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天作不合 第2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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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不,两日后,”甄仕远下朝回来之后当即便将乔苒叫了过来,说道,“原定的日子和军队都已备好了,还是要走,不过走的不是白郅钧。”
    乔苒哦了一声,道:“那我写个条子,让红豆帮我准备出行的行李。”
    女孩子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甄仕远再一次出声叫住了:“我话还没说完!”他说着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稍稍解了口中干渴之后,才道,“你也不去。”
    乔苒听的一怔:“我和白将军都不去?”
    甄仕远点头:“陛下点了城外归德营的副将古将军还有吏部的赵大人一同前往。”
    这两个名字有些陌生了,乔苒忙问:“那是谁?”
    “总之也是不错的,只是比起出挑的要稍逊一筹罢了。”甄仕远说着摆了摆手,见女孩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又道,“其实我觉得陛下此举未必没有先派这二人投石问路的意思。”
    白郅钧这一次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陛下若真想派白郅钧去山西路这一次正好可以让他戴罪立功,但陛下没有,反而真的换了人手。
    投石问路的举动自也不奇怪了。
    乔苒默然了一刻,忽道:“为什么听你们说的这山西路好似人间地狱一般去不得。”
    当然,说人间地狱倒也不算夸张,毕竟黎兆还没到山西路就失踪了,眼下的山西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抵也是对山西路的情形生出了几分好奇,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就连有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都没察觉到。
    “甄大人,乔大人。”谢承泽在门口站了片刻之后,开口唤道。
    甄仕远哦了一声,忙转身向他看去,而后道:“你来了,昨日那个案子……”
    谢承泽是被他亲点跟着去回园的,也是一同接手柴俊之死这个案子的,但昨晚,真正断案都是在他离开之后了,甄仕远自然要提一句。
    不过相比甄仕远的小心,谢承泽倒是并不以为意,反而道:“是我的不是,昨日,听闻白将军如此说来,一时愤懑。”他说着扯了扯自己官袍,道,“去酒馆买醉了。”
    “嗯,这味道你一进门我等便闻到了。”甄仕远嗯了一声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官袍皱巴巴的,以往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散乱,眼里布着血丝再加上身上浓重的酒气,谢承泽就是不说,他二人也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不是他做的也好。”谢承泽笑了两声,似是有些释然,眼里虽布满血丝,但对这个结果显然很是高兴,“如此最好。”
    乔苒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卷宗遮了遮自己的脸,笑道:“你没来之前我们在说山西路是人间地狱一般,如此倒是暂且逃过一劫了。”
    “人间地狱?”对她这个形容,谢承泽似乎有些意外,半晌之后摇了摇头,道:“总不是什么好去处,不去也好。”
    去不去的,暂时同他大理寺的人没什么关系,甄仕远哼了一声,斜眼看向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的乔苒,“你既没什么事的话,何太平问我借人,让我抽个人帮他解决几个积了大半个月的案子,本官便让你去府衙帮忙吧!”
    乔苒听的一怔,忙站了起来,惊道:“几个?大人你随口一张嘴,可知我要忙上多久?”显然是被案子的数量惊到了。
    甄仕远却不以为意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是什么案子啊?都是些找牛找鹅的案子,还能怎么样?”
    说着转身去了自己的桌案上抽出何太平送来的几张薄薄的案子卷宗扔到了她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吧!”
    乔苒接过翻了翻,果不其然的,有耕牛走丢的,有水缸被盗的,还有偷瓜的,打架分田产的,看多了杀人放火、穷凶极恶之徒,骤然看到这样的案子,她忍不住失笑:“府衙接手的都是这些案子吗?”
    “那不然呢?”甄仕远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老神在在的看着她,道,“何太平可精明的很,真有麻烦案子早丢到大理寺了。”
    自己留下来的,都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乔苒哦了一声,将卷宗整理好抱在了怀里,显然是准备接手了,不过在准备去府衙之前,还是不忘问道:“何大人眼下在府衙里么?”
