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天作不合 第3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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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碰上,自然也就没有说薛怀的事。
    看着黑脸的甄仕远,乔苒道:“甄大人,你让唐中元告诉我这件事了吗?”
    甄仕远默了默:“……没有。”
    不过这种事以唐中元的机灵不是早该想到的吗?甄仕远自知理亏,对唐中元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而后转头板着脸对上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女孩子道:“也罢,此事就由我来告诉你。”
    女孩子嗯了一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后拍了拍椅子扶手,道:“昨日有人坐过我的椅子吧!”
    这副半点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甄仕远有些无奈,不过即使这样,观察力倒是依旧。可这椅子什么时候变成她的了?
    他堂堂一个大理寺卿办公桌案对面的椅子,但凡过来禀报事情的下属哪个坐不得?她也就坐的时候多了一点罢了。
    没办法,像这样哪个案子都要横插一脚的很多人都是头一次见到,包括他在内。
    “坐我椅子的是徐和修吧!”没想到女孩子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将椅背上的两个软垫拿了一个出来放到面前的案几上,拍了拍软垫,道,“大堂里那么多人,就他的椅子上有两个软垫,年纪轻轻的腰不好就可惜了。”
    甄仕远:“……你倒是观察入微。”说话间神情有些复杂。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当真是叫人疑惑她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别的。一个男人腰不好……甄仕远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徐和修年纪轻轻的,连婚事都没定就需要软垫应该去寻个大夫看看了吧!
    女孩子说罢摩挲着下巴,环顾四周:“甄大人,你和徐和修昨天在聊什么?哦,我想想,你二人接手的案子……是我从山西路送回来的那个吧!”
    “你也知道啊!”甄仕远送了她一个白眼。
    甄大人这个上峰在下属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上峰的架子。
    女孩子失笑,问他:“那案子怎么样了?”
    甄仕远道:“昨天徐和修拿了他父亲藏私房钱的元亨钱庄的印章去取了钱,我等摸清楚了元亨钱庄要的利钱。要两成!光看一看条目明细也要扣一成的费用,简直黑啊!”
    “两成……”女孩子闻言手指划了划,似乎在算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对甄仕远,道,“依着元亨钱庄千两起存的惯例,这两成怕是不在少数啊!”
    “是啊!”甄仕远点头道,“不过去存钱的多也知晓自己的钱财要么便是来路不正,要么便是见不得人,有别的选择也不会往元亨钱庄存钱,黑吃黑不外乎如此。”
    “是吗?”女孩子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又问他:“徐和修将印章拿去之后,元亨钱庄的人当场就把钱财给他了?”
    甄仕远点头,清楚她的意思,便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而后才道:“……就是这么回事。”
    女孩子听罢没有说什么,只是望了望屋外廊柱的影子,而后忽道:“巳时一刻了吧!”
    甄仕远看了看桌上的沙漏,道:“差不多。”
    “徐和修还没有来。”女孩子说着,郑重其事的对甄仕远道,“没什么事的话,他一向来得早。别忘了,他手头拮据的很,可靠着大理寺那点俸禄过活呢!如今到巳时一刻还没来,八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他今天不会来了。”
    甄仕远拧了拧眉心:“会不会是起床晚了?”
    有她在的大理寺什么事不可能发生?谢承泽前几天才出过事,这次不会轮到徐和修了吧!
    “有赖床的可能。”女孩子却整了整头顶戴歪的官帽,正色道,“不过比起这个来,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徐和修同徐三老爷‘父子情深’了一把。”
    原来只是父子情深!甄仕远松了口气,挨揍就挨揍吧,父亲教训儿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换了他是徐三老爷,恐怕下手也不会手软。私房钱被人一锅端这种痛苦也只有成了亲又惧内的男人能理解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甄仕远心头唏嘘不已。
    “毕竟是为了破案查封的徐三老爷的私房钱,算起来也算工伤,甄大人可不能不表示一二。”女孩子为同僚争取利益起来倒是毫不手软,言辞恳切,“别忘了带点药。”
    甄仕远:“……”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又记起她前一刻说的徐和修腰不好的事,这药他想他大概知道该怎么带了。
    “行了,本官知道了。”明确表示自己还是个关爱下属的好上峰之后,甄仕远准备岔开话题说一说薛怀的事,没想到女孩子却叩了叩桌案,再次开口了:“甄大人,那伙计要钱给钱,连问都没问一声?”
    甄仕远道:“是啊!”
