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轻松随意，字里行间丝毫没把对方当回事，显见二人私交极好。
    “让你晚节不保的可不会是我。”顾明瑾瞥了姿仪一眼：“《母仪天下》拍完了吧？”
    “我的戏份结束了，整个剧组要下个月才杀青。至于上映——”莫扬默默算了一下：“年底贺岁档吧。”
    “年底……”顾明瑾拖长声音：“那你们的事——”
    他的眼神在莫扬和姿仪间来回打转：“什么时候解决？”
    “三月份，第一轮播出之后。”出乎意料，莫扬这次毫不拖泥带水：“播出之前曝光的话肯定会抢了杨导风头，他不会乐意的。”
    说着，他又转向姿仪：“财产清单我大概拟了一份，正要托阿城给你，不过既然今天遇到，你就和我回去看看满不满意吧。”
    “我……”
    “一会儿还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
    这事已经在心底盘桓已久，莫扬也不是深夜偷占女生便宜的人，是以姿仪只是略略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
    林肯加长幽灵一样停在城郊一栋别墅的后门，居然和《婚后七年》剧组离得不远。
    司机拉开门，姿仪先一步下了车。
    “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
    “还没定。最近先挑几个高端代言吧，我想等《母仪天下》播出后专注大银幕，毕竟电视剧周期太长，很多细节得过且过，演多了也没什么太大益处，浪费时间。”
    之所以接这部剧，是因为初初跨圈，还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母仪天下》筹备十年，各方面都很精良，演这个男主既不会堕了身份，又能展现他的实力。
    有人气有演技有话题的年轻巨星，再来一轮破纪录的收视数据作辅助，接下来，他大概就能随意挑剧本了。
    电视圈的档次毕竟不够，电影圈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艺人做到他这个地步，宋城虽然是经纪人，却也决定不了他的职业发展方向。更多时候，他都是按照莫扬的意思提前准备而已。
    “其实你在m国人气最高，去好莱坞打拼的话肯定比别人容易。”顾明瑾的声音有些惆怅：“不像我，也就只能窝在这里了。”
    莫扬顿了一瞬，淡淡笑起来：“一步一步来嘛，z国才是根基，别说的跟怨妇一样。”
    “滚滚滚！”车子里，顾明瑾佯怒的骂了一声：“我能捧出一个超级巨星，自然就能捧出第二个，你小心前浪死在沙滩上！”
    莫扬轻嗤一声，目送林肯加长消失在夜色里，才压低帽檐，带着姿仪迅速开门进屋。
    这是一栋三层别墅，美式装修，简约大方，只是房子里冷冷清清，似乎很久不曾有人住。
    “自己找个地方坐。”莫扬拿个抹布抹了两下沙发，就大步跨上了楼。
    不一会儿，他拿着两张a4纸折了回来。
    “你先过目一遍，免得到时候再起争端。”
    姿仪接过来迅速一扫，心底有些惊讶。
    老爸没给女儿的财产，前夫倒是尽数补上了，还翻了个番。
    这桩婚事深究起来还是原主惹的，莫扬也算受害者。虽然尹善嘴上说着帮他拉资源，实际却一点力都没出，就连钱也很少拿，他们真就只是挂个名而已。
    当然，莫扬这些年的桃色新闻也很让人无语。这俩人倒是半斤对八两，你婚前算计我，我婚后恶心你，谁都不吃亏。
    “这个……”姿仪皱皱眉，“你名下一共有多少财产？这，有点太丰厚了。”
    她无法心安理得接受这么大一笔财产，而且在她看来，始作俑者尹姿仪的错误更多些。
    “拿着吧。”慵懒的靠在落地窗前，莫扬漫不经心的耸耸肩：“你是女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更吃亏，况且……”
    看着女孩儿墨玉一样通透的眸子，他滚到嘴边的话就不自觉的转了转：“反正，钱多总没错。”
    他在娱乐圈的地位稳固，她却正是上升期，这事处理不好，说不准就是个毁灭性打击。
    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他来办就好，用不着两个人一起烦心。
    “谢谢。”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再推辞就是不识好歹了。姿仪默默给他点个赞，心道虽然自己身边的家伙一个比一个气人，但人品却都是过硬的。
    单凭这点，她就够幸运了。
    “尹仲和白美慧现在对你是不错，但人心隔肚皮，这些产业你还是自己打理的好。”见她毫无异议的放下清单，莫扬就表情淡漠的转向窗外。
    造型古雅的立柱路灯照出一圈亮白的光晕，不知名的小虫成群扑向灯罩，隔着一层玻璃，他似乎能听到“扑棱”“扑棱”的细小撞击声。
    姿仪低低“嗯”了一声：“谢谢你。”
    “工作上多听周世杰的，我并不是说他不好，但女艺人还是找个女经纪人更方便。我一直觉得他的掌控欲有点强，但……”
    他沉默一瞬：“反正你觉得好就行。”
    气氛莫名有些沉郁，姿仪抿抿唇，笑吟吟的走到他对面，“如果你未来有了新女友，会怎么和她形容我呢？”
    不屑的轻嗤一声，他的眼神有点鄙视：“你们女人就喜欢这种无聊的问题。”
    姿仪无趣的撇撇嘴，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我不会找女朋友的。”换个姿势双臂环胸，莫扬语气淡漠：“工作都忙不完，我压根没想过谈情说爱。”
    “呵呵呵！”姿仪皮笑肉不笑：“我昨天逛贴吧还看到《八一八don身后的女人们》呢。”