    “不在。”甄仕远说着顿了顿,似乎被她这一提醒,才记起来,“他在忙着调人修路,你去那里找就好了。”
    修路啊,乔苒心道一声巧了,这不就在他们宅子附近吗,如此的话,还能凑巧回去蹭一顿红豆做的午饭。
    似是觉得甄仕远将烂摊子推给她的事情很是有趣,谢承泽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两声,道“这些小事也是很有意思的”而后,他转身对甄仕远道:“大人,我告假一个时辰,回去换身衣裳。”
    甄仕远当即大手一挥,准他去了。
    如他这样开明的上峰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为难手下的官员。
    回家里蹭了顿饭,闲的在家里的屋顶上到处跑的裴卿卿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去,实在是拗不过她,乔苒便同意了。
    找到何太平的时候,他头上正搭了条沾湿的汗巾卷着袖子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擦汗,明明都快入冬了,却忙的仿佛入了夏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汗。
    “何大人,”乔苒上前将手里的卷宗递上来道,“甄大人令下官……”
    “是你啊,”那厢何太平不过看了她一眼,便制止了她的话,而后掏出腰间囊袋里的官印在卷宗上落了几个大印之后,指着那几份案子卷宗道,“这几个都是城外山源村的,你出城的时候问问城门的守卫便知晓了。”
    同她说完这一句,何太平便起身向急急跑来的文吏走去,口中怒道:“这修路的钱那淮王府和汾王府到底出不出?我府衙哪里来的钱?”
    这就是长安的父母官,乔苒看的忍不住摇头轻哂:还怪有意思的,难怪长安百姓如此爱戴他了。
    在长安呆了几个月,她自是也听到过百姓与玩闹的孩子唱“长安出了个何太平,太平镇长安”这种的顺口溜。
    “先前在金陵的时候,都没听人唱甄仕远的,”乔苒对身旁的裴卿卿道,“可见甄大人做父母官不如何太平啊!”
    裴卿卿跟着咯咯笑了起来,对哪个父母官更好这种事显然并不在意,她只是舔了舔唇,咽了口口水,道:“乔小姐,这山源村的鱼好,我们回家时带几条回来,让张解做给我们吃好不好?就要上一次的糖醋鱼。”
    酸酸甜甜的糖醋鱼她最喜欢了。
    还没去,就惦记上吃的了。乔苒揉了揉裴卿卿的脑袋,笑着随口问了一句:“你怎知它的鱼好?”
    “因为张解的鱼就是从那里买的,”裴卿卿得意的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道,“要同山源村的疯道人提前定了才买的到,每日只给捉几条,捉的多了那疯道人就要打人了!”
    张解也没有闲到日日出城去买鱼的地步,所以既然乔小姐这么巧要去山源村,那就顺道带几条回来咯!
    第447章 问话
    走过正在修路的长安大街,道路两边也变得空旷了起来。长安城无疑是人多且热闹的,可对于大多数长安百姓来说都是需要劳作的,午时过后正是百姓劳作的时候,是以街上行人立时少了不少。
    裴卿卿手里举了两支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一副好不快活的样子。
    乔苒看着吃的摇头晃脑高兴不已的女孩子不由轻笑:裴卿卿这个年纪在现代社会正是最厌恶读书却不得不读书的时候,不过,若这个女孩子在那里,怕是会逃课吧!
    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裴卿卿朝她扮了个鬼脸。乔苒笑了笑,再次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上的团子。
    这一次是去办案子的,不过没有以往办案子的局促感,大抵是因为这样的案子让她有些惬意。没有涉及人命的事,总是让人心底一松的。
    山源村就在长安城外不远处,陪张解来过好几次的裴卿卿自动充当了引路人,出了城之后沿着官道走了没多久,再转两个弯就走到山源村了。
    远远便看到有个头发半白的老者正在村口四处张望,神情带了几分焦灼又带了几分不安,乔苒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问道:“是村长吗?”
    那老者被她这一句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后,才忍不住惊道:“你……你是府衙派来的大人?”
    纵使来者是个半大的女孩子,他也无法分清城内每一个衙门官员之间官袍具体的不同,不过这一身衙门官袍他还是看的出来的,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怕不是个女官哦!
