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商低也要谈恋爱[快穿]_196
“怕甚麽?!”方柏融恨恨道,“长老甚麽的,暂且不提。单说如今我可是掌门亲传弟子,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资质都比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混小子厉害!至于机会,师门大比上我就算打死了他,又有谁敢说甚麽?!”
众弟子互相看得一眼,便也连声称是。方柏融这才觉得出了那口气,越发洋洋自得吹嘘不已,仿佛他将某个凤梧踩在脚下、又弄得某个该死的正阳长老灰头土脸的日子就在眼前。
“……下,下山?”凤梧傻了眼。
欧阳庭在离剑峰顶的梧桐树下坐了,沏了杯茶慢慢饮:“嗯。”
凤梧眨了眨眼,努力将这个消息消化下去:“师尊这是打算——不管我了?”
欧阳庭奇怪地看他一眼,凤梧心中一动却不敢相信:“师尊愿带我同往?”
欧阳庭一皱眉,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哪里怪怪的。不,也许是对方那闪烁的小眼神更奇怪。欧阳庭垂目饮口茶道:“俗世中有些不太平。”
凤梧试探道:“这是,那位正霄长老带回的消息?”
欧阳庭扫他一眼:“你消息倒灵通。”
凤梧敲敲额角,他分明记得上辈子是正玄长老去的山下,这回果然换了:“那,师尊答应了?”
“本来不曾。”欧阳庭叹了口气,“可先前所见让为师不得不忧虑,任凭你在门中,谁晓得下回又会闹出甚麽乱子。”
凤梧急急道:“师尊,弟子知错!”
欧阳庭一挑眉,倒是真正惊讶了。这个混小子难道改了性子?这种时候不是该叫嚣着不是他的错麽。
“师尊容禀。”凤梧垂下头来轻声道,“先前那方柏融到了亢星湖边,见了弟子便大加嘲讽,这些弟子皆可忍耐。只他言辞间对师尊颇为不敬,弟子心中不忿这才与他言语上有了不快。但他毕竟是师兄,弟子知错。”
欧阳庭心中一哂,果然口口声声知错,话里话外还是为自己拉个大旗开脱。但观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想来虽不中亦不远矣,是故欧阳庭颔首道:“此事为师自会说与掌门师兄。”
凤梧一撇嘴:“师尊何必怕那正微老头儿。”
“胡闹!”欧阳庭瞪他一眼,“掌门之尊,领袖宗门,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揣测诋毁的?”
凤梧心中翻个白眼,恭敬地欠身道:“师尊教训得是。”
果然是好不过三秒。欧阳庭也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默念三遍“惩罚世界里发生神马都皆有可能”后,才从袖中取出一枚记录修行功法的晶石递给他。
凤梧接过来一愣:“这是,妖修的功法?”
欧阳庭微微颔首:“虽则与道修法则有异,但运行之道同一。”
凤梧笑嘻嘻行个礼:“谢师尊!”
欧阳庭本想说这是正微掌门找来的,但一想先前这小混蛋对掌门似多有不忿,这便迂回道:“为师不明,你与掌门不过一面之缘,为何……语多不善?”
“师尊忘了?”凤梧一撇嘴,“大殿上他不管不问就想把我给正全那个糊涂虫当徒弟!”
欧阳庭哑然:“就这?”
凤梧耸耸肩,心道他后来“大义灭亲”可威风了呢!但逼死师尊这仇,再来多少次也是忘不了的。自己能忍着没干掉他,还真亏了师尊来得快!
欧阳庭细细观他面色,晓得问不出更多了便道:“你既入化形期,已类金丹元婴之界,弟子中也算翘楚。”
“不敢不敢,那是师尊教导之功。”凤梧笑嘻嘻欠身。
欧阳庭懒得理会这种不实之言:“山下事虽有些许异处,但幸而不急。若你三个月内能巩固修为……”
“巩固修为而已?!”凤梧惊喜地张大眼睛,“好好好!师尊,我现在就练!”
