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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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涵神‘色’微沉,不待他后话道出,便淡然出声,“你江云南虽是命大,但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手里保命?”
    这话入耳,江云南后话一噎。
    思涵淡然凝他,继续道:“今日本宫来,并非要与你解释或是多言,仅是要让你好自为知罢了。这话虽已对你说过多遍,但你若仍再犯,下次便是大周皇上要留你,本宫,也留不得你。”
    嗓音一落,无心再言,仅是稍稍转身,便踏步而行。
    “长公主之言,江云南定当谨记在心,绝不再犯。江云南此生既是已立志为长公主与东陵效劳,江云南应下之言,自然也会做到,长公主放心便是。再者,若大周皇上当真对江云南有放过之意,江云南自会亲自谢他,江云南也非斤斤计较,有些事理,江云南自然也是明的。”
    冗长的一席话入得耳里,思涵眼角微挑,待得沉默片刻,便头也不回的道:“你能如此便是最好。大英之行本就不平,你便莫要给本宫生事了。”
    “江云南不会。”
    未待思涵的嗓音全数落下,江云南便难得坚定的回了话。
    这话入耳,思涵也未多言,径直出了帐篷,待得按捺心神缓缓朝主帐行去时,中途之中,便见道路尽头处,那满身修条雪白的人缓缓而来。
    她瞳孔微缩,片刻之后,目光便彻底放缓开来。
    待得那人走近,她才低声道:“军机帐的事处理完了?”
    他温润而笑,点点头,修长的指尖微微而抬,先是为思涵拢了拢衣裙,随即道:“都处理完了。”
    说着,目光径直迎上她的眼,“思涵,雪蛮所给的地图,的确是真。”
    思涵瞳孔一缩,“那大英之人,开口了?”
    “蛊毒折磨,那人承受不得,于今日正午,便开口了。”说着,嗓音稍稍一沉,“行军大英之事不可耽搁,许是今日夜里,我们便可启程。”
    思涵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说来也是奇怪,此番确定路线了,本该是轻松畅快,奈何,心境却并非如此,反倒是厚重连连,似是突然间,对以后那些未知之事,略微有些警惕与无奈了。
    “莫要多想,一切有我,幼帝的解‘药’,也会极快取得。”蓝烨煜凝思涵片刻,抬手牵她,宽慰而道。
    思涵强行按捺心神,稍稍点头。
    “江云南那里,你说得如何了?此际可要我再去看看那江云南?”他神‘色’微动,也无心就此多言,仅是略微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思涵则摇头道:“江云南那里,你便无需再去了,没什么必要。只是……”
    话刚到这儿,后话稍稍顿住,面‘色’也略微复杂悠远。
    蓝烨煜静静凝她,打量片刻,温润平和的问:“只是什么?”
    思涵稍稍将目光凝于远处,沉默片刻,缓道:“前两日曾答应过尉迟雪蛮,一旦地图确定为真,便要与她见上一面。”
    蓝烨煜了然过来,缓道:“你若不想见她,自可不见。”
    思涵摇摇头,“还是务必得走上一趟。楼兰帝王大肆招兵买马,强壮国之兵力,就凭这点,说不准楼兰会待你与大英拼个你死我活之际,趁机过来分一杯羹,是以,若利用尉迟雪蛮拖住楼兰帝王,与我们而言,也是有利。”
    蓝烨煜深眼凝她,目光略有起伏,则待沉默片刻后,缓道:“楼兰之事,你无需担忧,我自会处理。”
    思涵缓道:“你要如何处理?又或者,你要独自去见那尉迟雪蛮?”
