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娇花别哭) 第77节
她才下场,手里的弓箭就啪的一声断了。
秦萱还不能十分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道,她方才射箭的时候虽然没有拿出全部的力气,但也不是这弓能够承受的。
她下马之后,将手里的断弓递给旁边的匈奴人,“实在是对不住。”她来的匆忙没有带上自己用惯了的大弓,她力气大,平常的弓对她来说用不习惯,所以特别让人另外做了一张,不过出来的匆忙也没有能够带上。
“能够用断,这也是这把弓的福气,能够折断于勇士之手。”匈奴人那样子好像是见着他们的太子赢了似得。
秦萱知道鲜卑匈奴尚武轻死,见着一个勇武的人就两眼冒光,不过这对她来说多少有些尴尬。日后还是要在战场相见,到时候恐怕是恨不得一箭射死她了。
有秦萱的珠玉在前,宇文普茹的压力大增,他的骑射功夫自然也不错,但是远远不到秦萱那种将靶子都给震散了的地步。
三回下来,箭箭中靶,对于平常人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可与秦萱比较,自然是不够看。
那些侍从也给自己的主人叫好,声势浩大的简直要压过秦萱的那一回。
可是这里头有多少是真的为了宇文普茹的箭术喝彩,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和宇文普茹一同来的少年满脸青白,他瞪了慕容泫一眼,眼前这个娘们唧唧的家伙不但没有半点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盯着那个方才那个男人看。
真恶心!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结果还盯着男人看,是不是从内到外都要变成女人了!少年恶狠狠的想道。
他从来不是个为人着想的,他和宇文普茹一样,都是从阏氏肚子里头出来的。部落里头只有别人让着他们,没有他们让着别人的。如今看着兄长辛辛苦苦熬出来的鹰被人射死,还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这口气要是能够吞下去,那才是怪事!
“慕容部果然人才辈出。”少年清了清嗓子和慕容泫说道。
慕容泫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少年,只不过宇文普茹不提及,他也没问。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宇文单于不仅仅有一个儿子,前辈子的事他也不是每一件事都记得。遗忘是人的本能,若是事事都记得,那不是个好事,反而是折磨自己。
“过奖,宇文部也是人才济济。”慕容泫看着宇文普茹道,“太子箭术精湛,假以时日必有突破。”
他这话也不是吹捧,更不是遍地宇文普茹。他也是个善于骑射的,能够看出里头的猫腻来。
宇文普茹的骑射算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差,只要肯下力气练习,假以时日一定会突飞猛进。
慕容泫没有可以贬低对手的习惯,当年如此,眼下也是如此。
少年听了之后鼻子里头发出一声嗤笑,“慕容部善于射箭的人多,不过像那般力气大的人的确难得,不过有猛士也得有那个命才成。慕容将军或许不知道,你们大王的那个弟弟,就是当年被兄长逼的逃跑到我们这里的那个慕容翱,这会不知道得罪了哪方神灵,突然发起了疯。整日里狂叫,甚至解溲都解在身上,浑身上下臭不可闻。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怎么想要接近他。”
少年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恶意更明显,“慕容翱也如同这人一般力气过人,算是难得的勇士,可是如今莫名其妙成了这样。将军你说可不是要看命么?”
慕容泫听到这话,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去看秦萱,身旁这个少年的话根本就挑不起他半点心绪。
当年他听过的那些过分的话,比这些都要多多了,这个少年的话在他听来不过是瘙痒。
宇文普茹知道自己没有可能赢过秦萱,那些侍从讨好的喝彩声在他听来更多的像是在喝倒彩。他一张脸顿时红透了。
“承让。”秦萱对他颔首。
而后迅速告退。
功成身退,最好不过,接下来打机锋的事那就是慕容泫和慕容祁的任务了,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宇文普茹脸色不好,被人这么赢了,他连扳回一局的机会都没有。那三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匆匆和慕容泫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就往回走。
少年跟在宇文普茹身后,“阿兄你别生气,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上回射下阿兄鹞子的人。我替阿兄打听过了,那个人连鲜卑人都不是,是个汉人。慕容泫这个孬种,不敢自己上阵,竟然派出个汉人来,阿兄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出气!”
