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青紫狼狈的小姑娘蜷缩在地上，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她不停发抖，不停呜咽，那副样子……不会有比这更惨的。
    “沉瀚……哥哥……”
    “陆沉瀚……”
    “为什么……为什么？”
    陆沉瀚迈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把人抱起来，带到浴室，给她弄干净。
    他垂眸，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她耳边：“梦儿，我的好梦儿，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沉瀚哥哥会加倍疼你。”
    小姑娘闭着双眼，流着血的嘴角化开一抹凄惨悲凉的笑。
    都，过去了吗？
    呵呵……
    过不去了。
    再也，过不去了。
    那天晚上，陆沉瀚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小声哄着她睡觉，手掌也一直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第一次这样哄女人。
    他很想平静下来，可是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痛了起来。
    他的脑海，不停想象着当时的画面，每一幕都好像亲眼目睹，那么真切。
    “梦儿？还……疼吗？”
    “沉瀚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梦儿，为什么……为什么啊……”
    如果换做是姐姐，他一定舍不得吧？
    因为舍不得，才会让她去做。
    “梦儿，我说过不会嫌弃你，我不会介意……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忘记它，好不好梦儿？”
    小姑娘很轻很轻笑了一声，声音好像含着刺：“沉瀚哥哥，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他们，他们……”
    “别再说了梦儿！别再说了……”
    陆沉瀚闭了闭眼，心口好似被生生剜了一下，他不想再去想象过去那三个小时发生过什么事情！
    “梦儿，我再说一次，忘掉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你还是我的梦儿，我还是你的沉瀚哥哥，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你唯一的男人。”
    她没有回答，她醒着，一直都醒着，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夜色黑透，可是某些地方，再也不会被照亮……
    ……
    就在第二天下午，陆沉瀚再次被警方带去接受调查，同时叫去的，还有与他狼狈为奸的陈董和汪副总。
    而陆沉瀚离开警局时，大批记者围纷涌而上，不停抛出尖锐的问题，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这样的场面，是陆沉瀚始料未及的。
    这位“消失”许多年的陆家二少爷，也算是一夜之间“声名大噪”！
    围观群众表示——
    又能多啃一只好瓜了！
    得知消息，苏凤凰实在走投无路，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根本不可能有人对他们母子二人雪中送碳。
    去求陆湛深？
    可她好像没有脸面！
    但是不求他？
    那无疑是死路一条！
    恒耀集团那边，陆湛深出席了当天下午的董事局会议。
    陆沉瀚这波闹剧，看似告一段落。
    但集团内部的人事架构，是时候进行彻底的清理，诸如陈董和汪副总之流，必然还能揪出几个。
    总裁办公室里，陆湛深坐在办公桌前，埋头翻阅文件。
    他身上的西装仍旧是前几天的，衬衫领口松松垮垮的，下巴周围的胡渣也是乱七八糟，整个人透着强烈的颓废感。
    唯有那双深邃而冷厉的目光，还是同一眼一模一样。
    郑翔站在办公桌对面，手里拿着平板，战战兢兢汇报了这阶段集团的大小事务，舔着唇，他问道：“陆总，记者那边，还要继续给他们放您弟弟的料吗？”
    陆湛深没有抬头，只是低低沉沉嗯了一声，继续审批手头的文件。
    其实，自从陆沉瀚回到江城，他始终都在隐忍。
    明知道他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他通过各种方式大量聚拢资金，还与容薇有过联系，如果容薇没有出事，可能下一步，他会借机度假村的合作，向他发难。
    他对陆沉瀚的隐忍，远不止这些，包括父亲的死，他即便手中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他还是选择放他一条生路。
    因为他知道，这是父亲的意思，父亲临死前的眼神，他全都看懂了。
    然而这次的意外，他最爱的女人和他的孩子差点与他天人永隔。
    他好像才意识到，对于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不可以那么轻易饶恕的。
    犯了错，就该承受应当承受的惩罚，不管是怎样残酷的惩罚。
    不过，陆沉瀚并不是他揭发的，他大概也猜到是谁做的。
    郑翔推了一下镜框：“对了陆总，那位……还在下面闹着要见您，您看？”
    “我本来想让保安直接把她轰走，但是楼下好些媒体记者在，我怕他们又会借此做文章，所以……”
    “把她带上来。”
    苏凤凰留在集团大门口，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脸面什么的，全都不要了。
    十分钟后，郑翔亲自将苏凤凰带到总裁办公室。
    郑翔退出去，苏凤凰狰狞着血红的目光，冲到陆湛深办公桌前，手指头指向他，咆哮道：“陆湛深，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陆湛深看了苏凤凰几秒，短短的几秒，苏凤凰的表情却是变了好几变……
    “你，你看着我……你想干嘛？这里是公司，楼下那些记者可是亲眼看着你秘书把我带进来的！我告诉你，你，你别想乱来……”
    陆湛深嗤笑，以为他想杀人灭口吗？
    她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他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他站起来，踱步到苏凤凰面前，沉声道：“如果他真的是我的亲弟弟，我想，我大概会考虑放他一马。”
    “……你……你！”
    霎时间，苏凤凰面色死死白！
    看着苏凤凰的表情，陆湛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猜对了。
    在许多年前，他心里就冒出过这样的猜测，但他始终没有说破，也没有想要确定。
    委托裴捷做一次dna鉴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一直没有做。
    因为，是或者不是，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因为他的父亲，什么都知道。
    而陆沉瀚，大概也是知道的。
    他的父亲和夏兆年一样，之所以沉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爱。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的爱，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