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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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晶莹剔透的绳结被其拿在手中,杨三阳双目凝重,眼睛里露出一抹严肃。
    绳结在变迁,每日结一小绳结,待到三十日满,月足之后,化作一个大的绳结,三十个小绳结化作一个月结,然后一年期满,十二个大绳结再次合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更大的绳结。
    百年期满,绳结返璞归真合为一体,化作一颗金色绳结,十个百年返璞归真,化作了一个透明的水晶千年绳结,在绳结内诞生了一枚符文,一枚变幻不定的法则符文。
    细数手中绳结,自当年自己离开部落,至今朝已经一千五百年有余。
    杨三阳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山巅,感应着宝莲灯的方向,一个人面对部落所在的东方,坐在青石上不语。
    冥冥之中,一道断断续续、哽咽的哭啼声传来,苍老的声音似乎跨越时空,传入其耳中。
    那道不尽的思念,说不出的感伤、绝望,在其耳边不断回响。
    “耶!”杨三阳闭上眼睛,似乎听到了风中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哭啼,满怀绝望的哀嚎。
    原始人祖地部落
    耶面色平静的盘坐在小屋内煮着鱼汤,炉子内火焰熊熊,鱼汤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耶盘坐在炉火前,呆呆的看着那炉火,过了一会走到不远处池塘边小路上,端坐在青石上呆呆的看着远方。
    当年,盘就是从这条小路走的!
    一千五百年过去,小路依旧,只是饱经风雨,变得斑驳。
    “每日里一定要将小路打扫干净,不可教其长草,否则他若是回来,不识得路了,与我错过……”耶嘀嘀咕咕的呆坐在码头前坐了一会,然后开始整理小路,清除杂草。
    “我究竟在等谁?我为什么要等他?”耶收拾好小路,一个人慢慢的往屋子内走去,然后呆愣愣的看着那炉火中的鱼汤:
    “我又为什么要煮鱼汤?一千五百年的鱼汤,我早就喝腻了,可我为什么还是要煮鱼汤?”
    耶的眼中满是不解,露出一抹思索、沉思,过了许久后才道:“哦,想起来了,我似乎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叫‘盘’的人回来,我又为什么要等他?”
    从当年杨三阳离去,人族过了一千五百年,失去了妖兽的约束,神明无用,人族部落分裂,刹那间浩大人类部落四分五裂。
    茅草屋
    耶静静的端坐在小屋内,在其身前悬挂着一盏静静燃烧的灯火,耶依旧是那个样子,只是双眼却开始浑浊起来。
    在小屋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条条计日的绳索,寒冷的北风吹来,更显得悲怆。
    沉思了许久,从日上三竿直至日头西斜,耶才从沉思中醒来:
    “好像想起来了!”
    “一千五百年到了,你失约了!但我并不怪你!”耶摊开手中八卦图,浑浊的眸子盯着身前八卦,整个人默然不语:“龙困浅水,你当年决定是错误的!终究是还没有学会神文,想要长生何其容易?”
    “只是我却不甘啊!一千五百年的分别,你我天各一方!我不甘心啊!你可是我人族首领,我人族文明的开创者、崛起者,是你带领部落族人走向兴盛,你怎么能失败呢!你怎么能失败呢!”两行血泪缓缓滑落,耶已经涕不成声:“我日日夜夜的思念你,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可是你终究没有回来!你终究没有回来!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耶在啜涕,声音已经涕不成声:“我死了不要紧,可我唯一遗憾的是临死之前不能在见你一面!”
    “你知不知道,女首领三百年前死了、勇在五百年前死了,耶一个人生活在这陌生的世界,耶好孤单!耶好想你!”
    “一千五百年的等待,耶好累啊!怕是再也坚持不到你回来,不能再给你亲手炖鱼汤了!”
