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先生……”叶林溪轻轻拍了下肩膀：“起来了。”
    “不想动。”鹿丞闷声道。
    是真的不想动，他本来只是想靠一下，结果就不想起来。
    叶林溪的气息总能让他静心，她就是那种大家闺秀，落落大方，又有小家碧玉的美，结合在一起一点也不冲突。
    那双眼眸清澈，叶林溪彬彬有礼的态度也清澈。
    哪怕是暴躁的人，在叶林溪面前也能逐渐平静下来。
    鹿丞就是这样，在第一次遇见叶林溪时，明明那么不想在地下车库缝针。他对所有要碰他的人都保持警惕，对第一次见面的叶林溪也是如此。
    只是后来对上叶林溪坚定而又沉稳的眼神，似乎可以忍下所有不耐。
    “九儿。”鹿丞微微用力抱紧叶林溪。
    “嗯？”
    “我以后也要这么叫。”
    “嗯。”
    叶林溪抬起手，揉着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
    鹿丞什么也不动，就是这样安静地待着。喜欢呆在叶林溪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也很好。
    时间就此静下来最好，最好静止万年，万年的时间都在她身旁。
    “鹿先生，我腰酸了。”
    “哦。”
    鹿丞不舍得起来，用力抱了一下才得到满足。叶林溪小小的，他脑袋在叶林溪肩膀上又不能太用力压着叶林溪，所以他腰也是酸的。
    叶林溪的手机页面还是通讯录，刚才叶沂南的电话打过来，在第一个位置上特别显眼。
    见到这个名字，鹿丞突然心烦意乱。
    本身鹿丞这个人要是喜欢一个人，那他喜欢的人对待家人和朋友的态度就是他对那些人的态度。单单是叶沂南例外，从一开始和叶沂南对视的眼神，他们两个人就是针锋相对。
    是相互都知道对方不是善茬儿，是能不惹就不去惹的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鹿丞靠在旁边的柜子上，目光落在手机最上方的名字：“我不喜欢你见叶沂南。”
    “他是家人，叶沂南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啊。”
    “他没有把你当成家人，他很早之前就惦记你。”鹿丞有些急，语速甚至都变快。
    叶林溪无奈：“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
    “好。”
    鹿丞很满意，只要不让叶林溪和叶沂南单独相处就行。他本来只是想让叶林溪离叶沂南远一点，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干嘛不去？去就盯着叶沂南，少惦记他的九儿。
    火龙果熟透了很甜，心里更甜。
    “张嘴。”鹿丞用牙签叉了一小块儿火龙果，喂到叶林溪嘴边。
    “你晚上不吃饭了？”
    “吃，等你做。”
    “那你少吃点水果，而且火龙果属于凉性，你现在不能吃太多。”
    鹿丞立刻放下火龙果，他今天肯定乖乖听话。不能第一天就让叶林溪把他赶出去，过几天住久一点，凡事要循序渐进。
    虽然挺烦金景轩在他耳边说这些，就事论事，金景轩说的很对。
    火龙果看着是挺好吃的，于是叶林溪就吃了一块儿，多了就不想吃了。
    “你嘴上有火龙果汁。”鹿丞点了一下嘴角，在叶林溪要擦之前低头舔一口：“嗯，没了。”
    “……我可以自己擦掉。”
    “不用，拿纸麻烦。”
    听！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多么义正言辞！鹿丞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耍流氓，不接受任何反驳。
    一个站有站相的军人不好好站着，偏说累，倒别人怀里！
    多过分呀！多过分！
    鹿丞搂着叶林溪的腰，不敢抱的太用力。叶林溪就像玻璃，用力一点就碎了。一定要小心呵护，小心翼翼像抱着绝世珍宝那样抱着。
    他还是喜欢抱着叶林溪，见到叶林溪就想抱：“站不住了，让我靠靠。”
    “明明那里有椅子……”
    “哦，看不到。”鹿丞一脚踹开椅子：“太远了，不想去。”
    这一脚踹开椅子的样子特别像踹开原配抱小妾，然后叶林溪就笑了。鹿丞可爱的点和别人不一样，这种可爱大概只有叶林溪才能get到。
    反正鹿丞从进来开始大部分都在叶林溪身上，好久没抱过，怎样都抱不够。
    夜深人静，高楼之上，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两个人。氛围不错，气氛也刚好，一切都是刚刚好的那种。
    鹿丞酝酿了一下，想亲叶林溪。
    然后……然后就……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鹿丞气差了，听到手机响的那一秒他特别想把手机砸了。这些人怎么都这么不懂事，叶林溪都已经在家了，就不能不工作？
    医生是没有自己休息时间的吗！
    安澜的电话突然进来，叶林溪赶紧推开鹿丞。
    “我是叶林溪。”
    “叶医生，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挺讨厌的，不过你总要知道，我实在没忍住。”
    “嗯，你说。”叶林溪对鹿丞吐了一下舌头。
    安澜在对面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好语言：“这次论文是萧月怡拿了第一，在燕京医学论坛上进行发表。但我们都觉得这本来应该是你的名额……”
    “哦，就这个啊！，没有什么本该就是我的，她挺厉害。”