    他眉头一皱,只道:“我单独去见那尉迟雪蛮也可。天冷,且此地离营还有诸多之事要准备,是以,思涵你在营中处理离营之事,便成。”
    思涵眉头微皱,叹息一声,“你不必将我护得太好。此番随你前去,乃我意愿,你便也好生全我之意啊。”
    嗓音一落,指尖微动,捏紧了他的手,无声坚持。
    蓝烨煜凝她片刻,神色平缓幽远,但若细观,却也不难发觉他瞳孔深处那略微积攒着的复杂与犹豫之意。
    思涵自然也是猜得透他的心思。
    只道是,这厮历来便在为她好,诸事也会多加为她考虑,想来,经历过上次尉迟雪蛮对她打打杀杀的模样,是以这蓝烨煜啊,终还是不愿她再去冒险的醢。
    只是,楼兰雪蛮那里,她终还是想去看看,再者,也的确并未太过将楼兰雪蛮放于眼里,是以,对她也无太大的戒备与畏惧,再加之清杉那傻子还被那楼兰雪蛮吃得死死的,是以,便也心底微软,终还是想去看看。
    她静立在原地,神色逐渐幽远,态度则极是坚决。
    待得两人无声僵持半晌后,蓝烨煜终是妥协下来,温润平和的道:“你要去见她,自是尚可。只是,但若雪蛮再对你无礼,你也莫要反过来让我莫动内力了。你身陷于危,我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若要牵制楼兰,并非仅有雪蛮这枚棋子,稍稍放话去煽动楼兰起义的兵,楼兰百姓,定还会汹涌而起,大肆起义。”
    思涵目光蓦地沉了几许,“若让百姓起义,许是楼兰之中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
    “野心与算计若要两全,便不能顾得失。更何况,终是楼兰百姓,不关大周东陵之事,自然也无需操心。”
    他嗓音极是温和,语气无波无澜,似是在说一番再正常不过的话缇。
    只是这话入得思涵耳里,终还是有所狠烈。
    又或许,她终是妇人之仁了些,但凡行大事着,的确顾不得得失,更也顾不得仁慈,倘若真要仁慈,便也,全然不适合角逐天下。
    思涵莫了片刻,按捺心神的朝他点了点头。
    他微微而笑,再度凝她几眼,也不再多言,仅是牵着她缓缓往前,继续温润平和的问:“准备何时出发去见雪蛮?”
    思涵抬头瞅了瞅天色,并未耽搁,待垂头下来,便道:“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蓝烨煜温声应允,径直牵着思涵便去了河岸边,且此番行路,仍是借着上次乘坐的那艘乌篷船。
    河风浮动,隐约夹杂着几许血腥气,思涵与蓝烨煜同坐在船篷内,待得兀自沉默片刻后,思涵便再度出声道:“那尉迟雪蛮,可会在镇中等我们?”
    她稍稍回神,下意识的问。
    蓝烨煜温润缓道:“不得答案之前,她是不会离开。只是,此番前去赴约,思涵当真打算借兵给她?尉迟雪蛮此人,虽是有几分聪明,但论领兵,自是没这能耐。”
    “是以,我们虽可让她领兵,但却先行要替她将作战之计想好。若不然,兵力交到她手里,也是白白浪费,反倒还害了兵力无辜性命。”
    蓝烨煜勾唇轻笑,漫不经心的道:“思涵为她想得倒是多。”说着,默了片刻,嗓音稍稍一挑,话锋也跟着稍稍一转,“当日楼兰安义侯那般害你,你对雪蛮就无半分迁怒?”
