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九尾现身
九皇子站在寝殿门口,停下看着窝里裹成一团的狐狸。
他缓缓蹲下来,静静地与其对视了半晌,然后起身跨步走进了殿里。
“九殿下。”殿中的宫人欠身道。
九皇子望着床幔后隐约的人影摆了摆手,宫人正要退下,又被叫住。
“太子他......近几日好些了吗?”
“一直发着热,不大清醒。”宫人道。
自太子落水病重后,皇帝将这一消息压了下来,朝廷中有些人得了些风声,被别有用心之人煽风点火后,太子病危的消息竟然还是传开了。
朝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内外虎视眈眈的目光,连着几日没个安稳觉。
九皇子得了太子病重的消息当日便想来瞧瞧,可转眼又被十七拖住了。
十七自那日被救下后便一直反复发热,不太严重,只是一直病着不见好,太医看了几次,说是受了惊吓。
十七的生母在生产时薨了,十七从出生起就一直养在皇后宫中,或许是曾经同住一个屋檐的缘故,太子对十七总比旁人亲一些,小十七对这个皇兄也异常依赖。
太子的性子,宫中的人都知道,平日除了对一些带毛动物会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对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虽然谈笑和常人无异,但却带着点疏离的意味,叫人不好接近,可十七是个例外。
在十七来之前,九皇子也是个例外。
九皇子自幼便和太子玩在一处,但其实这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可所谓不打不相识,二人的关系不知从哪一天起就变了,就连九皇子都说不知道为何就和这个脾气古怪的人相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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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几日皇后都是忧心忡忡,十七一病就是好几日,唤了太医看了又看,都只是说十七皇子太小,这次生死之间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缓过来。
无法,皇后只得悉心照看着,九皇子时不时也来瞧瞧。
昨日十七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热也退了下去,平日里都是皇后和太子照看他,现下皇后陪着皇帝一起焦头烂额,太子病重,只有九皇子甩得两手清闲,跑去皇后宫中照看小十七。
十七醒来后精神好了很多,九皇子问他那日为何去围场。
十七嘟着嘴,奶声奶气地回道:“我看见了只狐狸。”
“狐狸?”九皇子莫名想起太子养了有些时日的那只狐狸。
“是啊,那只狐狸就......这么大,”十七比划了一下,“啊,对了,和十三哥哥养的那只很像!红红的眼睛,红红的耳朵。”
十七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自己手上的肉窝,头顶黑发中的旋冒着一丝傻气。
九皇子坐在床榻边,闻言摸了摸十七软软的头发。
十七瞪着迷糊的眼睛,抬头望着九皇子道:“九哥哥,十三哥哥好些日子没来母后这儿请安了,他养的那只小狐狸也从不让我碰,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九皇子无言片刻,摸着十七道:“太子他最近......是忙了些,过几日说不定就来了。”
“真的吗?”十七问道。
当然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九皇子正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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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外。
九尾看见九皇子走了进去,犹豫片刻后从窝里爬了起来,跟着九皇子进了寝殿内。
他听见宫人说的那番话后便停在了门边,不再往里走。
宫人出来时瞧见了他,又将他抱回了殿外的窝里。
九皇子掀开了床幔,里面的人面色发白,嘴唇干枯,皱着眉头嘴里时不时念叨着什么。
九皇子俯身细听,却只听见病中人略显明显的气息。
“今天十七问起你了,说你好些日子没去看他了,”九皇子笑了笑,“我骗他说你很快就会去看他,那小子傻里傻气的,乐呵呵地信了。”
柳知故眉头动了动。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比□□不了几岁,追着宫里娘娘养的猫在御花园中跑,被我不小心撞了一下跌了一跤,你拍拍屁股起来就朝我呼拳头,事后挨了皇后好一顿骂。”
九皇子将平日里桀骜的样子收了起来,眼里流露出温情,难得正经了一回。
九尾闭着眼睛假寐,却把屋内人的话尽数收入耳内。
“说真的,你这场病,要不就别好了。”九皇子忽地低声说道。
九尾在窝里倏地睁大了眼睛,脑袋从窝里倏地抬起。
“安国寺的无量法师被父皇传唤了好几回,”九皇子继续道,“每次都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可不保下一次他就能出得来。”
什么意思?!
九尾瞪着惊疑的双眼,宋亭站在九皇子身旁,看着师尊眉头动了动,双眼却始终睁不开。
九皇子说得云里雾里,可惜在场的一个是狐狸,一个是根本不存在这个时空的人,无法问出真相。
“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九皇子掖着太子的被子,“等你醒来再面对这些也不迟。”
九皇子起身出了太子寝殿,宫人正端着药走进来,见到九皇子欠了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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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亭被寝宫内日渐浓郁的药味弄得几欲奔走,他时常隔着床幔盯着师尊朦胧的身影,一盯就是好几个时辰,要不就去殿门外看着将脑袋窝在尾巴里的九尾。
不知道自己进入这个回忆到底有多久了,他时不时就暗中调动一□□内的灵力,发现灵力虽有损耗,但仍旧充沛。
宋亭在殿内百无聊赖,便顺着太子寝殿围着宫中转了转。
这些日子他只跟着师尊和九尾到过太子寝殿和御花园,有时师尊会去找九皇子,二人见面无非就是随便坐坐,喝几口清茶,师尊性格很冷淡,但是和九皇子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些生气。
宋亭踱到皇帝寝殿外,他犹豫片刻,踏着步子进去了。
殿内传来皇后的声音,带着怒意。
“无量法师说不知道,陛下就信了?”
