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1987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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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汉这话摆明了就是针对我,关键我还没任何理由怼他。
    一看我脸色不对,欧豪赶忙打圆场,端起红酒杯道:“江总,你说的这都是社会上的事儿,我三哥现在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哪懂这些玩意儿啊,呵呵..喝酒喝酒吧。”
    江汉如同弥勒佛一般的憨笑着道:“也对,算我失言了,赵总不好意思哈,来!我自罚一杯..”
    我尴尬的笑着捧起红酒杯道:“没事儿,朋友在一块就是无所顾忌的聊聊天,没必要那么拘谨。”
    尽管嘴上我一直都用“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屁话安慰自己,可脑海中不知道为啥会不断的盘旋之前梓阳说的那些话,是啊!那些被谢庆之残杀的人全都是因我而亡,如果我没有跟谢恒发生矛盾,谢恒不会死,谢恒不死,谢庆之肯定也不会回来,他不回来,那些无辜的人更不会身损,归根到底,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一旦生出这个念头,我脑子就跟要炸掉一般再也挥散不去,我陷入了一个内疚和自责的牛角尖当中。
    望着血液一般的红酒,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自言自语的呢喃:“我是罪人!”
    欧豪迷惑的侧头看向我问:“三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魂不守舍的摇摇脑袋,起身朝着欧豪和唐骏挤出抹干笑说:“没什么,我脑袋有点疼,要不你们先喝吧,我可能感冒了,别再传染给你们。”
    此刻的我,根本意识不到,江汉用一句话彻底击穿了我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欧豪起身搀住我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我歉意的抱起拳头朝着桌上的其他人道:“不用,我打个车就成,各位老板对不住了,大家吃好玩好,今天我身体实在欠缺,回头我摆席咱们再好好喝一场。”
    几个老总虚伪的跟我挥手道别,我愧疚的朝着唐骏使了个眼色慢吞吞的转身离开,今天这顿酒席毕竟是他组织的,开局不到十分钟,我就转身走,确实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唐骏很聪明,一句话直接堵住其他老板们的嘴巴:“没事儿的,咱俩的关系,你不需要跟我多说啥,有啥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你骏弟永远是你骏弟。”
    “走了。”我没有再继续多墨迹,快步走出西餐厅。
    出门以后,我感觉脑袋好像有些天旋地转,耳边挥之不去的萦绕着梓阳曾经说过的那句“他们的死和你有关”。
    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后,我居然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去莱西的姜山镇。”然后就跟喝多了似的,倚靠着车座昏睡过去,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很清楚我一直都在做梦,梦里有曾经在崇州市时候的大老板、有吴晋国、有二奎,还有很多主动被动死在我手上的人,他们全都满脸是血的伸着手要找我偿命,我很怕,却又躲无可躲。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他妈我就是死活睁不开眼睛。
    梦中我正无比挣扎的时候,猛不丁被人推了推肩膀,我快速睁开眼睛,见到出租车司机抻着张大脸凑到我跟前,朝着憨笑说:“诶,哥们,到地方了,看你好像睡着了,喊你半天都没吭声。”
    “到哪了?”我迷茫的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衣服和裤子全然被冷汗给浸透。
    “你不是要来莱西区的姜山镇嘛。”出租车司机皱着眉头有些不满,指了指车窗外道:“我也不知道你去哪,就把你送到姜山镇的镇门口,麻烦算下车费吧。”
    “好的..”我忙不迭的从兜里掏出几张同样湿漉漉的票子递给他,我刚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听到街头传来一阵悲怆的唢呐声音,已经男男女女的哭嚎声,接着从镇子里走出一对披麻戴孝的出丧队伍,首先闯入我眼帘的就是大大小小四口棺材,棺材的后背是一家四口的黑白照片,两口子外加一对儿女。
    看到这幅场面,我当时心里猛地哆嗦了一下,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梓阳、江汉他们口中被无故屠杀的那一家子,见我坐在车里半天没动弹,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催促:“哥们,你下车不?”