    “安义侯是安义侯,楼兰雪蛮是楼兰雪蛮。此番安义侯已是亡了,安义侯府也倒了,且那楼兰雪蛮还怀着清杉的孩子,我又何必对她赶尽杀绝。再者,如今那楼兰雪蛮,又何尝不像当初的我?我和她也是一样,突然归来之日,便是父兄而亡,国朝翻天,纵是心有忐忑,却仍还是得强行活着,只是,我当初是要想尽办法的护幼帝,护国,而楼兰雪蛮,则是要想尽办法的就她娘亲,救她安义侯府之日。”
    这话一出,蓝烨煜便不说话了,仅是沉默片刻,才缓道:“往事皆已过去。”
    “我知晓,是以,我如今既是支撑过来了,便也可对那楼兰雪蛮稍稍怜悯。再者,老岳候本为忠臣,此番楼兰雪蛮腹中的孩子乃老岳候家的孙苗子,我自然得护着。”
    蓝烨煜缓道:“往日东陵朝臣皆视你为夜叉,却不料你耳根子软,何来是夜叉之辈。”
    嗓音一落,便勾唇笑了。
    思涵倒是未料他会突然想到此事,一时,面上神情一敛,眼角也跟着挑高半许,“我自问未在朝堂行太过出格之事,怎一夜之间,夜叉之名就遍布了京都城。想来这暗自之中,自然是有人助攻了的。”
    他温润而笑,“何人会无聊到助攻此事。”
    思涵静静凝他,“我认为,你之嫌疑便是最大。”
    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干咳一声,“你倒是当真误会我了。我往日虽喜欢挤兑你,但自然心性是好的。你若不信,朝堂众臣都可为我作证。且思涵莫不是忘了,当初你号动群臣为江南水患捐银之事,举朝百官都颇有异议,最终,不也是我头一个上捐银两,其余之臣才开始纷纷效仿妥协么?你瞧,其实当初我对你,着实是不薄的。”
    这回入耳,往事倒也顺着他的话缓缓浮现。
    思涵一时之间并未言话,待得沉默半晌,才缓道:“如此想来,你当初对我,似是着实不差。只是,当日不知你底细与根本,是以,自然无法信你。”
    说着,反手握紧了她的手,“我昨日还在想,总觉得当初在东陵京都时,你才是过得最为恣意快活的。我甚至也还希望,你会回到以前,仍还是当那个闲散的摄政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层层算计,要用性命来与大英对抗。”
    他瞳孔微微一深,则是片刻,便已敛却了瞳中的所有神色。
    “你之希望,许是日后能再实现。待我以后一切皆尘埃落定,我终可无所事事了,我自会去东陵京都,再当那闲散的摄政王。也如最初我在大周楚京送别你时我说的那样,待得一切大定,我仍会去东陵京都。”
    思涵略微怅惘的点点头。
    “蓝烨煜,今日楼兰雪蛮若恼怒动手,你仍是不可动内力助我。”她沉默片刻,便无心多言,仅是缓缓将话题拉回。
    “为何?”他眉头微皱,再度道:“我身子并无大碍,提些内力自是不会伤身。”
    “楼兰雪蛮终是喜欢你之人,且还有意与我斗,我便是再不济,也不会比那楼兰雪蛮弱了去。再者,我行事也有分寸,你也莫要担忧。”
    她平缓而道。
    却是这话刚落,乌篷船便已停歇,随即,船篷外微微扬来精卫恭敬的嗓音,“主子,夫人,到了。”
    思涵并未耽搁,率先起身出船,待站定在岸边时,蓝烨煜也已出船而来,靠近了船头,思涵下意识抬手朝他递去,有意主动牵他,他则勾唇笑笑,极是自然的将手递在思涵手里,随即被思涵稍稍用力拉到了岸上。超快稳定更新
    一时,周遭清风拂动,略微卷着几分鱼腥水汽,但却并不浓郁,又或许是今日仍是有阳光而照,虽不够暖和,但也将天地染了一层金黄,极是好看。
    蓝烨煜那凉薄的指尖微微而动,修长的指骨穿过了思涵的指缝,自然而然的与她十指相扣。
    思涵神色微动,缓缓转头朝他望来,则恰巧迎上了他那漆黑温润的瞳孔,也觉,那双积满笑意的瞳孔,流光浅浅,熠熠生辉,令人观之一眼,便似染了眸中魔力一般,层层印刻在心,挥却不得。
    如此摸样的蓝烨煜,的确是好看的,甚至,温润儒雅,清浅得当,给人一种致命的吸引醢。
    遥想当初东陵京都之中,展文翼虽被称作京中第一公子,或许是因这厮鲜少在京中街道上路面,不得多人见他真正容貌,若不然,展文翼又怎能敌得过他,夺得那京中第一公子的名号。
    思绪至此,便也稍稍想得远了些,待得回神过来时,便见蓝烨煜眸中的笑意越发浓郁,随即,他薄唇一启,慢悠悠的朝她道:“思涵方才倒是望着我出神。”
    这话柔和尽显,似也没什么重点缇。
    思涵无心与他就此多言,正要自然而然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不料他薄唇一启,恰到好处的又道:“那般眼神,就如,痴女见了神仙一般,傻了呆了,呵。”
    懒散讥诮的几字入耳,这回,终还是瞬时勾起了她眼底的波澜。
    痴女见了神仙?
