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天作不合 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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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苒见好就收,不再多说,只是在一旁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你这运气还真是……”甄仕远莫名的想到了今日她离开大理寺之前那句“安抚”,“没准案子就自己上门了”,眼下再见她知晓甚多的样子,哪还不知道又是她的安排?
    “租个宅子都能租出这么多事情,我看你这位新进乔大人的名号明日就要在大理寺传开了。”甄仕远瞥了她一眼。
    他就说嘛,这女孩子在金陵时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到了长安,他还以为她转性了呢,原来并没有,还是一如既往。
    “你怎么不早说?”顿了顿,甄仕远又问她,“知晓有人在家中的井里下药,还有人在宅子下行见不得光之事,你倒是坐得住,直到今日才说出来。”
    “因为才确定此事没几日。”乔苒解释着埋怨的瞟了眼甄仕远,“还有,前几日不是在帮大人查天花的事吗?那几日又哪里还能打草惊蛇,抽出手来管下面的事?”
    所以还怪他了?照她这么说法,若是天花之事没有就此截然而止,她还乐意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不成?
    真是沉得住气啊!这要是换了他发现此事……甄仕远心道:未必敢继续住下去了。
    乔苒坦然的接受着甄仕远时不时惊异的打量,垂手而立:其实若不是被徐和修叫住告之了这宅子里死了两拨人,她未必会选择现在抖出来。虽然他只说这宅子是个凶宅,死了人,但乔苒细细想了想,作恶这种事,总是有其一便有其二的。继续住下去,一个不防,难保他们不成这宅子里死的第三波人。
    毕竟旁的什么都是没有性命重要的,更遑论这宅子里住的不是她一个人,她或许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但涉及旁人的性命,她又如何能拿来做赌呢?
    第236章 不能明着来
    乔苒深知今晚这群官差要挖上一晚上了,于是同甄仕远在外头站了片刻,问他:“甄大人,我们这些人今儿怕是不能住这里了,如今是要住哪儿去?”
    甄仕远倒是想说他那里,只可惜长安不是金陵,他自己租的宅子也有些逼仄狭窄,待安顿完妻儿老小什么的,便只有下人的屋子空着了,让乔苒一行人借住过去,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了想,便看向那头战战兢兢的刘老七,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过来的结局就是这位乔大人连同她带的人都要去刘老七他家里住去,而且因着隐瞒凶宅的事情,甄大人还没有开口说要饶过他,这几人他自然也不能得罪,只能将家里最好的两间屋子收拾出来供他们住着。
    偏偏那个叫红豆的丫头对此还颇为不满:“好端端的还要换地方,你这人的宅子怎么这么晦气?”
    红豆还记得这个屋舍中人说过宅子是他自己的,便将挖出尸骨的事一股脑儿推到了他的身上,认为是他晦气作祟。
    刘老七干巴巴的应和了两声,不敢有丝毫怠慢:只盼着那宅子里的尸骨早些挖出来,这几个祖宗好去别处住去!
    虽然对临时挪地方,红豆表示十分不满,但在早上起床之后看到一早准备好的一桌早饭便也不多说了:好歹对方知道理亏,赔礼道歉。
    大家吃的很高兴,刘老七家里的厨娘手艺很是不错。可也有例外,方二夫人和方秀婷便脸色十分难看,显然还未从挖到指骨又见到满院白骨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
    眼见大家吃的高兴,方二夫人忍不住腹诽:果然是扫把星带出来的人,一个个见尸体跟见石头似的。
    ……
    刘老七的宅子离大理寺更近,乔苒掐着时辰出了门,走到大理寺,才一进门,乔苒便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
    原本低头翻阅案子卷宗的人有不少都朝她望来,时不时还偏头窃窃私语。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偏头窃窃私语的,譬如徐和修,原本正和谢承泽说话的他一见她进来,便连忙喊了一声“乔大人”,而后朝她招了招手。
    想到他昨日的提醒,乔苒走过去,正要说些道谢的话,没想到徐和修便先一步开口了:“乔小……乔大人,”习惯了“乔小姐”,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徐和修道:“听说我们大理寺有个官员家里挖出了一院子的白骨,是你家吗?”
    “不要明知故问了。”一旁的谢承泽开口道,“大家早都知道了。”
    新来的女官乔大人租了个宅子,结果这么一租就租出了一地的尸体,像这种耸人听闻又猎奇的事,就是大理寺这种地方也没有听说过。
    “都说了是凶宅了吧!”徐和修瞪了一眼一旁胡乱开口的谢承泽,问乔苒,“乔大人不害怕吗?”