“好了!”宇文普茹平常在比试中都没有输过,不管是和宇文氏中的子弟还是和部落里头善射的好手,都没有输的这么惨过。他心下不痛快,耳边还有人叽叽咋咋,顿时觉得头疼。
尤其是那一句“汉人”简直是一巴掌扇在脸上,疼的他耳朵都嗡嗡作响。
自从天下大乱,胡人就不怎么看的起汉人。胡人们尚武,而汉人们将武人当做奴隶一样的人,在胡人看来,汉人都是孱弱不堪一击的。如今他竟然被个汉人比的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传出去他的脸面半点都没有剩下来了。
他这声吼的格外用力,把少年给吓到了,少年双目似有泪光,“阿兄我只是想给你出气而已,为甚么要这么凶?”
“……”宇文普茹一肚子的憋屈不知道要同谁说,最后愤愤离开也不去看身边跟着的人了。
比德真和乌矮真看得真切,秦萱把那个宇文太子比的半点回转余地都没有,心下更是佩服秦萱那一手的本事,想要到了晚上拎着自己偷藏的酒来找她痛快喝一顿。
谁知道到了晚上,慕容泫召秦萱前去。
比起上一回还有人说闲话,这一次彻底没有人说了。人都是慕强的,尤其在这个世道更是如此,秦萱有强力,而且战场上多次树功。这样的人哪里会真的委身于人,而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来?
人人都当她是到将军那里领赏的,甚至认识的那几个亲兵见到了她,还打趣,说要是慕容泫给她许多赏赐,一定不要忘记了他们这些曾经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秦萱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其实心里在泛苦。这一次她怎么偶读觉得像是鸿门宴啊……
进去的时候,慕容泫已经散开了头发坐在那里看手里的书卷,他随意的坐在那里,秦萱来了,他看了一眼她,“你来了。”
秦萱点头,“小人前来见将军。”
“好了,你们都退下。”慕容泫屏退左右。
左右退出去之后,他看了面前的胡床一眼,示意秦萱坐下。
比起跪坐在褥子上,秦萱更喜欢胡床这种小马凳,坐姿可能不好看,但是双腿不受罪。
胡人的裤子不像汉人那样是两条裤筒扎在腿上,和现代的裤子没有多少区别。所以也不用担心走光的事。
秦萱坐在胡床上。双目垂下,手也规规矩矩放好。看上去就是一副正经的属下模样。
慕容泫看到她这模样,心下一股邪火上来。其实秦萱已经用这样的脸对着他好几天了。他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偏偏她一句都不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哪里错了。
“为甚么要这样?”他压低声音问。
“属下不知道将军所言何事。”秦萱和慕容泫装傻。
慕容泫立刻就白了一张脸,“不知所言何事?我问你,为何这些天对我不闻不问?”不管是夜里还是白日,她总是这么一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态度。他想来想去都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他才能见到她,和她在一起,哪怕不能做夫妻,他都能忍下去。可是为何会这样?!