    徐和修昨日出来之后,便将进去的全过程都同他们说了一遍,甚至连在里头喝了几口茶都说了,她说的事伙计并没有问过。
    女孩子似乎对这个答案仍然有些不放心,再一次追问道:“我是说在徐和修说自己要取钱之后,拿出印章之前,他就没问过是不是?”
    甄仕远点头道:“是啊!”
    女孩子闻言翻了翻眼皮,道:“前去元亨钱庄存钱的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有大笔银钱需要存入的重要“客人”,这元亨钱庄又是对章不对人,若是徐和修拿了这种客人的印章去取钱,他也要钱给钱吗?”
    甄仕远默了默,眉头拧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一时没有出声。
    女孩子顿了顿,又道:“还有,据徐和修所说,那伙计很快就将银钱取了出来,可见存放银钱的地方必然离元亨钱庄屋堂的位置极近,嗯,我想想……”乔苒说着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日常经过元亨钱庄时看到的元亨钱庄的样子,她道,“要时刻应付这样突如其来的重要客人取银钱,他那后宅一个小屋的大小除却日常摆放物件的位置之外,还能留出多少空地堆放银钱?难不成他那小银库在地下?”
    这话倒是提醒了甄仕远。
    甄仕远想了想,道:“说起来那钱庄确实不大,如徐三老爷这样偷藏私房钱的都有三千多两,那旁人譬如那等真正钱财来路不明的怕是多的是。而这元亨钱庄的规矩又是不收银票,尽数是银锭这种占地极广的硬通之物。如此的话,要应付随时上门来的重要客人,这地方确实有些小了。”
    若是元亨钱庄有别的存放银钱的仓库倒也说得通,可看伙计的反应,连问都没问一声,显然不怕这样突如其来要银钱的客人。
    “照这般说来,那元亨钱庄下面有好大一个存放银钱的仓库?”甄仕远说道,“那这地下仓库该有多大?”
    挖到旁人家里怕是有被发现的风险,毕竟他可没有忘记眼前这丫头初来长安租了个“凶宅”的事情。
    按照元亨钱庄所处的位置,店铺相邻那么近,又那么多,能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这仓库必然不可能挖到旁人家里去。万一一个不小心,那旁人家的主人是个同面前这人一样的呢?甄仕远想着,所以这钱庄的地下仓库应该就那么大的地方。如此的话,那巴掌大的地方,为了堆放银钱,这地下仓库该挖多深?
    “可以去工部将长安城地下河水的推测堪舆图找来看看,若是元亨钱庄那一代有可能有地下河的话,那这仓库必然不会大,这么大的仓库存的下那么多钱财吗?”乔苒认真的说道,“这元亨钱庄那么黑,定然富足非比寻常。”
    甄仕远了然:“这件事我会找人去办。”
    有工部的推测图,或许就能推测出那仓库的大小了。
    如此……如此似乎事情便又有了新的进展的方向。譬如,如果仓库太小,那说明这元亨钱庄的账目不对,那样的话,那个小厮的死会不会也是知晓了这个事?
    案子嘛,拔出萝卜带出泥,都是越查越多的,不怕他多,就怕他没有。甄仕远深以为然。
    女孩子说着顿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还有,那个伙计也是个人才。见了徐和修拿出的印章之后,竟能说出‘那位老爷同公子一样的儒雅’那样的话,足见记忆力非同常人。由一个印章便能很快对应来人,是不是等同一个活的记账簿?”
    一个伙计有这样的记忆力?甄仕远心中一时仿若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倒不是不信,毕竟是见过那等过目不忘的人的,譬如眼前这个。有这样的本事,做什么不能做出些成就来?可这样的人却是一个钱庄的伙计。
    能够让这样的人安心当一个伙计的元亨钱庄背后势力也不知到底是谁。
    那厢说完这些话的女孩子终于记起今日早上被他揪住的发问的事情了,于是开口问他:“对了,大人,你说薛怀死了,那是怎么回事?”
    总算记起要说薛怀了,甄仕远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他还在想她先前说的元亨钱庄的事,她却已经提起薛怀了。
    每每此时,总叫他有种年纪大了,跟不上的感觉。
    你倒是慢一点说呀,让他这等上了年纪的缓一缓啊!
    对上那双好奇向自己看来的演技,甄仕远被迫放弃了还在想的元亨钱庄的事情,提起了薛怀。
    “昨日薛怀坐的马车从薛家去往国子监的途中打滑,翻下了河,被百姓救起送往求医途中,人便不行了。”甄仕远告诉她道。
    “是意外吗?”女孩子闻言,不由咋舌,“这也太倒霉了吧!”