    “还好。”乔苒想了想道,“挖出来了就不叫凶宅了,藏着才叫人害怕的。”
    一旁的谢承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这话言之有理。”
    只是这女孩子的体质,还当真是一如既往啊!先前在金陵,他们便觉得有趣,她好似总能吸引到奇奇怪怪的事情一般,当然这件事本身跟她无关,但她就是能巧巧遇上。
    他曾听闻老太爷感慨说有些人就是这样:譬如大天师当年年少时似乎就很容易沾上各种各样的麻烦,不过最后是她解决了麻烦,而不是麻烦解决了她。
    眼前这位乔小姐倒有几分类似大天师那样容易沾上麻烦。不,准确的说不是麻烦,是各种各样的案子,在大理寺,这体质倒不是一件坏事,可以说甄仕远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只是不知道最后是她解决了这些案子,还是案子解决了她。
    女孩子显然并不害怕所谓的凶宅。
    徐和修再一次说起了昨日提过的事:“我在这附近有个空闲的宅子,你们若是寻不到地方,可以暂时住在我那个宅子里。”
    “你几时在这附近有宅子了?”谢承泽想了想,打断了他的话,“我怎的没听说。”
    徐和修忙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家底你又怎会知道?”
    “你的家底我怎会不知道?”谢承泽认真的说道,“徐氏门风清廉,对于族中子弟管教甚多,你徐和修族中领的例银并不多,上个月还问解之借了钱买了字画,你是不是忘了?”
    想到还有旁人在一旁看着,徐和修脸面便有些挂不住,忙道:“有的有的,你不知道而已。”
    “是吗?”谢承泽却不依不饶的说道,“那你上个月还在说没钱。”
    徐和修忙朝他一边使眼色一边道:“我说笑的。”
    谢承泽却仿佛看不懂他的眼色一般,继续开口说道:“那你有钱便将先前欠我的还给我吧!”
    乔苒在一旁看着,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上慌乱转过身来正想解释几句的徐和修,她轻咳了一声道:“甄大人快过来了,怕是还有些事情要问我,宅子的事晚些时候再说吧!”
    徐和修这才松了一口气,目送女孩子离开之后,这才转头愤怒的瞪向谢承泽:“姓谢的,你装什么傻?故意在乔小姐面前戳我囊中羞涩,很有意思吗?你这般在乔小姐面前表现是要作甚?”
    “我不作甚。”谢承泽见好就收不再提先前欠钱的事,道,“旁的事,你懂得倒是不少,可这件事你若真想帮解之,就该谢谢我。”
    还谢他?徐和修挑眉。
    谢承泽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以乔小姐这般聪明的人,方才你我二人闹这么一出,她应当已经猜到那所谓的宅子就是解之的宅子了。”
    徐和修皱眉道:“他说了不要让乔小姐知道的。”
    “不知道的话乔小姐又怎会知晓是他在关照她?”谢承泽说道,“这种时候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时候,不能明着戳破,却要让乔小姐心里明白。”
    只可惜这些,不管是张解还是徐和修这两人都是门外汉,不懂,真是看了叫他怪头疼的。
    “什么跟什么啊!”徐和修嘀咕了一声,没有再着眼于这件事,倒是想到他方才提的事,忍不住感慨,“还是解之自在,想我徐和修好歹也是长安名门之后,偏偏家里规矩严苛的跟什么似的,尤其钱财方面,诶!我难得看上一副字画,竟还落得要向解之借了钱财才能买下来。”
    “你当真羡慕他自在?”谢承泽看向徐和修。
    徐和修脸色一僵,摇了摇头:他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解之这等自在的代价也委实太大了,没几个人能承受的。
    第237章 家宅图
    甄仕远并没有出现在大理寺的衙门里,而是直接让人叫她回了武陵巷的宅子。
    比起昨晚临时叫去的官差,今日大理寺一半的官差都被甄仕远叫往武林巷子去了,原本鲜少有人驻足的巷子也被围的水泄不通了,不少人在外头指指点点。
    有轮换的官差提着铲子,赤着上半身,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用瓷碗大口大口的蹲在巷口喝水。
    这样子,倒像是从哪里做工回来的劳工一般。
    有附近商铺的小贩闲着无事便干脆看起了热闹。
    “是有家人家里挖出了一地尸体。”一旁卖瓜的小贩说道,他每日都在这里卖瓜,生意有好有坏,今日这件事倒是让他生意比往常还要好得多。那些挖地挖累的官差,途径看热闹的百姓都在他这里买了瓜,以至于还不到午时,那两担瓜就卖空了。
    没什么事,他便在一旁看热闹,算起来也是从早上起来就看到这时候了,看了整个的经过。
    “真是吓死人了,昨日报了官,听说这房子的租户还是大理寺的官员,发现家里有白骨便禀了上峰直接过来了。”小贩坐在小马扎上说道,“不止尸体,还挖出了地道,那地道行经的地方可不止那一家,这武林巷子不少人家底下都有呢!”