“小人……”秦萱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来了,也好正好把话说清楚,免得到时候还扯不清楚。
“小人觉得,还是这样好些。”秦萱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小人是小人,将军是将军,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正好。小人自认本事还有一些,一定会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
“……”慕容泫脸上唯有的那么一点儿血色霎时褪去,他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你说甚么?再说一遍。”
“小人说,以前的事,将军就当过去吧。”秦萱知道慕容泫以后会有很多的妾侍,也会有很多的女人,她没有那个身份去管。但就算是她肯放弃眼下的一切回归女人的身份,恐怕野马有那个资格去管他。
他的王妃必须是由鲜卑贵族女子或者是汉人大族的娘子去做。
她不可能做到那个位置上,何况也不愿意。她想要自己像一只鹰,可以无忧无虑的在天空盘旋,而不是作为某个人的妻子或者是小妾日日藏在后院里头,以和其他的女人相斗为人生目标。
“……你做梦。”慕容泫一字一顿,他抓住她的手力气很大,几乎折断她的腕骨,“这不可能,若是我没有遇见你,我只会当做是上天的惩罚,但是你已经和我在一块,那么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看你离开。”
慕容泫双目通红,说这话的时候,秦萱更是听不明白,什么上天惩罚,慕容泫该别是疯了吧?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慕容泫,一时半会的反应不过来。
慕容泫喘息着,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拉扯过来,秦萱眼前的视线顿时暗下来,唇上有个冰冷柔软的东西贴着,还带着些许青盐的苦咸味道。
慕容泫顺势一压,噗通一声响。原先好好放着的案几顿时就被打翻了,两个人滚在了地上。
☆、第66章 安姬车
浅尝截止满足不了慕容泫,吻由浅到深。舌上淡淡的苦咸味让秦萱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两人最激烈的吻,她曾经把慕容泫的长发狠狠拉扯下来亲吻他,他吻的很仔细,甚至不断的撩拨,秦萱强忍着把他掀翻在地扒光他的冲动,强硬的将他推开。
慕容泫武力不错,但是秦萱在力气上远远胜过他,可慕容泫哪里情愿就这么被推开,两人在地衣上扭成一团,秦萱强忍着没在他肚子上踹一脚,多少次把他推开,他又重新压了过来。
这毅力,秦萱都想要给慕容泫点个赞,可惜她眼下被慕容泫撩拨的心烦意燥。慕容泫再好看,再动人,她都不太想继续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难不成要到将来才闹的自己伤心?
唇贴在她的脖颈上,手掌也想要从她袍子的缝隙处钻进去。秦萱这下可真的烦躁了,伸手大力就把身上的人给推开,“你到底饥渴到甚么地步了。我已经有十来天没有沐浴了。”
北方原本就不是甚么多水的地方,一年到头天冷的时候多。尤其行军之中诸多不便,秦萱就算再爱干净也没办法天天洗。
慕容泫被秦萱一脚踹开,他躺在那里过了一会才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衣襟已经敞开,露出大片白净光滑的胸膛。
慕容部中有一大部分的鲜卑人是碧眼高鼻的白种人,好看是好看,可惜一身都是毛茸茸的。
慕容泫不知道是天生的体质,还是因为有汉人血统中和的缘故,他的体毛没有那些白种鲜卑那么恐怖。
秦萱还真的被他那一下撩的恨不得上了他。
原本还想着将两人的关系扯清楚,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结果没想到差点就被美色勾引的破功。
“你舍得?”慕容泫看到她眼里的松动,唇角的笑如同含了腻人的蜜甜似得,他凑过去,呼出来的热气在她脖颈上涌动。
秦萱几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味道。
军营这种地方,大老爷们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是常见,有时候打仗特别紧张的时候,甚至可以三四个月都不洗。慕容泫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酸臭味,收拾的也是一丝不苟。秦萱满脑子想着,要不先把慕容泫给再吃几回然后撇清关系?
这个想法冒上来,她过了好一会才忍痛把这个念头给打出脑海去。现在就已经这样,到时候真的要到非得分开不可的时候,她是伤心欲绝呢,还是抽自己几个耳巴子呢?
“……舍不得也比到时候舍弃不了要强。”秦萱伸手按在慕容泫的肩膀上把他推开,“你也应当知道,我和你之间没有将来。”就算是玩玩,也架不住慕容泫这么高质量的,睡了他之后,除非再来一个慕容家的年轻俊杰,不然其他人还真的很难入眼。
鲜卑人中美人也没有多少,可是里头一半都几乎被慕容家给占了去。要是来了个普通的,她看不上眼,相当出色的恐怕又轮不上她自个,这么纠结,还不如眼下就分清楚算了。
“你在害怕甚么?”慕容泫那双茶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不放过她面上半点微小的表情。“在担心甚么呢?”