    “不..不下去了。”我弱弱的摇了摇脑袋,从兜里胡乱的掏出一卷钞票递给出租车司机道:“大哥,你帮我去上个礼吧。”
    出租车师傅惋惜的探口气道:“谁家出殡上礼啊,而且我跟你说上不上没鸡毛用处,这一家子都死绝了,收到的钱也都是亲戚四邻的,真心没那个必要,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一个杀手要整死谁,结果怕自己样子被暴露,才出手弄死的这一家人,这家人属实是倒了血霉,你跟这家人是亲戚啊?”
    我像是被踩着尾巴一般,慌忙摇了摇脑袋:“不是,我跟这家的男主人过去在一个地方上班。”
    司机大哥朝着我低声道:“真心话兄弟,出殡没有上礼的,显得不尊重。”
    我眼盯盯的瞅着出丧队从我们跟前走过,一下子像是脱力一般,朝着司机道:“回市里吧,把我送到市南区的王者酒店。”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反正走回房间以后,我就彻底病倒了,接连几天的不眠不休,外加上强大的心理压力,我彻底倒在床上发起了高烧。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下午,我虚弱的躺在床上,旁边的苏菲泪眼婆娑,睁开眼以后,我攥着苏菲的小手,神经兮兮的嘟囔:“媳妇,我是罪人!”
    没错,我陷入了一个不停自责和内疚的牛角尖中,往后将近半个月的生活,我全然如同梦游一般,没有丝毫思想,用比较科学的方式说就是脑意识陷入了混沌,说的比较直白一点就是我生了心魔,我们这种人其实骨子里跟平常老百姓没有任何差别,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如果放在平常,这种事情根本牵绊不了我任何,可人在虚弱的时候,脑子是最容易产生极端想法的。
    我经常跟手下的兄弟喊:“去,把他给我砍了!”但却从未深思过,这个砍字背后是有多血腥的后果,当亲眼看到那一家四口的棺材时候,我强大心理其实陷入了崩溃,我经常嚷嚷着做大做强,可却忘记了自己完全就是建立在屠戮同类的基础上。
    睁开眼的那一刻,忐忑、惊慌、惧怕一系列负面情绪全都如同潮水一般将我包围,我心中的那种感觉完全没有办法用语言去诠释,我为自己找了一万个理由去辩解,可根本站不稳脚跟,因为这件事情上,我是亏心的,那些无辜枉死的人的的确确因为我。
    见我每天不言不语,苏菲担忧的瘦了一大圈,很多兄弟都来安抚我,劝解我,可我完全陷进了“自己是个刽子手”的牛角尖当中,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固执的认为我有罪。
    这天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吃过午饭都躲回房间里发呆,苏菲推门走了进来,朝着我低声道:“三三,我们去五台山一趟吧,权哥说了,你会内疚是因为你还是个人,没有泯灭自己的人性,但你吃的就是这碗饭,要承受的肯定就是这方面的压力,咱去五台山一趟,权哥想跟你聊聊。”
    我呆滞的摇了摇脑袋:“你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苏菲有些失落的说:“可我希望自己的旅途当中有你陪伴,过去你说陪我去江南,去不去的了都无所谓,这次我想去五台山,难道你也没时间吗?如果你没时间的话,那就算了。”
    我浑浊的眼珠子陡然变亮,沉思几分钟后道:“咱们坐火车,不坐飞机可以吗?”
    “为什么?”苏菲握住我的手问道。
    我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言论跟精神病一般,自说自话的喃喃:“因为我怕飞机会从天上掉下来,因为我是罪人。”
    苏菲很突兀的哭了,搂着我的脖颈嚎啕:“好,你说怎么去咱们就怎么去,只要你能好过来,哪怕让我一路跪拜过来,我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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