    她按捺心神的斜扫他两眼,漫不经心的问:“你是神仙?”
    他竟是想也不想便点头。
    思涵蓦地一怔,待得回神过来,着实对他这脸厚之举略生鄙夷。只是,思绪又在脑海中回荡片刻,心神便又稍稍的安歇下来。
    似是自打与蓝烨煜接触,往日便也隔三差五被他脸厚之为震撼,虽对这厮咋舌也咋舌过了,鄙夷也鄙夷过了,怒也怒过了,最终,本以为她总有一日会忍不住对这厮翻脸,却不料,而今再度重温,莫名之中,竟不觉半分恼怒,反倒是,极是莫名的随和,甚至,安然。
    是的,安然。
    携手而共,互相而损,笑闹之中,缠绻绵绵,这等相处方式,虽不若往日父皇母后那般相敬如宾,但至少对她来说,是缠绻温柔,却又不失起伏与兴致。
    “神仙之人,当七情六欲全数断完,你确定你乃神仙?”思涵沉默了许久,他也立在原地望了她许久,而后,待得回神过来,思涵才淡然平缓的回了话。
    说完,也不再耽搁,要是为紧,随即拉着他一道转身,朝后方那石阶而上。
    蓝烨煜步伐缓慢,面色也无半许波澜,目光在思涵后脑勺扫了两眼,便勾唇笑道:“思涵这话倒是有些不实。虽为神仙,但自然也有七情六欲才是。难不成,思涵未听说过神仙眷侣之词?”
    思涵的话再度被他挤了回来。
    她神色微沉,终是有些妥协下来,“你如今又是想与我处处作对?”
    说完,下意识回头朝他扫来,却不料这话刚落,他便笑得不轻,“还记得,往日若处处与你作对,定得你恼怒而迎,如今思涵虽长进了,不至于恼怒,但这躁然之性,仍是不减。”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继续道:“神仙眷侣未曾不好,是以,你将我看成神仙我也无意见。说来,如风瑶方才那般看我的神情,我不曾将你看成登徒女便是极好,且不过仅是评你痴女一声,已是手下留情。”
    当真是好一个手下留情。
    挑事是他先挑,而今自诩好人的也是他。
    如今好事全被他占尽,她颜风瑶则落了个痴女名头。天知道这厮当初层层算计想将她纳入手心之际是何等面面俱到,她也可是记得这厮在生死关头都还将她护在身后,强行以血肉之躯为她撑起一阙安宁。
    那时候,他可不是神仙,更不是痴人,而是,傻子,不顾一切的傻子。
    所有思绪涌来,瞬时,前一刻本还想嘴硬的回复这人,但突然间,到嘴的话竟是有些说不出来了。
    她面色也再度变了变,蓝烨煜瞳中的笑容逐渐减却几许,薄唇一启,平和温润的朝思涵问:“怎么了,可是生气了?”
    思涵蓦地按捺情绪,摇摇头,仅是勾唇朝他笑笑,叹息一声,“并未生气,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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