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我听说你们工作室要和星辉视频合作一个项目？”
    话题忽然转到了她这里，温窈点点头：
    “嗯……就是我失忆之前写的一个仙侠剧本，好像被星辉选上了。”
    就在一周之前，温窈所属的编剧工作室叫她去了一趟，她还没来得及和工作室的总编剧梁竹坦白自己失忆的事情，对方就告诉她——
    她的剧本现在已经在星辉立项了，s+的制作投入，她的署名可以放在第一位，并且也不用再苦哈哈地跑到剧组当跟组编剧。
    星辉视频是国内视频平台的三大巨头之一。
    能被星辉定位成s+的项目，对于温窈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编剧而言，简直是从天而降的一块大饼。
    程越笑道：
    “机会难得，确实要好好把握，不过——你真的不考虑做演员吗？近水楼台，就和我们柠越签约多好，有阿峋在，肯定不会亏待了你，我们公司现在还没一位撑门面的小花，你要是进了柠越，能谈下来的影视资源随便挑……”
    “饼画得不错。”裴峋冷淡拆穿，“柠越更擅长音乐方面的业务，当演员来柠越是埋没人才。”
    程越脸不红心不跳：“她去别的影视公司是不错，不过别的公司，有你这么个护妻狂魔护着她吗？”
    裴峋：“……”
    温窈：“……”
    匆匆吃完早餐后的温窈迅速闪人，只留下意味深长的程越在她身后挥手：
    “过几天就是星辉举办的红毯活动，《飓风行动》剧组应该也受邀了，小温你要是想签约，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搭线……”
    裴峋微微后仰，警惕地打量着他。
    “打什么主意呢？”
    程越笑容不变：“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总之不会搞什么下三滥的歪路子，这是小温自己的职业选择，你这护妻，护得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裴峋听到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下三滥确实不至于，但是谈人品多少是有点不要脸的。
    “需要我提醒你，当初我是怎么跟你签的约吗？”
    程越耸了耸肩：
    “我只记得我做了件好事，三方皆大欢喜，英明的决策。”
    裴峋懒得跟他再提那些前尘旧事，起身欲走，身后忽然传来了程越的声音——
    “阿峋，你知道为什么师生恋要受到道德审判吗？”
    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一句，裴峋回过身，眼里写着“再打哑谜就滚出去”的不耐烦。
    “对于学生来说，是情窦初开的朦胧爱慕，对于成年人而言，这是利用地位的不对等而实施的犯罪。”
    程越仍然温和地笑着，然而眼神却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偶像和粉丝之间，她可以不用明白这个道理，但我想你应该是有分寸的，对吗？”
    “……”
    对望须臾，裴峋短促地笑了一声。
    程越在提醒他，现在他分明是在利用温窈对他的信任与敬仰，卑劣得和那些跟学生谈恋爱的老师没两样。
    他想起昨天记者见面会之后，俞芳拉着他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说“温小姐失忆前对你那么冷淡你们没戏的”，又说“你现在陷进去了等她恢复记忆落差得多大啊”。
    裴峋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而程越，不愧是比他多吃了三十多年的饭，一句话就令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我知道。”
    裴峋的眼神平静得无波无澜。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
    “一把年纪了，少耍点心眼吧，伤神。”
    “……”
    缓了几秒程越才回过神，破防地对着裴峋走远的背影喊：
    “怎么就一把年纪了！五十岁我风华正茂好不好！”
    *
    星辉大赏的当日。
    由于出发地到目的地都是在安保私密的地下车库，温窈和裴峋并没有分开出发，而是一起乘坐同一辆车前往。
    “……我有点紧张。”
    坐在后排的温窈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裴峋。
    裴峋还在看着膝上的电脑，新专辑的发布已经提上日程，他还在做最后的编曲工作。
    “紧张什么？”
    裴峋不觉得温氏集团的大小姐会怕走一个区区的红毯。
    “我还以为，这种场合就算是你十几岁的时候也见识过不少？”
    那倒确实。
    她三岁就开始参加这种社交场合了。
    “我不是怯场，我是担心——”温窈认真看着他，“被闪光灯闪得睁不开眼而被拍到丑照。”
    虽然她也安慰过自己，她不是什么明星应该不会被太多人关注。
    可是！就算是一张！她也不想被拍到什么睁不开眼的丑照好吗！
    裴峋觉得她的担忧实在多余，她大概不知道今天穿着礼服裙的她有多好看。
    烟粉色的缎面长裙，没有什么过于华丽或夸张的设计，并不试图与红毯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明星争奇斗艳。
    可美是藏不住的，她冷白色的肌肤只需在灯光下一照，便会一瞬间夺取所有目光，哪怕她只普普通通卷了个发，众人也会很快发现她的美貌不逊色于红毯上任何一个女明星。
    然而夸赞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那天程越说的那些又突然在脑子里响了起来——
    她可以不用懂，但你应该有分寸。
    裴峋在心中骂了程越八百遍。
    “要听我的新歌吗？”
    还在对着车窗照镜子的温窈闻声猛地回头。
    “可以吗？”她极受宠若惊地，反复确认，“是没有对外公开过的那种吗？我可以先听吗？”
    温窈还沉浸在震惊中，裴峋已经替她戴上了耳机。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耳垂，温窈愣了愣，直到他收回手之后，热度才一点一点攀升。
    “听吧。”他撑着下颌，垂眸观赏她的神情，“这张专辑听完，应该也就到了。”
    降噪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一段极抓耳的旋律敲打耳膜，仅仅只是一个前奏，就带着无尽夏乐队的独特曲风。
    曾经有专业的乐评人评价无尽夏乐队，他们的曲子并非有多绚烂华丽的技巧，主唱本人也绝非惊世骇俗的天籁之音，但就凭着令人过耳不忘的天才旋律，以及主唱极具个人风格的情感注入——
    就足矣驯服世人的耳朵。
    抵达地下车库的时候，温窈依依不舍地将耳机还给了裴峋。
    太好听了。
    是就算瞧不上裴峋但也一定会瞧得上这些歌的程度。
    说起来，她是不是第一个听到这张专辑的粉丝？
    她泪眼汪汪地感慨：
    “当你的粉丝太幸福了，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追星女孩！”
    裴峋：“……”
    想起程越的那些话，罪恶感越发强烈，他深吸一口气。
    程越，你清高，你了不起。
    操.你大爷的。
    *
    迈巴赫停在星辉大厦的车库一角。
    媒体是不允许进入车库的，但小方还是先出去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叫温窈从车上下来。
    《飓风行动》剧组安排的助理已经在电梯口等着，接温窈上楼后，她会和剧组的大部队一起走红毯。
    “那我就先走了。”
    “嗯。”
    裴峋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她的背影，余光瞥见她烟粉色的裙摆太长时，裴峋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帮她提——
    唰！
    温窈眼疾手快地扯走了裙子。
    “注意一点！”
    她目光肃然的告诫他。
    “这是在外面呢，要有点戒备心。”
    ……啧。
    等温窈走远了，助理小方才回到车上，捂着嘴小声说：
    “老板你这样看起来好像温小姐的地下情人哦……”
    后面的笑声在裴峋冰冷的眼风中咽了回去。
    在车库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确认和温窈错开之后，裴峋才让小方通知会场工作人员，准备乘电梯前去休息室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