    只是为了这件事叶林溪不怎么在意，她参加这个论文发布竞争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刚好有时间就研究一下，为了更多的人也为了医学生的学术研究。
    她只希望她写出来的东西能对别人有用，至于什么奖项还是第一名，叶林溪就没当回事。
    “可能还是我准备的不够，月怡专业一直过硬。”
    “不是……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说了。”安澜不想说别人坏话，但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奇怪：“你的论文交上去都是资料，甚至还有英文文献……”
    叶林溪一顿，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交错了。
    这种东西那么重要，会交错吗？
    不知道啊，也许前段时间太忙，发邮件出去都没有来得及检查一下。
    她的邮件很多，所以都是自动一星期清空一次，现在过去两周左右，肯定找不到了。
    后面安澜说了什么叶林溪不记得，后来怎么挂的电话叶林溪都没记得。
    大概只有恭喜萧月怡获奖，她没有不开心，就是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多看一眼。
    “第一的为什么不是你？”鹿丞皱眉，已经忘记被打断亲亲的事情：“你应该是第一，怎么可以是别人？”
    叶林溪笑了，鹿丞这个意思就是第一一定是她，不是她就是别人有问题。
    但叶林溪没想那么多，她不想计较。就事论事，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写的论文很实用，那能被她的老师张玉任何就可以。
    她的老师是权威专家啊，能被专家认可，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种事，叶林溪一向看得很开。
    “每个人都很厉害啊，我什么也不算。”
    “你是第一，在我这里。”
    叶林溪摇头：“我写那篇论文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第一。只是想让更多人看到，或者用于医学生的学术研究。是不是第一，我不在乎的。”
    “只是可惜，可能是我自己不注意交错了，把我从外国医学书查的资料发出去了。”
    “哎呀，我好笨哦！成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叶林溪拍了一下脑袋，嘴巴撅起来。
    是有些懊恼，能在最后把论文发错，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真的笨死自己算了！
    “算了，你吃什么？”叶林溪打开冰箱：“要不我随便做吧，好像你也不挑食。”
    “只是你交错了吗？”鹿丞抿着嘴角：“这种事情能做错？”
    “不然呢？总不能是别人故意的不成？”
    鹿丞本想说有可能，但还是没说。叶林溪本就不在意是不是第一，会不会晋升，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鹿丞很喜欢这样的叶林溪，不争不抢。
    太喜欢这样的叶林溪，是属于她的东西就拿走，不是她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
    “饿了，先吃饭。”叶林溪捅了下鹿丞的肩膀：“鹿先生，我要做饭，你在这里挡着我。”
    “嗯。”
    鹿丞离开灶台，站在旁边。看着叶林溪将土豆拿出来削皮，还有胡萝卜。
    他不喜欢不清不楚，就算是交错也应该是明明白白。
    叶林溪完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他也不会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叶林溪说交错就交错。
    “你电脑呢？我用一下。”
    “沙发上吧，不在沙发就在我房间里，你找一下。”
    在叶林溪的床上，鹿丞找到叶林溪的电脑。他前段时间用过叶林溪的电脑，知道密码。
    拎着电脑出来，关上叶林溪的房门。
    在电脑上简单操作几下，半个月以前的所有邮件全部导出来。
    鹿丞没跟叶林溪说过，他会一点电脑，曾经学过。不像黑客那样能盗什么机密那样神奇，大多这种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但像这些邮件修复，文件修复他都可以。
    论文的那个邮件发过两次，一次是十二点零七分发出去然后被删除，一次是十二点十三分发出去被接受。
    看都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叶林溪还傻傻的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鹿丞合上电脑，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只是那一下，像是原形毕露的狼王。
    眼神幽冷，任凭魑魅魍魉都要绕路的眼神，就差散发绿光。
    叶林溪没看到，如果她抬头看一眼会发现鹿丞这个瞬间和曾经哪个样子都不太一样。
    这是鹿丞真正生气的样子，他生气，阎王怵。
    目光再次落在叶林溪身上时，鹿丞的神色温柔了起来，冷冷清清，也干干净净。
    “吃什么？”鹿丞走过来，叶林溪已经把土豆和胡萝卜洗干净。
    “土豆顿牛腩，可以吗？”
    “嗯，可以。”
    叶林溪刚把牛肉拿出来放在盘子里，然后低头切菜。
    纤纤细手，雪白如玉，手如柔荑。这是鹿丞见过最好看的手，握得住手术刀，也将他从深渊当中拉上来。
