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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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惭英不服气地大喊:你们才是缩头乌龟呢,一听到我师父的大名就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还沧浪四魔呢,我看是茅厕四狗才对!哈哈哈哈!
    宁拂衣扭过头去瞧他,见那淡淡的银辉之下,带着面具的少年叉着腰纵声大笑,笑声融进月色里在山峦间蔓延成一片,那样的清朗、肆意。
    山风吹起少年的发带,拂在宁拂衣脸上,带来一阵轻微的痒。然而这痒却并未因发带的离开而消失,而是渗进皮肤里,顺着血液流到心底,在那里化成实质,轻轻抓挠。
    茅厕四狗谢惭英还自顾得意地大笑,明年爷爷再来,你们早早把尾巴夹好了,否则爷爷把你们变成秃尾巴狗!
    宁拂衣也忍不住笑起来,道:这么开心吗?
    谢惭英笑累了,微微喘着气,漆黑的双眸里映着即将落下的弯月,道:师兄,再过一年,我一定能轻轻松松地打败他们。
    宁拂衣点头道:我相信你能。
    他说得过于认真了,谢惭英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干脆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问:师兄,你为什么不像师父那样管着我?你不怕我变坏吗?
    宁拂衣走到他旁边,替他挡住了微冷的山风,道:阿英会变坏吗?
    谢惭英垂首,一手摩挲着剑柄上雕刻的鲲鹏图案,想起小溪旁那块山石上的字,低声道:说不定呢。
    宁拂衣夸张地叹了口气,道:阿英觉得,变坏了会开心吗?
    谢惭英抬头,盯着远处在微风中摇晃的树梢,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我也不知道。
    宁拂衣伸手,摸摸他的头,道:阿英会开心就行了,师兄在呢。
    谢惭英心头一颤,感受着对方手掌传来的淡淡温度,望着宁拂衣,看见他星光月色下的眉眼,如夜色般温柔。
    师兄一直在吗?
    一直在。
    这一晚二人悄悄溜回竹屋,第二天浮游老人没什么异常,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晚上偷溜出去的事。
    这一次,宁拂衣在山中逗留的时间多了些,除了教谢惭英武功以外,平日里偶尔给他讲讲江湖上的事,但大多都是些野史逸闻,听起来有趣,好像外面那个江湖安宁而充满趣味。
    但有时去山间瀑布游泳时,谢惭英看见宁拂衣一身的伤疤,便知道那个江湖是残酷而血腥的。
    他猜想,这样的江湖也是恶的,否则师兄怎么会受伤呢。等自己练好了功夫,便要把这江湖洗刷一番,叫它变得好一些,叫师兄少受些伤。
    自己不可避免是要杀人的,多杀些人,是不是就离那个至恶近了一步?
    这些心思全都埋在少年的心底,宁拂衣毫无察觉,他眼中的那个少年,眼神是清澈明亮的,像夏天的星星,晴天的月亮,像瀑布落进潭水里溅起的水花和他心底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痒。
    谢惭英要满十八岁了,少年又往上蹿了一大截,站着的时候能顶到宁拂衣的下巴。眉眼少了些许稚气,多了两分英气,可仍然还是过于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泛着金光的溪水,像春日里的桃花,那么容易就牵动人的心神。
    眼见临近三月,谢惭英时时往远处的山头眺望,似乎急切地渴盼着四魔的到来。这一次,他有把握把那四个人打得服服帖帖。
    浮游老人却以为他想起当初允诺自己的两个条件,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出山去,便总爱在他练功的时候挑错处。
    剑招偏了、力度大了、攻势急了或是,笑得太开心
    谢惭英:
    宁拂衣在三月初的时候又离开了,但他说最长十日就回来。谢惭英掰着指头数了数,好像能赶上自己的生辰。
    等下一次师兄出山的时候,自己就可以跟着他出去了,再也不用在山里陪着这个糟老头子了。
    糟老头子若有所感,扭头睨了他一眼,谢惭英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糟老头子:
    莫名不开心。
    三月十六,硕大的圆月如银盘高悬,天地之间银辉遍洒,勾勒出远处山峦的轮廓,如一幅用浓墨泼就的山水画。
    宁拂衣还没有回来,谢惭英坐在院子里,梅树上挂了一盏小灯,直等到将近子时,仍旧不见来人。
    浮游老人早早去睡下了,睡前说锅里温着一碗面,原打算用来宵夜,可吃不下,叫谢惭英饿了便吃掉,不许浪费粮食。
    谢惭英在心里腹诽两句,等到月上中天之时,腹中饥饿,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端了面坐在石凳上,一边吃一边盯着山谷下的那条小路。
    等到一碗面将将吃完,忽然远处的山顶上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夜色里无端显得有些阴森:美人儿,哥哥在老地方等着你
    谢惭英不由蹙眉,放下筷子,知是沧浪四魔又来捣鬼。他们知道浮游老人绝不肯出山,于是这次干脆直接向谢惭英挑战。
    正好趁着师兄没回来,把这几个人收拾了再说,谢惭英想着,翻身跃下。衣裳在风中翻飞,月白色的身影渐渐融入山岱之中。
    仍旧是那个山头,谢惭英到的时候,却见篝火旁只有二魔一人。
    谢惭英发出如月色般清冷的笑声,道:二狗,怎么只有你在?
