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呢，我的腿呢？”顾惜宁急得到处摸，像个蟾蜍一样爬来爬去。
    转了几圈，她才看到自己的腿飞到几米开外的高处，顿时绝望的喊了一声，昏了过去……
    等下就有人来找她的，萧圣抬步就跑。
    谁知顾惜宁又醒了，迅速的拽住他的裤腿，“帮我拿一下腿，谢谢，帮我拿！反正你带着皮手套，不会弄脏你的手的。”
    萧圣不知说什么好，犹豫了几秒，果真给她拿来了一条。
    等顾惜宁接过去，他就把皮手套脱下来扔了。
    “我的腿啊，我的腿……难道是报应？我拿了人家的两个眼角膜，就失去了两条腿，报应啊！”顾惜宁把腿抱在怀里抚摸，哭喊哀嚎道。
    一边喊，一边往外喷血，惨状无比。
    得亏她没有爹娘，不然她父母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活活心疼死的。
    见她还知道报应，萧圣半蹲下去，企图给她止血。
    但不可能止住的，血液像红色瀑布一般，哗哗的往下淌。萧圣放弃了，拿起对讲机，烦躁的问，“医生来了没有？”
    对讲机那边很吵，有螺旋桨的声音。
    “总裁，楚少过去了！”叶枫大声喊道，“楚少这次真给力了，花爷的残兵游勇都解决了，我们的人一部分去追花爷，一部分上山寻找言小念，直升机也调来了，您快过来吧！”
    “知道了。”萧圣急不可耐，也没法管顾惜宁了，提步又要走。
    “求你别走……陪我最后一程吧，我不行了，我好怕。”顾惜宁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再也无法仰起头来看萧圣，只贴在地上重重吐气，血沫子淌的到处都是。
    见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双眸也涣散了，萧圣料定她分分钟就会咽气，对她一贯的厌恶和抵触突然就消失了。
    这些年，他确实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而无视的前提是：知道她的存在。
    只因萧圣最不喜欢玩暧昧，并不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主动送上门，他就可以放弃原则的。
    所以顾惜宁悲剧了，但她悲剧的根源不是萧圣的无情，而是她缘于执迷不悟……
    “顾惜宁！”楚昱晞奔跑着过来，肩上背着药箱，但只看妻子一眼，他的心就凉透了。
    没用了，做什么都没用了……顾惜宁活不过三分钟，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我先走了。”萧圣心急如焚的找言小念，没时间和他交流。
    “余冲和言小念……跳崖死了。”顾惜宁突然冷冷的说道。
    萧圣狠狠一震，心头好像被万斤巨石砸中了一般，险些摔倒，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但很快，他就无视掉顾惜宁的话。
    余冲宁愿自己跳崖，也不会让言小念跳的，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论断，因为他很懂余冲，真的很懂，也很信任……
    楚昱晞抿唇没说话，抬手帮顾惜宁擦脸上的血迹。
    看着妻子血肉模糊，肢体分离的惨状，他心里难受的厉害，眼泪差点出来了。就在他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却死了。
    人生永远充满着遗憾。
    “你……走开，别碰我！”顾惜宁狠狠的推开了楚昱晞，力气大的很，好像回光返照了。
    她往前面爬了几下，企图追上心爱的男人，卑微的乞求道，“萧圣，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萧圣脚步没停，坚毅的黑眸里一片冷清。
    看来她还是执迷不悟，临死都不分不清好歹。应该握自己丈夫的手，而不是握别人丈夫的手！
    “难道临死前的愿望，也实现不了吗？”顾惜宁眼里含着泪水，一只手对着萧圣的方向伸着，不肯放下，也不肯咽气。
    楚昱晞心里跟刀割似的，飞奔过去挡住萧圣的去路，“先别走，卖我一个人情。”
    “……什么？”
    “她太痛苦了，帮个忙握一下，让她……走吧。”楚昱晞鼻子泛酸，眼神里划过一道祈求。
    不管顾惜宁有多坏，但一个年轻的生命消失了，总让人唏嘘的。
    萧圣微微拧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昔日好友，“我又不是和尚，没有超度的功能，握手的意义何在？”
    “如果你答应，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还是朋友，我不再打言小念的主意。”为了顾惜宁，楚昱晞抛出自己最大的筹码，对妻子也算仗义了。
    “你就是打了，也是白打。”萧圣从没把他放在眼里。再说人家言小念也不是滥情的人，她除了喜欢余冲多一些。
    至于楚昱晞、许坚这些人，想泛起什么浪花，根本不够水平。
    楚昱晞心里一阵发闷，“那我每天骚扰言小念，你也会很烦的。”
    这倒是实话，自己的这位发小，是所有朋友中最贱的一位。萧圣点点头，转身走向顾惜宁，半蹲下来，向她伸出了手。
    就当自己是和尚吧，给她超度了。
    见心爱的男神回来了，顾惜宁眼神一亮，他的手那么的修长好看，如羊脂玉般白皙优雅，自己想握了好多年！
    “萧圣，我爱你！”说着，她猛地抓向萧圣的手。
    可惜这一下子太猛了，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还没握到萧圣的手，顾惜宁眼里的星光就全部消失了，化为灰烬。
    手臂重重的砸在地上，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如果今生从没遇到过萧圣，从没痴恋过萧圣，她会不会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
    曾经，她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坐在池塘边的海棠树下唱着歌，如果没被机车的轰鸣声吓到，她就不会掉进池塘里。
    那么萧圣也不会救她，她也就不会陷入相思局……
    挖顾明药的眼睛，也是因为她想变得更漂亮，以便能配得上萧圣的天人之姿……
    但愿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不要再见到萧圣，不要再见到了！
    他们都说她坏，她贱，她歹毒，她丑人多作怪，谁能知道她的苦涩，她的憋屈，她的痛楚，她的不甘？
    “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做个好人。”萧圣最后道别，就当为她十几年的无理纠缠画个句号。
    说完他站起来离开，没有多瞅顾惜宁一眼。
    在萧圣看来，顾惜宁和其它尸体一样，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价值了。
    可楚昱晞却情郁于中，走不出来了。他半跪在地上，一手挡住脸，有水迹从指缝里淌出来。
    心酸了好一阵子，难受了好一会子，他才抹掉泪水，凝向顾惜宁那张痛苦扭曲的脸，“惜宁，你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吧，从此以后，这世上的一切，便和你无关了。”
    从此以后，这世上的一切，便和你无关了，无关了……
    十秒之后，楚昱晞抬起手，给她阖上了眼皮。
    从此以后，这世上的一切，真的和她无关了，她不光彩的一生，到此结束。
    楚昱晞站起身子，把顾惜宁炸飞的另一条腿捡回来，帮她拼成一个完整的身体，然后打开医药箱，把酒精都洒在她的身上，点着了火。
    烧了吧，不然血淋淋的不好带回去，烧成白骨就好存多了。
    一分钟后，烤肉的焦味弥漫进空气里，红红的火苗在楚昱晞的瞳仁里摇晃，摇晃。
    晃得他头晕目眩。楚昱晞闭上了眼睛，双手握紧紧握拳，指甲扎进了手心……
    人家顾惜宁本来可以不死的，最多像她哥哥顾斩宁那样，在牢里过一辈子。
    是他多余救了她，为她整容，娶她为妻，又推着她走进了死亡的深渊……
    内疚！
    无法言说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