    先是被牵连进了阙楼的案子,而后又坐了马车出了“车祸”这等意外。
    想到昨日在卫氏马场,卫君宁说到的“下雪天易摔滑”这句话,才说完,没想到当天就有人因为天气的缘故出事了。
    这嘴真是乌鸦嘴一般。乔苒心道。
    看女孩子不说话,甄仕远叩了叩桌子,提醒她:“你知道这薛怀的马车是在哪里出的事吗?”
    乔苒道:“哪里?”
    甄仕远道:“老东门。”
    从朱雀坊薛家去往国子监倒不是不能通过老东门,可那需要绕路,若是平日里倒也罢了,偏雨雪天的。一个正常人,以他这些时日同薛怀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薛怀很正常,还有些聪明和精明。这样的人,雨雪天有黄天道这样的大道他不走,偏偏走到小道上,这不是一件很可疑的事吗?
    第573章 验尸
    果然,听他提到“老东门”三个字,女孩子就“咦”了一声,随即问他:“好端端的,这薛怀跑老东门那里做什么?”
    这个疑问他当时便提出来了。
    甄仕远瞟了她一眼,将得到的答案告诉了他:“你也知道薛怀喜欢作画,老东门那里有一家专门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他绕道应该是为了去买文房四宝了。”
    这个理由倒不是不可能,乔苒想了想,问他:“确定吗?”
    “人都死了还怎么确定?”甄仕远冷哼了一声,难不成还让薛怀活过来接受审讯不成?
    “车夫和小厮救上来就不行了,倒是薛怀自己还撑到了半路上。”
    “那为什么你会有这个猜测?”乔苒接着问他。
    甄仕远道:“马车还在河里,里头的东西却找了出来,好在薛怀这人爱惜他的文房四宝,东西装在盒子里虽然沾了水,却也没有完全湿透,我看了下他的用具,作画的颜料纸张都不多了,既然要搬回国子监,自然不可能空手回去,是以便有了此等猜测。”
    乔苒道:“那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去过了吗?”
    “没有。”甄仕远说道,“马车摔滑的时候还没有到铺子,不过唐中元去铺子里打听过,这薛怀确实经常去那里挑颜料和画纸。”
    听罢,乔苒沉默了下来:“如此的话,听起来理由也都说得通了,封仵作那里验尸验的怎么样了?”
    “他好几日没有碰到尸体了,昨日一回来激动不已连夜就将三具尸体验完了,初步看来只是个意外。车夫和小厮不通水性,是溺死的,薛怀略通水性,不过马车打滑时撞到了额头,反应大不如前,撑了没多久就没知觉了,好在很快便有路人经过把他救了出来,只是终究还是不行了。”甄仕远说着有些唏嘘,“他不是死于溺水,封仵作说应该是撞额头时撞伤了脑袋,这种情况很危险,有些人当场就不行了,他又落水又什么的,还撑了一段时日已经算厉害了。”
    乔苒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不懂医,不过现代接触过的知识却让她也知晓脑袋里神经什么的错综复杂,哪怕就算薛怀不落水,就头上那一下,在大楚恐怕也未必救得回来。
    “还是总觉得怪怪的。”不过点完头,乔苒依旧道了一句。
    “是啊,怪倒霉的。”甄仕远随口回她。
    这一句让乔苒多看了甄仕远一眼:这要是在现代,这位大理寺卿的“土味x话”定是说的极为顺溜。
    说完这一句,两人都安静的坐回椅子里,各顾各的想着事情。
    场面一时十分安静。
    乔苒坐了一会儿,起身道:“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出去了。”
    甄仕远忙问:“你去哪里?”
    “……出恭。”乔苒默了默说罢,眼神诡异的看了眼甄仕远。
    这上峰连这种事都要管吗?
    甄仕远顿时尴尬不已:还以为她是又想到什么重要之事准备行动了呢,没想到却是出恭。
    嗯,出恭……出恭也是挺重要的,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嘛!一说,他自己也想出恭了。
    眼看甄仕远起身,瞟了她一眼,突然疾步向外走去,乔苒看着他去往的方向,一阵咋舌:不带这样的,堂堂大理寺卿连茅房都要抢!
    女孩子没有追过来跟他比腿脚,甄仕远松了口气,迅速走入了茅房。
    自茅房净完手之后,甄仕远背着手回到屋堂,却没看到女孩子的身影,于是问守在门口的唐中元:“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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