    “我再没品也做不出婚内出轨，无论身体还是心理。”莫扬凉凉瞧着她：“顺便提醒你，有情郎的话一定要再等小半年，被人扣上‘荡-妇’的帽子我可帮不了你。”
    “谢谢。”姿仪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我住哪里？”
    “二楼客房，左面那间。”
    “那你在这儿慢慢思考人生吧，我去睡了。晚安。”
    蹬蹬上到楼梯转角时，她忽然听到身后，莫扬自言自语一样的呢喃。
    因为是深夜，所以他的小声低语就显得格外清晰：
    “大概真是老了吧，你以前什么样我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说来也怪，我总觉得，医院那次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为了离婚故意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怯懦样子，柔和又坚韧，稀奇古怪的小心思层出不穷，看着一脚就能踩死，却每次都被她堪堪避开一点，然后……春风吹又生。
    和他记忆中的尹姿仪完全对不上。
    甚至，相处久了，他都忘了她最初的模样。
    他遇见的女人大都有所图谋，或者想要春风一度，或者费尽心力企图踩着他上位。印象中，少女时期的尹姿仪唯我独尊，骄横跋扈，口口声声说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实际对他却一无所知，到底也只是迷恋这具皮囊而已。
    他遇到的女人实在太多，美的，丑的，活泼的，文静的，无论开始多么美好，最后却全都企图从他身上咬下一口，无一例外。
    尹姿仪本来也和那群女人一样，在忙碌的工作中被记忆拉长，慢慢冰冷疏离，最终湮于众人。可在剧组听到她自杀病危的消息，身心俱疲的回去后，他却看到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崭新女孩儿。
    思绪回笼，他不经意的转头：“你不是上去睡觉吗？”
    姿仪站在楼梯上，某一瞬间，很有把自己的离奇经历倾诉一通的冲动。
    “干嘛这么看着我？”莫扬警觉地皱起眉，“喂，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不会还因为我说不出最初见面的时间地点情景日期就大吵大闹吧？”
    “你不是已经说了么……”
    感慨的冲他笑笑，她最后道了句“晚安”，转身离开。
    第二天七点不到，周世杰就拎着早餐“砰砰砰”的把他们砸了起来。
    莫扬住一楼，首先遭殃。姿仪洗漱完毕下楼时，就见他一口一口恨恨咬着小笼包，鼓着腮帮子使劲咀嚼，仿佛那是某人的皮肉。
    听到脚步声，周世杰“刷”的斜过来，本就锐利的目光比之往常更加明亮。
    姿仪被他盯得难受，立刻举白旗：“你看什么呢？”
    他就露出嘲讽的招牌式冷笑：“找你没掩盖住的吻痕。”
    “……”
    “我还不至于那么饥渴。”莫扬抽抽嘴角：“三月公布离婚消息，具体过程交给寰宇公关部运作。”
    “我是她的经纪人，有权参与决策。”
    “随你，去和顾明瑾说。”喝掉最后一口粥，莫扬长身而起：“我要走了，你们不走的话一会儿记得锁好门窗。”
    “你是不是要去参加程导的试镜？”周世杰忽然对他露出一个虚伪客套的笑容：“捎带我们一程，如何？”
    ☆、第36章 .做梦
    莫扬不可思议的瞪大眼：“你说什么？”
    周世杰面对他，笑容愈发虚伪：“我说，顺便带我们一程。”
    “你们也想参加《女帝》的甄选？”他错愕的扬起眉：“新面孔可不一定是新人，她不懂，你也不懂？有的是花样年龄实力好演技好却苦于没机会出头的小花，你们拿什么和人家拼？”
    不光是莫扬，就连姿仪也有些错愕。
    她一直是脚踏实地型，从来不做一夜成名的美梦。正是因为太清楚自己的水平，她才从没肖想过奥斯卡级导演的试镜。
    “试试而已，就当见见世面。”周世杰的神色颇为严肃：“不能光顾着闷头努力，也要多看看别人的进步和优点。”
    莫扬抽抽嘴角：“刺激之后好更努力吗？”
    姿仪：“……”
    “不答应算了。”周世杰微嘲的站起来：“抱歉，找错人了，忘记你被拒绝过一次，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呢。”
    “少来这套。”莫扬翻个白眼：“赶紧的，一起走吧。”
    趁着他去取车，姿仪就撞撞周世杰，“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也是才知道。”周世杰皱皱眉：“是我的疏忽。本来觉得这事与你没关系，但昨天半夜偶然看了一眼人设……”
    “怎么了？”姿仪还是不解。
    虽然是平行时空，但z国和华夏清末前的历史一模一样，是以她并不陌生。
    周世杰顿了顿，忽然转移话题：“圈子里从来不缺影后，大大小小各种名头的评选加起来，每年至少也要诞生十几位。可她们，并不是每个都有影后的实力。”
    “演员就像学生，既有全能的优等生，也有偏科的特长生。就像今年元旦刚刚封后的慕容雪，她只会演明媚张扬的大小姐。”
    “慕容雪？”姿仪想了想，勉强对上这么一号人：“你到底关注了多少人，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她是我五年前带过的最后一个艺人。”周世杰语声淡漠：“不过后来被我赶走了。”
    姿仪瞅瞅他，好像外面都说是你被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