    乔苒点头,道:“是,先前长安大街被砸了几个坑,何大人在调人修路便派我过来了。”
    老者“哦”了一声,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在看到她手里那几个落了何太平大印的卷宗时忙抬手指向村内:“这位……呃……”
    乔苒道:“我姓乔。”
    “哦哦。”老者点了点头,道,“乔大人里面请。”
    村里修建的不错,不过背靠四通八达的长安,就是再贫困也贫困不到哪里去。黛瓦白墙的屋舍虽然比不得城内的精细,但就她所见,比起她在金陵别庄所在的小村庄要好上不少了。
    村庄内的路也是翻修过的,几个扎着头绳玩闹的孩童叽叽喳喳的喊了声“村长”之后便好奇的朝他们望了过来。
    “这是衙门的乔大人。”村长向几个孩童介绍了一句。
    那几个流着鼻涕的孩童又参差不齐的喊了声“乔大人”,而后看向裴卿卿。
    裴卿卿朝他们扮了个鬼脸之后哼道:“一群小孩子……”
    你自己也是小孩子吧!乔苒瞥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对村长道:“如此,我们就一家一家来。”
    村长点了点头,正要走,不过抬脚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从怀里摸出一把糖分给孩童以及“突然”又变成小孩子的裴卿卿,道:“你们在这里玩,我与乔大人有事要做。”
    孩子就不要凑热闹了。
    得了糖的孩童很快便散开了,裴卿卿背着手,抓着那一把村长那里得来的糖对乔苒道:“我去看鱼。”不过一溜烟的功夫便没影了。
    有了糖,她也可以突然变成和那些流鼻涕的小鬼一样的小孩子的。
    跑的倒是快,乔苒看的一阵失笑,摇了摇头之后,对村长道:“我们过去吧!”
    找鸡找鸭的事情虽是小事,但也是要做的。
    ……
    午时过后的大理寺衙门里再次忙碌了起来,甄仕远忙完手头的事经过大堂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看向堂内或低头冥思,或奋笔疾书翻阅卷宗,或窃窃私语商议案子的官员们,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手下好好做事,他这个做上峰的才能轻松啊!这样的大理寺的氛围就很好嘛,视线扫了一遍大堂之后,他这才收回了目光,向自己屋子走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便见唐中元自外头匆匆走了进来,喊了声“大人”,而后指向门外,道,“裴相爷的人在外头,说是想请你一叙。”
    裴相爷?甄仕远怔了一怔,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时候请他还能是为了什么事?不是白郅钧那个案子还能有哪个?
    手下的兔崽子们倒是乖觉了,上头的那几位又开始斗法了。
    甄仕远摇头叹了几句“不容易”之后踏上了裴府的马车。
    裴府离大理寺衙门也不算远,事实是整个长安城的走向让权贵富户都聚集在了朱雀坊一带,不管去哪一家都不会太远。
    作为一朝左相,每逢朝堂上有什么事,下朝之后,相府门头必然是热闹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与人斗,其乐无穷,左右两相的相争可没有停的时候。
    路上还不用半个时辰,甄仕远走下马车时,裴府门前还有几辆马车在外停靠着,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家的,不过想也知道多半是裴相一派的官员的。
    许是来的巧,他才到,便有几个官员从门内走了出来,见到他时,他们当即停了下来,而后朝他笑了笑,道:“甄大人来啦!”
    这样好说话的样子让甄仕远没有受宠若惊,反而吓了一跳,忙胡乱应了两声。
    许是看出他的不自在了,那几个官员轻哂着也没有戳破他的尴尬,笑了笑又走了。
    待到那几个官员上了马车离开之后,甄仕远这才看向一旁的管事,见他还是先前那副有礼客气却又疏离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这副无端热忱的样子,不知晓的还以为裴相爷要拉拢他呢!
    有一说一,对裴相爷,他没有什么恶意,毕竟在金陵呆了多年,受于他的庇佑之下,说不感激那也委实太没有良心了。可感激也仅仅是感激而已,他可不想深入到裴相爷的身边做什么党派之争的人物。
    这倒不是说他甄仕远自诩甚高,而是大理寺卿这个职位,一旦明晃晃的牵扯到党派之争,就离倒台不远了。他甄仕远此生没有想过再进一步了,却也不想从这个职位上下来,最好是做上一辈子,做到致仕,这就是他甄仕远此生的理想了。
    对他心里的忐忑纠结,带路的管事恍若未见,直将人带着往后院而去了。
    走过连接前后院的长廊,便看到了在后院花架边的石桌旁坐着的两个人。
    虽然没有见到这两人的正面,可这两人的背影,每日朝会时站在后头的甄仕远简直再熟悉不过了,毕竟看的已经够多了。
    裴相爷和他的老对头冉闻。当然,说冉闻是老对头也不尽然,毕竟,他与冉闻没有私恶,至于抢夺案子这种事也远远没有上升到私恶的地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声响,裴行庭和冉闻同时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敛去的凝重之色,待甄仕远抬手施礼之后,裴行庭道:“你过来坐吧!”
    一旁引路的管事也识趣的施礼退了下去。
    不过转眼的功夫,这后院便只他们三个了。
    甄仕远定了定神,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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