    二魔眼睛微眯,也不生气,道:几个兄弟想给美人儿送份大礼,来得迟些。
    哦?那等等他们也罢,否则只打你一个人很没意思。谢惭英竟走到篝火边坐下。
    火上烤着半只兔子,这会儿正好熟了,另一边的大石上有一壶酒和几个酒杯。二魔倒了杯酒,道:今夜这么好的月色,实在应该小酌一杯。
    说着递给谢惭英。
    谢惭英伸手接过,却不喝下去,只捏在两根手指间把玩,而后凑到鼻间闻了闻,道:这么好的酒,应当大家共饮,我们在这里好酒好肉地吃着,其他几位却躲在草丛里喂蚊子,怎么好意思呢?
    二魔脸色一变,猛地将壶中的酒倾倒在火堆上,红蓝相间的火舌瞬间蹿高,照亮了四周大片地方。谢惭英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晃得眼前一花,左、右、后三个方向,凛冽的杀气直扑而来。
    然而在三人的兵器还未触到他衣襟之时,谢惭英已经闪身到了二魔身后,抬脚一踹,将他往火堆上直踹过去。
    二魔稳不住身子,心中大骇,眼见就要扑到火里,五官几近扭曲。这时一根长棍从火中伸出来点在他肩头,阻止了他的去势。二魔借着这一点,这才避向一边。
    三魔摇着扇子走出来,如蛇信般阴毒的目光紧盯住谢惭英,道:听闻这世上有一门轻身功夫,疾如流星、快似鬼魅,乃并州宁家所创,名为踏月流星,可惜宁家被灭门后,这门功夫就此失传,宁家秘籍也不知所踪。今日看阁下的功夫,比起踏月流星来,竟也不遑多让。
    谢惭英心中一动,师兄教他这门功夫的时候,说是并没有名字,但听此人所说,师兄又是姓宁,莫不成他与并州宁家有什么关系。
    而宁家,竟也是被灭门的
    他一时有些失神,想起自己刚到沧浪山,师兄去替他寻来家人的骨灰,想起这些年的温柔时光,心里冒出来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下所隐藏的真相却太过残酷,让他不愿去多想。
    也许只是巧合,他定了定神,等师兄回来,自己问一问他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能看评论了,不知道几点恢复,不如来个双更如何?
    ☆、五恶
    然而就是这失神的片刻,四魔已经齐齐攻上。
    谢惭英猛地回神,险之又险地避过大魔和四魔分刺他咽喉和小腹的致命两刀,继而挥剑横削。
    对方不与他剑刃正面交锋,兵器缩回,变招再刺。二魔却退在一边,并不参与进来,其余三人隐隐以合围之势,将他逼向二魔的方向。
    谢惭英哼了一声,也不闪避,顺着他们的攻势渐渐靠近二魔。二魔脸上一喜,大声叫道:大哥,就是这样,攻他左肩!
    谢惭英闻言立刻侧身去护左肩,二魔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一手持狼牙棒攻谢惭英右肩,封住他的去路,一手在空中一扬,便有白色粉末在月色下泛着银光朝谢惭英扑面而来。
    看你这次还怎么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二魔吞进了肚子里。他满以为谢惭英此次必定中招,毕竟从以前的交手来看,谢惭英就是个莽撞无知、毫无江湖经验的毛头小子,怎么比得上他们兄弟几人久在江湖历练,无论是默契还是计谋,都是谢惭英远远不能比的。
    然而他们忘了,谢惭英身边有一个常年在江湖闯荡的宁拂衣。心知谢惭英来日和四魔会再有一战,宁拂衣早就叮嘱他小心二魔用毒。
    果然在二魔挥手的瞬间,谢惭英早已用鬼魅般的步法闪身避过,同时削断了他和大魔的兵器。
    而那一片白色粉末于是径直冲着其余三魔而去,谢惭英生怕他们躲过,蓄力一掌,让三人生生把粉末吸了个干干净净。
    臭小子狡猾!大魔怒喝一声,欲待飞身再上,却突觉四肢无力,扑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同时摔倒的还有三魔和四魔。
    二魔大急,正要上前给他们喂解药,却觉胁下和后肩一痛,已被谢惭英点住了穴道。大魔以手撑地想要爬起来,但浑身半点力气也无。不由得对二魔怒目而视,道:你用的什么药?为什么解药不管用?
