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绷着一根弦，仿佛要断了一般。
    韩臻盯着自己手指上的鲜血半晌，最后还是起来，这书房里的一切，还是等阿姨明天来收拾吧，他完全没有那样的心情了。
    这一晚上两人都睡得并不好，施然翻来覆去，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要离开韩臻了，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很抗拒似的。
    施然翻了个身，沉沉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不是刻意忘了就是不存在了，但是总要努力一点。
    但她也清楚，有很多事情，到最后都是，徒劳无功。
    韩臻回去房间，流血的手指头去水龙头下简单冲洗了几下，不知道是刚才自己捏着花瓶碎片的时候力道太大还是怎么样，伤口有些深，但他也就打算简单处理一下。
    找到医药箱，随便从里面拿了张创可贴来贴上。
    疼痛的感觉已经不明显，只是心里的压迫感越来越沉重。
    像是人被扔进深海里，怎么也浮不上去，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将人往下拉扯，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后也开始慢慢窒息。
    韩臻深夜的时候直接从这样的窒息感里面醒了过来，卧室里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梦里是施然跟他一起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最后女人冷着脸，直接伸手将他扔下万丈悬崖，下面就是深海。
    他倒下去，而她只是那么冷漠的看着他，眼底沉沉的也如黑色的海一般。
    她在梦里铁了心要他死。
    而现实里，她铁了心要他离开她。
    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她有那样偏执的感觉，他无法忍受别的男人跟她在一起……
    如果施然没有和郑修辞结婚，他一定会死死地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
    但现在，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那么做。
    施然不喜欢他的，他都要改。
    他不能再那样强迫她，当初她选择了郑修辞，两人结婚，他现在便没有资格把施然抢回来自己身边，他需要给她时间。
    但施然早晚会跟郑修辞离婚的，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他也相信，施然不会真的因为感激，跟郑修辞过一辈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也可以，就这样……等她一辈子。
    ……
    韩臻最近时间是真的每天都焦头烂额，他每天要操心施然的事情，但公司的事情也是一大堆，乱的很。
    萧军策这次来到江城势头很猛，连着收购了许多家公司，一跃也是成为江城的前三。
    萧军策如今的势力，跟陆韩两家基本上都不相上下了。
    这男人手段狠厉，阴招不断，谈判桌上舌灿莲花，抢了人不少合作，现在是混的风生水起，甚至还有说，萧军策跟容家大小姐在一起了。
    那可是容莺。
    容家是做家具生意的，在江城也有不少人脉，萧军策跟容莺在一起了，手里又有了不少人脉，加上他原本头上就有人，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内，就把江城搅了个天翻地覆。
    “韩总，萧军策已经开始在对我们的项目动手了，我听说有好几个项目方，都已经跟他一起吃过饭了，如果按照……”
    姜宇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家里出了张妈就是施然，韩臻让姜宇先不要说话，他看着门口，“进来。”
    几秒钟后，施然推开门进来。
    姜宇这些天经常来公寓，所以是一直看到施然的，刚开始看到施然这女人身形消瘦气色很差，但如今却跟健康人没什么两样了。
    韩臻抬眸看到施然，脸上刚才的紧绷一瞬间被温柔替代，他勾着唇角，嗓音也是淡淡的温柔，“难得主动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施然看着书桌前的男人，他面前一大沓的文件，姜宇这些天经常来家里找他，在书房一待着就是几个小时，应该是很忙。
    韩臻跟她在一起这几个月，公司的事情应该都少处理了许多，不知道损失了多少。
    虽然这也只是韩臻自己的选择。
    但她已经好了，所以现在也不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修辞已经在楼下了，他来接我，我的东西也都已经收拾好了，所以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
    男人刚拿起水杯，闻言水杯猛地晃了一下，水渍就这样落在面前的书桌上，打湿了一点文件。
    韩臻脸部线条崩得很紧，莱恩也给施然做了测试，她现在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只是有轻微的焦虑，但是抑郁已经好了。
    之后的时间，施然只要放平心态，定时去医院检查，做心理疏导，就不会有事。
    姜宇看见韩臻这个样子，很识相地就先出去了，顺便贴心的给两人关上了房门。
    施然站在门口不远的位置，她今天甚至专门换了一件衣服，时间已经是秋季，她里面一件连衣裙，外面也是一件浅紫色的毛衣开衫，头发随便地披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安静的温柔。
    她曾经的打扮都是明媚张扬的类型，烈焰红唇妆容精致，可是现在，就像是清水出芙蓉，脸上也都是淡淡的，只涂抹了裸色的唇膏。
    但即便是如此，这张脸也依旧好看。
    “要走了吗？”
    韩臻过了许久才出声，等到自己声音出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
    施然看得出来韩臻很舍不得，他整个人都是很低沉压抑的状态，她没见过韩臻这个样子，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曾经，韩臻也是一个压根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男人。
    “韩臻，我们就这样吧，算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韩臻起身过来，但也只是站在她面前，男人居高临下，眼神似乎是一张网将她锁住。
    施然心底也是微微叹了口气，有些话，其实他都明白，就是不答应，也不说服自己。
    “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纠葛，只是谈过两次恋爱而已，而且都无疾而终，又遇到什么事了，值得你对我爱的这么深的，没有必要……”
    “韩臻，我们就这样吧，止步于此，之后我会跟修辞好好生活，重新开始。过去的事情我都放下了，至于你曾经对我造成的伤害，这段时间你这么照顾我，就一笔勾销了吧。”
    对韩臻，她真真切切怨恨过的，但是现在，她也真的，已经可以这么平静的和他说话。
    心里原本的愤怒，似乎也都没有了。
    跟他相处这么久，才能把当初的那些怨都消化掉，如果她真的一直在国外，不见韩臻，她说不定真的会一辈子忘不了他。
    韩臻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良久，他才勾唇笑了一下，只是眼底依旧是沉沉如深海的墨。
    “施然，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施然看着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语气依旧是淡淡的，“韩臻，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