“朕何时说过朕信了?”皇帝似乎很是疲惫,喉间发着颤。
“那陛下你传了他这么多次,他能一个字都不说吗?”皇后冷笑了一声,“你信他的阿弥陀佛,怎么就不信他会帮太子而不帮滇国?”
“这是什么话!”皇帝怒道,“帮太子不就是在帮滇国吗?”
皇后气笑了,“陛下当真将十六年前的事抛之脑后了吗?滇国边境是什么情况陛下难道不清楚吗?”
皇后陡然提高了声量:“陛下!滇国没有多少日子了,只有太子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皇帝沉默不语,殿外的喜鹊飞上枝丫,怪叫了几声。
宫人早已被遣散,宋亭在殿外听得清楚,他心中虽存疑窦但更多的是从头皮传来的阵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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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月落乌啼。
太子寝殿内传来若有似无的药味,宋亭皱着眉走进来,陡然一闻见药味儿,心又沉了几分。
九尾很乖,呆在殿外张望,却从未偷偷溜进殿内。
夜如同往常一样,静地落针可闻,宋亭靠在殿内的塌上可心中却总是打着鼓。
不觉双眼慢慢阖上了,夜间宋亭醒来好几次,每一次都下意识看向床上的人,烛光闪动,床上的人有时会传来几声咳嗽。
微微的动静都会牵动他的神经,更不要提几声压抑的咳嗽了。
宋亭抚着心脏的位置,原主的情感他时刻都能共情,有时恍惚间,都差点忘了自己只是他的替身。
如果师尊知道九尾早就不在了会怎样?倘若师尊知道他一直护着的、疼着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徒弟会发疯吗?
想到这里宋亭心口一阵发麻,熟悉的窒息感从胸腔蔓延至头皮,他缓缓顺了两口气。
翌日,宫人端着热水推开了门。
皇后后脚就跟了进来,宫人欠身,快速退下了。
皇后右手捏着帕子,挑开了床幔。
宋亭也凑近瞧了一眼,师尊的面色更差了,白得发青的面容落在眼中让人不由心一沉。
皇后眉间阴郁不散,用手指轻碰着柳知故的脸颊。
“皇儿,母后这几日很累,很累......有个秃驴想加害于你,你父皇还不开窍,屡次放过他。”皇后眼里带着恨。
“我们皇儿以后是要当神仙的,是要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怎能被奸人所害!?”
柳知故的眼珠转动了,正好被皇后瞧见,后者面色一喜,急忙唤道:“太医!快去叫太医来!”
宫人忙不迭地去唤来了太医,太医低着头疾步踏进殿内,站定后伸手把着脉,又将太子眼皮撑开看了看,面带难色地摇着头。
“杜太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颤抖着声音。
“太子殿下他......可能暂时还醒不过来,”杜太医斟字酌句。
“可皇儿的眼睛分明动了!我看得真真切切!”皇后有些失控地喊道。
杜太医显然不会应付这种场面,支支吾吾的样子让皇后一阵头晕。
“罢了罢了,”深知为难太医也是浪费口舌,皇后无力地摆摆手,“退下吧。”
太医俯身退下,皇后扶着额头,眼底的乌青显了出来,末了她狠狠地闭上了双眼,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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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日,九皇子拗不过十七,带着他来殿外转悠了一趟又将他哄了回去。皇帝隔个两日来看一眼,宋亭望着他浑浊的双眼,里面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皇后自不用多说,几乎是天天往太子这儿跑。
九尾在这期间站在门外望了许多次,他明显消瘦了许多,连皮毛都没有以前滑亮了。
这日夜间,九尾瞪着映在窗边豆大的烛光,忽然从窝里跳了出来,走到紧闭的殿门前用爪子碰了碰门,又低下头沉吟片刻,忽有一簇白烟腾腾升起,将九尾裹挟其中,白烟很快消散,出现在门前的是一个红衣白衫的少年。
少年眉头轻皱,头发用一根簪子半束着,侧脸在月光下有些朦胧,他垂眸,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右手一用力,门便被推开,月光涌入屋内,九尾的衣尾在门槛上掠过。
宋亭没有进去,他在门外看着投在窗上原主九尾的影子,影子坐在床榻边,伸出手抚着床上人的面庞,有一瞬红光从人影手中闪出,在烛光和微弱红光的包围下,九尾俯下身子,双唇轻轻碰了碰柳知故的额头。
影子忽然开始消散,一点一点的,像即将消散的晨星,不消片刻便无影。
深秋的枯树风烛残年般在寒风中瑟瑟,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忽地传来宫人的惊呼和慌乱间打翻物件的声音。
“快来人!太子殿下咳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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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九尾面对死缠烂打的太子:你谁?赶紧走开! 说完一脚蹬在太子脸上。
现在的九尾对着不省人事的太子:呜呜呜,铲屎的,你什么时候醒来呜呜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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