炒饭那儿拿着个盘子排队。周逸下楼的时候没有穿西装外套，露出里面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腰身挺拔，站在人群中间相当显眼。前前后后不时有人跟他说话，周逸笑着跟人聊天，脸色倒不像早上的时候那么冷漠。
    庄遥看了一会儿，说道：“周……周总他也到员工餐厅吃饭啊？”
    宋雪说：“是啊，他们都没什么架子的，本来我也以为领导们会跟我们吃的不一样，后来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嗯。”庄遥胡乱地点点头，一边吃着饭，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周逸。本来面前的菜应该都是他最喜欢的，结果吃到最后，是咸是淡他都不知道了。
    吃过饭之后，庄遥习惯一个人散散步。他出去溜达了一圈，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意外地找到了一家很小的二手书店。等到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点东西。
    庄遥看着他桌子上的那盒蓝莓，微微有点儿出神。
    “这什么？”他问了问宋雪。
    宋雪笑着说：“哦，饭后水果福利。”
    “每天都有吗？”庄遥没听过还有这种政策。
    宋雪已经把她自己的那盒给拆开吃了，她说：“不是，是刚刚薛组长给我们发的，说是周总特别给新员工订的。”
    庄遥点点头，坐了下来。盒子里面的蓝莓用水洗过了，上面还有残余的水滴。蓝莓小小的，圆圆的，在透明的盒子里排列整齐，看上去很可爱。
    庄遥忽然想起来，以前周逸问他最喜欢吃什么水果的时候，他的回答就是蓝莓。
    ——“为什么喜欢蓝莓？”
    ——“因为它又好吃，名字又好听。”
    那时候他们还在上高中，每天中午吃饭的时间紧，学校附近的水果店没有蓝莓卖。周逸一边说他麻烦，一边问他：“草莓不行吗？吃草莓吧，就差一个字。”
    “不行。”庄遥笑着说，“就是想吃蓝莓。”
    “啧。”周逸捏了捏他的脸，勾着他的脖子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欺负老子喜欢你是吧？”
    庄遥那天到底还是妥协地吃了草莓。后来有一次，庄遥去周逸家玩，周逸用笔记本搜了一部王家卫的《蓝莓之夜》，两人窝在沙发上完了整部电影。结束后，周逸把他抱在怀里，低头吻他的时候，嘴里全都是蓝莓的味道。庄遥本以为这回总有蓝莓吃了吧，结果周逸跟他说，他只是吃了蓝莓酱。
    人的记忆可以储存很久。有时候一些事情你以为你已经忘记了，但是身体会帮你记得，需要唤醒它的都是一些微小的细节。可能是一次旅行、一句台词、或者是一些糟糕的天气和坏消息。庄遥的“蓝莓”苏醒了过来，那种惊颤沿着他的指尖，突袭了他的心脏。
    他不敢想，周逸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天底下又有多少看似荒唐的巧合呢？
    因为中午的小插曲，庄遥下午的注意力没有上午集中，小差也不自觉地开了起来。快要下班的时候，他才急急忙忙地想把资料拷到U盘里带回去继续看。
    “哎，庄遥，一起走吗？”宋雪问道。
    庄遥看了看U盘的进度条，说道：“要不你先走吧，我等这个文件拷完就走。”
    宋雪背上包，说道：“那行，我先走了，明天见！”
    公司果真和薛晓峰说的一样，还没到下班的点呢，就有人早早做好了打卡准备。加班，不存在的。庄遥等资料拷完，站起来一看，办公室的灯顿时黑了一大片。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坐电梯，结果左等右等，电梯死活都不上来。
    此时一个保洁大妈恰巧路过，热心地说道：“电梯坏啦！上不来，别等了小伙子。”
    庄遥顿时傻了：“啊？那它什么时候好啊？”
    保洁大妈道：“一下子好不了，你走旁边的楼梯吧。”
    庄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