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狱出来，顾斯轩突然泄了气似的，拽了拽顾斯臣的手臂。
    顾斯臣转过头去，看着比自己矮许多的家伙。
    顾斯轩望着顾斯臣，叫道：“二哥。”
    “怎么了？”
    “你能让我抱着你哭一会儿吗？我……好难过。”顾斯轩咬着牙关，眼里饱含泪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顾斯臣一皱眉，还没来得及点头，顾斯轩便已经深受抱住了顾斯臣的手臂，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顾斯臣木讷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无语。
    顾斯轩哭了……
    早就该哭了。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装的跟个小大人似的，现在出来了，终于回归到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了。
    “二哥，我好难过呀。”
    顾斯轩哭的厉害，抱着顾斯臣一口一个“二哥，我好难过”
    顾斯臣又不太会安慰顾斯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甚至从何安慰起。
    只好点着头，拍拍顾斯轩的肩膀，陪着顾斯轩。
    门口的两个警察看着二人，眼睛里都是不解。
    顾斯臣揉着顾斯轩的头，道：“斯轩，咱们先上车。”
    “二哥，你说，爸当年为什么会做那么多错事儿？”
    “二哥，他伤害过你和二嫂，为什么你还要来见他？”
    “我终于知道爷爷为什么死活都不愿意来看他了！我也知道妈妈为什么怎么都不愿意我见他了。”
    “我还知道，二嫂为什么也不来看他，只有我们俩愿意来看他！”
    他们俩，一个是早就释怀了，对当年的事儿一眨眼就过去了；而一个，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顾斯臣笑着看顾斯轩，道：“所以呢？”
    “所以，下次……”
    “你答应过他，你说你下次会来的，还要给他带好吃的东西。你难道要骗他吗？”
    顾斯臣偏过头来，对视上顾斯轩的视线。
    顾斯轩咬着下唇，突然陷入困境，“二哥，我可能，没有说的那么完美。”
    “我……我可能要做一个语言上的巨人，而行动上的矮子了。”
    “斯轩，你很棒了你知道吗？”顾斯臣将手边的纸巾递给顾斯轩，又继续道：“你给了他活着的希望。”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他对我做过这么多错事儿之后，还愿意来看他吗？”顾斯臣整理着顾斯轩的衣服，顾斯轩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因为我们是男人。”
    “男人的心胸要宽阔，而不是狭隘。”
    也更因为……
    当年顾荣林进了局子三个月之后，警局就联系他，说顾荣林可能有抑郁症，在牢房里自残，有要自杀的倾向。
    顾斯臣一开始也没有办法原谅顾荣林，他介意的并不是顾荣林怎么伤害他，而是顾荣林伤害了苏颜。
    甚至一次一次的让苏颜打掉孩子！
    这是他永远都不能释怀的。
    可是在得知顾荣林有抑郁倾向的时候，他突然就释怀了。
    他抑郁了，证明他知道自己错了，他走进一个死胡同出不来了。
    而这个时候，身为家人……
    即便再恨，也不能见死不救。
    抑郁症是一个折磨人的东西。
    他开始在每次探监的时候出现在顾荣林的面前。
    从刚开始的拒绝到最后的敞开心扉。
    这中间的过程有些好笑甚至可以说有些让人觉得惊讶。
    但结果就是现在的模样。
    “他在里面的生活是暗无天日的，现在因为你的出现，让他在里面的生活出现了生机。”
    “他会数着日子期待着下一次的探监，期待着你带给他的惊喜。”
    “斯轩，接下来，你就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顾斯臣摁着顾斯轩的肩膀，他对着十几岁的顾斯轩说这些可能会有些沉重。
    但，这就是顾斯轩接下来要面对的。
    “斯轩，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顾斯轩不解的看着顾斯臣，任务？
    “接下来我会经常带你来看他，如果你认为他是真的忏悔了，那……下次，把你妈妈带过来。”
    顾斯臣揉着顾斯轩的头，“好吗？”
    顾荣林对宋溪瑶有好多句对不起要说。
    顾荣林也托付过他，让他和宋溪瑶说对不起。
    但后来顾斯臣都没见过宋溪瑶了，那句对不起自然也就搁置了。
    既然现在宋溪瑶回来了，那……就让顾荣林亲自和宋溪瑶说对不起吧。
    “二哥，我可能做不到。”他摇摇头，低下了头，默默的系上了安全带。
    哭够了，看够了，也听懂了顾斯臣的话，该回家了。
    “为什么做不到？你妈妈可是最听你的。”
    “我妈恨他，二哥，你不知道，以前我在家里只要提到他，我妈就会生气，大发雷霆。”
    “甚至有一次因为我哭着闹着要见他，我妈还动手打了我。那是我妈第一次打我……”
    “我不要惹她不开心，她把我带大不容易，我是要保护她的，而不是惹她生气的！”
    顾斯臣顿了顿，点了下头，笑着看顾斯轩，好孩子。
    是个乖宝，他应该是宋溪瑶这辈子最珍贵的珍宝了。
    还好顾荣林给宋溪瑶留了一个顾斯轩，还好没有把顾斯轩带走。
    不然宋溪瑶这一生可怎么度过啊。
    “二哥送你回家吧。”顾斯臣看向手腕处的手表，将手机拿过来，拨通了苏颜的号码。
    苏颜那边很快接听，道：“哎，顾总，有何吩咐？”
    “在哪儿？”
    “我啊，在回家的路上，刚把泊希和夕然送到学校。”
    “咱们不等我？”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嘛~”苏颜笑笑，问：“斯轩见到他爸了？”
    “嗯。”顾斯臣抿唇，转过头看了看顾斯轩，顾斯轩靠在窗户上，目光看着窗外，眼睛还红红的，时不时的抽噎一声，看得出来，他也挺难过的。
    “那……斯轩问没问？”
    “问了。”
    “顾荣林告诉他了？”
    “告诉了。”
    苏颜那边沉默了。
    顾斯臣挑眉，不说话了？
    十万个为什么似的。
    苏颜轻咳了一声，嘀咕着：“斯臣，其实爷爷他还是想去看看顾荣林的。今儿你带斯轩走了之后，我看爷爷那会儿整个人都是不在状态的。”
    “老爷子的心思啊，你别猜，猜来猜去猜不明白的。和你们女人一样！”
    “你说爷爷怎么又说到我们身上了？”烦人！
    顾斯臣懒懒的一笑，道：“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
    苏颜咂舌，立刻问顾斯臣：“干嘛？又要败家？”
    “请我老婆吃饭怎么能是败家呢？你这小孩，不会说话。”
    苏颜脸色一沉，冲着手机喝道：“你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