    风声卷起,吹散了想念,消散了那话语。
    “耶知道你的困难,耶不怪你失约,我只愿你平平安安,此生能如你心愿,踏上长生之路。耶愿化作一颗沙尘,陪伴在你身边,日夜不会与君分别!”耶慢慢的站起身,看着身前宝莲灯,伸出手去抚摸着宝莲灯的纹路,似乎隔着时空、隔着千山万水,抚摸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耶已经忘记了你长什么样子!耶忘记了你的声音、忘记了你的容貌,忘记了你的气味,我只记得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我必须要等到的人,至于耶为什么要等他,耶自己也不知道!”耶在哭,眼眶里的泪水化作殷红血液,滴落在了宝莲灯的灯芯上。
    “我只记得我在等一个人,他说一千五百年后一定要与我相见,他一定要我等他回来!”耶在啜涕,涕不成声。
    “可是耶的身躯越来越弱,耶自知大限将至,你若有灵,冥冥中听闻我的呼唤,切莫忘记你我白首之约!”耶的眸子已经被血泪沾满:“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耶的记性越来越差了,耶时常将你忘了!耶好怕啊!若有朝一日将你忘记,耶该怎么办啊?记忆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耶知道自己寿命无多,耶不怕死,可耶怕将你忘记了!”
    “耶不甘心啊!耶真的不甘心!”耶拿着手中的宝莲灯,一个人在喃呢自语,不断在屋子墙壁上刻下一段段话语:“耶要将你的一切都刻在屋子内,这样明早醒来,耶就不会将你忘记了!”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耶好想你,耶真的好想你!”
    “女首领死了,耶好害怕!”
    “盘,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话语,刻印在了屋子内,雕满了整个墙壁。
    夕阳西下,炉火逐熄,耶泪流满面的爬上床,裹住了那张熟悉的熊皮:“你的味道逐渐远去,你的音容笑貌逐渐淡忘,耶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这皮子是你当年留下的,可是也经受不起岁月的摧残,也变得腐朽不堪了,已经开始老化……”耶在睡梦中喃呢自语。
    炉火中鱼汤冻结,寒冷席卷大地,宝莲灯闪烁出道道血光,不断的波动。
    灵台方寸山,悬崖前
    一阵冷风吹来,杨三阳恍惚中惊醒,似乎朦胧中星空中有一道笑脸在对着自家绽放欢颜。
    “砰!”
    杨三阳惊得坐起身,看着那璀璨星空,皎洁明月,不由得仰天悲呼:“耶!!!”
    声音凄厉,胸口喷出一口鲜血,杨三阳跌落在地。
    手中八卦图运转,杨三阳面露绝望,眼中泪水滚滚滑落,打湿了脚下的泥土:“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失约了!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一个混蛋,当年我就该带着你一起来!我不该将你当成累赘,将你独自一个人抛弃在部落。”
    “我就是一个混蛋!我就是一个混蛋啊!”杨三阳仰天悲呼,滚滚音浪打破了夜空的静谧。
    失去,才会知道珍惜!才会知道真贵!
    一千八百年来的压抑,伴随着一千五八年的誓约,终于压垮了他的心神,击败了他的心性,杨三阳此时端坐在悬崖处痛哭流涕。
    他想回去,可自己不曾学得神通,如何跨过遥远的大荒?
    至于说恳请祖师,祖师已经有五百年不曾露面了,而且祖师乃高高在上的神明,又岂会为了他这只小猴子走一遭?
    “白泽!白泽!你死哪去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杨三阳悲呼,惹得灵台方寸山众修士侧目。
    杨三阳虽然打扰了众人修行,但却没有出来指责,而是面露诧异之色:
    “那小猴素来乐观,整日里蹦蹦跳跳整日里欢喜的很,何事竟然惹得其如此悲观?如此啜涕,我亦忍不住为之落泪,这是何等绝望?”
    道行不知何时来到悬崖峭壁处,月色下看着那风中痛哭的身影,眼中露出一抹凝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千五百年,二人交情还算不错,在这灵台方寸山都是属于被欺负的一类,也算难兄难弟,此时瞧见那小猴竟然如此悲痛,亦忍不住为之担忧。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杨三阳扑倒在青石上痛哭,眼中滚滚血泪不断滑落:“长生难!长生难啊!”
    “小猴,你莫要哭了,你这般哭,我心中亦不好受!”道行一步上前,来到了杨三阳的身前,轻轻抚摸着杨三阳肩膀。
    匍匐痛哭,泪流满面,杨三阳啜不成声。
    与自己最亲密的人,终于走了!来到这大荒中,与自己最亲密的人离开了自己。日后自己将孤苦伶仃,再无亲朋。
    “我狼心狗肺!我狼心狗肺!我怎么能抛弃你呢?我怎么能抛弃你一个人留在大荒,留在部落!我怎么可以将你当成累赘呢?”杨三阳不断锤击着自己的脑袋:“我是狼心狗肺!我是狼心狗肺啊!”