欧阳庭无语地微微颔首,懒得看他,合目再饮了一口茶。
凤梧放缓呼吸,将那晶石贴在额间。瞬间功法便投入他识海,凤梧暗中啧啧数声,这法门虽说与父皇教导的有所不同,但似乎另有玄妙。
欧阳庭听声知这小混球此刻倒是老实了,也就挥手略改了下阵法,助他一臂之力。
离剑峰乃是正阳长老所居之地,这位长老原是金灵根,此地也正应名,灵气丰沛。如今换了欧阳庭自然也能感应一二。他晓得眼前这个小混蛋是火灵根,就他那化形期刚过、又有压制妖形的法宝在身,想来汲取灵力修行会更慢。是以变动聚灵阵,好让他能轻松些。
凤梧正运气聚力,忽觉灵力充盈饱满,这就睁眼四下打量,果然峰顶阵法有变。而师尊仍神色安然,闭目品茗。凤梧只得忍住出言道谢之声,单定定望去。见那一双眉似墨漆,疏密有致,润朗昂然之姿远观若游龙乘风。睫毛浅浅在鼻梁上投下阴影,淡色的薄唇上染了些许水渍,映着日光微微发亮。原本冷峻神清的师尊,竟也添了几分柔和清扬之态。
凤梧只觉心里一荡,目不转睛仰慕之极,望着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分毫,而面上渐渐烫了起来。
眼看着师尊眼睫微微一颤似要睁开,凤梧这才忙得深吸口气合上双目,强令心静修习。
欧阳庭将盏中最后一口茶饮下,心道自己原先似乎并不太喜喝茶,不过这正阳长老的品位倒还合他口味。回味地咂咂嘴,还是认命地去看如今这个混账徒弟。
现下还带着孩童的几分可爱,却已隐隐可见将来长成时的俊美。眉扬入鬓,双眼顾盼神飞,也算此刻闭着眼睛添了几分老实样儿,否则就真是有些张狂迫人了。就如他那一头黑漆漆的长发,卷曲直垂腰间。送他的那根头带胡乱绑个歪歪扭扭的发髻,真是叫人看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
欧阳庭翻个白眼,忍住了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否则这小混球定然咋呼一番,就他那偏温润阴柔的声音,非得把少年人特别的娇气放大个一百二十倍不止。
欧阳庭心里唏嘘,这个之前世界里总是逼得他左右为难的小家伙,如今倒成了他的徒弟。这惩罚世界果然是没道理可讲。无论他或是阿虎,看起来一点儿那些世界的记忆都没有。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把他俩都放在身边,不出乱子最好,一旦有异动……
就怎麽样呢?
杀了他?
欧阳庭叹口气,本心仍觉得无论如何,杀人犯法。
情有可原也罢,逼上梁山也好,活生生剥夺一条生命总是让他心有负罪。这瞬间,之前那几个世界里迫于无奈杀死的对象却一一出现在眼前。他们哀哭嚎叫,鲜血淋漓,却不得不将他们斩于剑下。忽而那些人皆化为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张牙舞爪,肆意嬉笑。他仗剑杀去,却越杀越多,举步维艰。甚至眼睁睁看到自家师尊就在三步远处险象环生,自己却硬生生无法援驰。
原主先前所修习之念跃然心头,是谓: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不得其真,皆是强名①。而以剑证道,非弑杀,乃不得不杀。
其真为何,杀之理何在?
脑中浮现上个世界末世的最后,是他返回凤队基地。石头面对他与队长凤梧两人的质疑苦笑三声,甚至不等他们拿出任何证据就认下。被揭穿之后毫无转圜余地,石头求着他杀了自己,而欧阳庭却始终无法下手。
最后……还是凤梧动的手。火焰包围住石头的那一刻,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错,否则怎麽会看到石头在笑。慷慨赴死,还是自己也撑不下了?
每一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在挣扎求生,而他却扮演着不得不将某些人逼上绝路、或者是被逼上绝路的角色,这样的经历究竟意义何在。
惩恶扬善,明辨是非,还是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给个足以服众的理由也好,为求心安也罢,似乎不管人做了甚麽伤天害理的事,都会想法设法替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