    我二魔眼珠滴溜溜一转,却不敢开口。
    三魔清秀的脸忽然一皱,脸上浮现红晕,又气又恨道:二哥,你你真是
    原来二魔色心不死,眼见兄弟几人设下的计谋就要得逞,于是把事先备好的毒药换成了他特制的春雨散,中药之人立时四肢酸软,不久后欲.火难持,除非有解药或是找人来解,否则人憋足三天三夜苦受煎熬,而后便七窍流血而死。
    四魔本来话少,这会儿反应过来,不由得破口大骂:你这龟孙,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腌臜事。
    谢惭英在一边见他们内讧,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手道:狗咬狗,真是好看!
    小子,算你今日赢了,有本事你放了我们,来年咱们再比!大魔这会儿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突出,已然是在勉力忍耐。
    谢惭英却悠哉哉走到旁边大石上坐下,道:你们都落在我手里了,不说奉承讨好,求我放你们四条狗命,还敢口出狂言。而且这是你兄弟自己给你下的药,可怪不得我。
    二魔心知理亏,又贪生怕死,当真谄媚道:阁下英雄出少年,真真是名师出高徒,我们已然领教了少侠高招,少侠仁心侠义,还请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几条性命。日后但有所遣,任凭驱使。
    若二魔说的是别的好话,谢惭英恶整他们一顿之后,也不是不能放,可偏偏二魔拍马屁没拍对位置。
    谢惭英收剑入鞘,在他脑袋上打了一记,道:什么仁心侠义,大人大量,我就是心胸狭窄!我也不是什么少侠,我是大恶人,这世上最恶的恶人,知道么?我偏偏要把你们几个狗头砍下来,挂在院子里当灯笼。
    纵是沧浪四魔作恶半生,听见这话也不由得浑身一颤,冷汗满背。殊不知这世上的恶人,说话做事自然都是阴狠毒辣。可谢惭英看起来一副清隽公子哥的模样,笑嘻嘻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像浑不当回事,砍人脑袋当灯笼,于他而言就如同日常吃饭喝水一般。
    三魔是他们几个人里脑子里最灵光的,闻言忙道:尊师隐居沧浪山,发誓不伤人命。阁下若杀了我们,只怕于尊师声名有损。
    谢惭英一听这话,反而怒从心起,喝道:他名声损不损关我屁事!那个臭老头要当老好人、伪君子,是他的事,我想杀人便杀人,他管不着!
    三魔没料到谢惭英竟丝毫不把自己师父放在眼里,还出言不逊,也不知谢惭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时不敢再随便开口。
    谢惭英脑子一热说完这番话,也担心师父会不会被四魔吵醒,像之前那次一样,跟来救人,要是被他听见,自己这双腿怕是真不能要了,急忙扭头四顾,侧耳细听,确认周遭没人了,才极不耐烦道:要我不杀你们也不难,你们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二魔一听急忙道: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我们也无有不从。
    谢惭英把长剑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剑柄上,道:你刚刚说,任凭驱遣,作不作数?
    大魔和四魔轻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二魔却道:自然是作数的。
    那我问你,你们几个里面,为什么偏偏他当了大哥?谢惭英指向大魔,见他已然隐忍不住,伸手向胯间探去,似乎有什么动作,莫名觉得恶心,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老实点,别乱动!
    二魔道:我们兄弟四个,如今是按武功高低排行的。
    谢惭英点点头,道:那你们四个联手都打不过我,若是单打独斗又如何?
    二魔忙道:那自然更加不是少额阁下的对手。
    谢惭英满意道:那我有没有资格做你们大哥?
    二魔下意识要点头,嘴里正说:那自然是
    但他脖子不能动,紧接着反应过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道:阁下要要
    你就说有没有!谢惭英又敲了他脑袋一记。
    二魔只好道:那自然是有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谢惭英转而去问其余三人,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大哥,这沧浪四魔要改个名字,叫沧浪五恶,你们服不服?
    四魔自然是不服的,他们几人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十年,才创下一番恶名,这要突然改了名字,还是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他们大哥,说不去不得笑掉人大牙?
    可如今几个人小命攥在人手里,要是不答应,恐怕沧浪四魔就要变成无头四魔。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心血来潮竟要和他们混迹在一起,但浮游老人新收这么个天赋卓绝的徒弟,结果最后竟与他们为伍,想必也能好好气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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