    “又是密道又是尸体的,听起来怪吓人的。”有好事者嘀咕了一句,口中说着“吓人”,人却继续在巷口张望着。
    乔苒看着被挖了大半的宅子和满院整整齐齐拼凑好的尸骨,在原地站了片刻,越过满地的白骨走了进来。
    “甄大人,”乔苒走到甄仕远身边唤了一声,问道,“怎么样了?”
    甄仕远抬了抬下巴,看着挖出的地道口,道:“你说的一点不错,这宅子下有地道。”
    果然叫她说中了!甄仕远说罢回头看向乔苒,心道:这挖地道的人也怪倒霉的,这地道不往别的地方去,偏挖在了她的宅子下。
    在她的地方要做什么,能瞒得过她吗?
    女孩子神情平静,显然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了,她又问道:“地道里可发现什么了吗?”
    “有人行经的踪迹。”甄仕远道,“地道挖出洞口之后,我便让人下去走了走,而后发现这地道还真是不小,四通八达的,走地道的人正凭着记忆在画地图,我们稍等片刻就是了。”
    “走地道的人有走到头吗?”乔苒问道,“通往哪里?”
    “一处是一间无主,偶有乞儿或者路人借住的土地庙,另一处……”甄仕远说道这里,不由顿了顿,看向她,眼神微妙,“在朱雀坊附近一处角落里,推开石板,就是朱雀坊。”
    朱雀坊啊!难怪甄仕远神情如此微妙了!乔苒也明白了。
    长安居,大不易。是初入长安的外乡人时常感慨的一句话,说的就是这长安米贵,宅子贵。
    想她先前会在明知宅子有问题的情况下还租下这里的宅子就是因为这宅子的租价便宜。
    若说长安宅院价贵,那么朱雀坊就是这长安宅院中最贵的一片地方。
    要在朱雀坊住下就是再有钱,诸如乔大老爷这种身家的人都未必买的到朱雀坊的宅子。
    其中豪族、名门、权贵、宗室数不胜数,人说非富即贵,朱雀坊住的却是既富又贵,两者缺一不可。
    无主的土地庙自然人人皆可进入这没有什么可以入手查的,而另一处出口朱雀坊则是唯一的线索了。
    就是这个线索再一次证实了她昨日的猜测:这件事查下去必然涉及权贵,说穿了到时候还是要吏部或者大理寺接手的。
    乔苒沉默了片刻,而后抬眼看向甄仕远,笑了:“甄大人,这不是从吏部手里抢来了吗?”
    他说没有案子,这案子不就送上门来了?
    亏她还现在还能说笑?甄仕远白了她一眼,神情凝重:“本官有预感,此事牵扯怕是不小。”
    要么不来,要来就来个大的,这真是……甄仕远心中有些复杂。
    “这长安城权贵遍地,能报到大理寺和吏部的哪件事又小了?”乔苒摊手,“甄大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苦心志这种事大可不必的。”甄仕远打断了她的话,道,“直接降大任我更喜欢。”
    乔苒闻言笑了片刻,待到笑够之后,才问他:“这地道通过武陵巷,怕是经过不少宅子了,为什么只有这一处是凶宅?”
    “虽然地道图还未画完,不过此事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甄仕远说道,他方才也下去走了走,“如果本官猜的不错,这地道至少十年前就已经修好了。”他道,“那地道的走势算计的极准,绕经的方位都巧巧绕过了可能有人居住的屋子,你说过有人总是借着雷雨天的夜里,声音隆隆时走动,只要绕过那些夜里有人休息的屋子,又有雷声掩饰,一般而言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乔苒道:“他们如此小心细致,却为什么独独漏下这一间宅子。”
    甄仕远闻言偏头对身边的官差道:“将官介司送来的记录拿来。”
    大楚的官介司就是专管屋舍家宅的衙门,虽说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八品小官,可这个衙门却着实有存在的必要。
    大楚建朝三百余年,长安鼎盛,八方来朝,人口众多,有人来必然就需要住处,建朝最初没有官介司的时候,长安地方上就发生过不少争抢地盘建宅,又互相推脱争抢正中地界的事。后来太宗陛下特意为此设了官介司这样的衙门,为的就是专管这类纷争。
    经过三百余年的运作,官介司也早就摸索出了一套最不易发生争端的办法。那就是长安地界,但凡要建家宅都需备份一份家宅建造的图纸给官介司,官介司将家宅的具体位置都记录妥当,记录下之后,只要墙多挪了一寸两寸的,被人发现就是触犯了律法,要下大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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