    第七十九章 盘对不起耶
    杨三阳的在哭,有与耶分别之苦,还有自己一千八百年却学不会一个神文,如今寿数已经过了大半,却依旧看不到长生的希望。
    自宝莲灯传来的那一道道悲哀、绝望的情绪,是压倒其心头的最后稻草,彻底崩溃了他的情绪。
    耶,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长生之难,超乎了杨三阳想象,他自诩心比天高,以为带着一个世界的见识,只要自己跨上修行之路,便可有所成就,可残酷的现实打了他狠狠一个耳光。
    灵台方寸山一千五百年毫无进展,在此地空坐一千五百年,他看不到前行的希望。
    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痛哭,嚎咷痛哭。狼狈不堪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叫人闻者为之悲伤。
    忍了一千五百年的苦闷,此时骤然宣泄出去,叫人不由得为之心中一松。他一个人默默忍受这股压力太久,整个人精神紧绷,他太需要释放压力了。
    事到临头懊悔迟,他从未发现,那个山间的小猴竟然对自己如此重要!
    亲情还是爱情?他说不清楚。
    只是感受着冥冥中传来的绝望、不甘、祝福,他心如刀绞,从未有这般痛过。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能!我失约了!”杨三阳喃呢自语,身躯在不断抽搐,显然是悲伤过度的表现。
    “你这小猴!”道行轻轻一叹,瞧着抽成一团的杨三阳,叹息一声屈指一弹,只见杨三阳眼前一花,刹那间大脑宕机,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去。
    “你且安睡一夜,不知道什么事情,竟然叫你这乐观的小猴竟然如此悲伤!”道行慢慢走上前,轻轻摸了摸杨三阳毛发,就那般静静的坐在杨三阳身边:“你莫非也是想家了?我也想家了,我已经离家太久了!”
    一夜过去,灵台方寸山的痛哭总算是消停了下来,第二日旭日东升,一缕紫色阳光映射在杨三阳的身上,杨三阳手指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边东升的太阳,整个人盘坐在那,许久不语。
    “小猴,你醒了!”道行呲牙一笑。
    杨三阳转身看了道行一眼,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转过脑袋去看东升太阳,整个人许久不语。
    两行清泪划过,却又瞬间被烈日蒸发,杨三阳揉了揉眼睛,瞧着背后巨大青石,一根手指伸出,青石仿佛豆腐般被划开。
    “盘对不起耶!”
    字体铁马金戈,充斥着一股挥斥方遒的浑厚劲道,端的不凡。
    “好奇怪的符号!”道行一双眼睛看着青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谢了!”杨三阳也不管道行听不听得懂自己的话,做出一个谢的动作之后,整个人便站起身,向山下走去。
    “喂,你去哪?”道行在后面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道行的话,那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云雾中。
    自从那日之后,灵台方寸山无数子弟忽然发现,那整日里欢快活泼的小猴,竟然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再也不复往日里的活泼。
    至于说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情,成为了永远的谜团!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他其实有些挺后悔的,不该将天衣借给白泽,否则凭自己先天八卦的力量,算出那白泽的行踪、并不难。
    时间在一点一滴悠悠流转,杨三阳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便开始酿酒,偷偷的烧制陶瓷,将一罐罐美酒密封在后山清泉中。
    酿酒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聊,想要打发时间,至于说神文?
    他依旧选择参悟,不到最后他绝不肯放弃。
    弹指间山中几次青黄,又是一千三百年春秋,一只小猴坐在道缘的窝棚前,瞧着远方变幻不定的云雾,呆呆的看着天边云雾变换。
    他的眸子开始失去了当年的光彩,变得有些浑浊,他的身躯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灵动,毛发也在逐渐脱落,失去了当年的光彩。
    屈指一算,白泽离开自己已经两千八百年春秋,当年若非逃吞噬了许多妖兽,此时怕是早就已经化作山间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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