说着他凑近了,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面颊。
浓厚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他弄得秦萱有些气息不稳。她在军营中也见过了很多男人,甚至开头的那几个月和二十多个男人睡在一个营帐里头。那些男人只会让她变的对男人没有半点兴趣,但是慕容泫却能够成功的勾出她内心最深处的欲求。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妖精。
“既然知道,那么就不用我多说了。”秦萱被他撩拨的心烦意燥,要是顺了他的意思,就在这大帐里头滚成一团,不说外头的人会不会听到里头的动静,要是日后再想分开,就难了。除非慕容泫想要把她给踹开。
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为何要怕?”慕容泫问。
“人都是会变的。”秦萱不知道要怎么和慕容泫解释,她眨眨眼,身子向后躲,拉开两人的距离。现在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暧昧了一些,再这么说下去,恐怕不到十句,慕容泫就又要熊熊亲过来。
有时候秦萱都不知道慕容泫怎么对她那么热情。她甚至都不知道慕容泫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她自己偶尔照镜子,虽然她长得眉清目秀,可真论美色,也是慕容泫更占优势。每次的情事,也是他在引诱。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可是也不一定全都会变。”慕容泫伸手抚摸着她的面庞,眼中柔情深深,恨不得将眼前人完全埋入在自己的温柔之中,让她再也不能逃出来。“你为甚么不相信?”
“我相信你甚么?”秦萱躲开他的亲昵,只觉得头疼,“你现在是将军,日后更会是大将军,若是将来燕王不肯满足于称王这一步,你日后作为皇子自然也会身居高位。而我不过是普通的牧民,日后再高也不过是一名武将。你我原本就不相称。”
“相称不相称都是你自己说的。”慕容泫根本就不将这些都放在心里,这些从来就没有成为过他们之前的阻碍,前生还不是两人结为夫妻。只不过这后果让他在后半身里头追悔莫及,要不是他执着于所谓王妃和名正言顺,或许事情到头来会不一般的结局吧?可惜前生他后悔了二十来年,一直到最后也担心自己没有脸来见她。如今两人又在一起,想要他放手简直痴人说梦。
“那好,我把话说明就是。”秦萱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觉着这么说不清楚让慕容泫自己来猜,还不如她将话都说明白了,到时候也别怪没有将事情说清楚。
“我这种人呢,若是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妒妇。”秦萱盘腿坐在褥子上,大大咧咧的,任凭谁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你呢,是燕王之子,日后说不好还是个皇子,要是再向上一层,指不定还能和世子一争高低。”
秦萱这话说的没有半点遮掩,也不觉得有什么遮掩的必要。汉人还会降自己的野心藏起来,在外头做出一个贤良臣子的样子,例如司马发家之前就是这样,但鲜卑人里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心里有个什么野心,恨不得闹得天下人都知道。慕容奎的父亲就曾经在人前袒露过野心,只不过那会天下才刚开始乱,慕容鲜卑臣服于司马家,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到了现在,慕容家东征高句丽,北边将自己临近的几个鲜卑部落给收拾的只剩下一个宇文部。慕容不会放过宇文,因为一旦身边有这么一个敌对的部落,谈何西进中原?
“……你一向聪明。”慕容泫听到秦萱这么说,面上没有半点惊讶。他早就知道她聪明,那些汉人都说女子如何愚钝,只能掌管家务和以色取悦男子,可是他在鲜卑部落中见过不少当家做主的女子,甚至他也知道秦萱也是聪慧的很。她作为男子的时候已经把一群男人都给比了下去,只不过遇上了他而已。
“……”秦萱瞧见慕容泫没有什么脸色大变,心里更是坐实了慕容家想要逐鹿中原的想法。她没有什么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