    叶林溪微微颔首，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有那么一瞬间，鹿丞看呆了。叶林溪真的很漂亮，是那种细看就非常耐看的类型。
    反正，就是无论怎么看都不会视觉疲劳那种。
    “土豆块小一点……胡萝卜也要削皮？”鹿丞扫了一眼，没看到牛肉：“牛腩呢？有焯过吗？要炖就一点，软一点土豆好吃，牛肉劲道。”
    “……要不，你做？”叶林溪放下刀。
    “你来你来。”鹿丞做到旁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我负责吃。”
    他就想跟叶林溪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他的傻九儿，怎么可以这么善良。明眼人谁不知道能出这么大一个差错，多半就是被有心人删除，她还傻傻的认为是自己的错。
    鹿丞没有查到是被谁删的，想要查出来很简单，只要在那段时间进过叶林溪办公室，就不会有别人。
    欺负他的九儿，他一定要对方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过了一会儿，鹿丞又问：“一道菜够吗？”
    “还有别的，您去沙发上坐着好吗？”叶林溪推开鹿丞：“不会做饭还指手画脚，影响我操作哎！”
    “不走，我想看着你。”
    鹿丞说的直白，他本身就想看着叶林溪。等叶林溪明天去医院他就看到叶林溪了，再等一段时间他回部队和叶林溪见面就更难。
    叶林溪好看，她笑的样子好看，切菜的样子好看，什么样子都好看。
    反正鹿丞就是坐在这里不走，在所有时间里他都要看到叶林溪。
    叶林溪装作没听见，每次听到鹿丞说这种直白的话都要脸红，她的脸平均每天要红个两三次吧。
    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可以什么都不回答。
    “九儿，端午我用带什么东西过去吗？”鹿丞伸手拿走一块胡萝卜，咬了一口，脆脆的。
    叶林溪摇头：“不用吧，端午是下周，还有一个星期，不着急。”
    “不一样，我见家长了。”鹿丞很认真，想到要见叶林溪的父母他的心跳就很快：“我有点心慌，为什么会心慌？”
    “是紧张吧。”
    鹿丞点点头，大概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哦，这就是紧张啊，那我是紧张了。”
    叶林溪就笑了，鹿丞可爱的点就是这种不明所以。他不懂感情，却想知道所有感情在表达什么。
    这即让叶林溪觉得可爱，也让她心疼。
    如果可以，叶林溪真想把人类的所有感情都一一告诉鹿丞。不理解没关系，未来那么长总会慢慢理解。
    “你回家会带什么？”鹿丞问。
    “我？我什么都不带，顶多在楼下超市买点饮料还是我妈要我买的。”
    平时回去吃饭，叶林溪只要负责带个肚子就好。吃完饭还要带几个菜回家放冰箱，差不多能吃个一两天都不用自己做饭。
    如果不是她妈总逼着她找对象，其实她还是很愿意回去吃饭的。
    叶林溪叹气，这么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忙是一个原因，逃避找对象也是一个原因。
    不过啊……叶林溪偷偷瞄向鹿丞。她以后都不用逃避找对象这件事。
    很棒，非常棒，特别棒！
    叶林溪不知道要买什么，鹿丞只能自己查百度，去见未来丈母娘带什么东西好。
    百度的内容很多，随便一搜就是一大长串。
    要挑衣服，不能太艳丽也不能太考究，颜色要单一也不可以特别单一。
    还要放炮，是那种二脚踢还是雷麻子？
    餐桌上还有礼仪，吃饭能有什么礼仪？鹿丞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饭都吃完，部队里只有十分钟吃饭时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叶林溪见鹿丞半天不说话，有些好奇地走过来。鹿丞很认真地在查百度，眉头紧锁。
    “你查这个干嘛？”
    “怕你父母不喜欢我。”鹿丞头也不抬继续低头查：“操心这件事的只有我，你什么不管。你父母不喜欢我怎么办？反正我不要和你分手。”
    “我喜欢你就够了啊。”叶林溪真没想过这些，她本以为鹿丞也不会在意：“为什么要在意别人喜不喜欢你呢？”
    “不一样，那是你的家人。”
    鹿丞对家人没什么概念，唯一的概念就是母亲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给他做顿饭。不正常后像个疯子。
    他对父亲也没什么概念，家里的钱够花，他也从来不会家。他父亲有很多很多钱，房子和车都不少，却没有时间在家。
    就算回家也会带着别的女人回来，当着他的面儿做那种事情。
    起初的恶心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有过一段时间鹿丞很讨厌人类，也讨厌自己。他一度认为他就是在那种意外不得已出生，想到这里更觉得恶心。
    鹿丞的身边没有别人，平均一个月要换两次保姆，这个人还没记熟，另一个人又来了。
    家给鹿丞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可有可无，没有最好。
    反正都是要离开的人，都是累赘。
    如果是叶林溪的话，他愿意期待未来。因为叶林溪不会像他们一样，不会说离开就离开……
    “你不用担心，我的家人都很好，每个人都很好的。”叶林溪拍拍鹿丞的脑袋：“我选择的人他们一定喜欢。”
    “真的？”鹿丞抬头：“我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