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四章.有头无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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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2
    日本 佐世保 山口组分部
    13:40
    一条长长的甬道把一幅幽静的田园景色拉伸到了极致,画面当中的景物袖珍的不行,像装在镜框里的小人国,极富岛国特点。甬道正对着的是一处黑色平顶的房舍,齐头齐脑的像一只骨灰盒;四周有白色低矮的围墙,庄严而肃穆似乎总有办不完的白事一样;两侧全是绿色整齐的稻田,很是养眼,风一吹过,稻浪起伏,小小的庄园像是只船,渐渐驶远。
    计程车匆匆在甬道对面的道边停下,落了客又急急的离去,那司机似乎连一分钟都不愿多留,仿佛逃离不祥之地一样。“北脸”朱峰迎着风整了整自己那身运动衣裤,north face果然很“户外”,轻轻一抖便平整如初了。朱峰拍了拍横跨在腰间的小包,然后迈步朝着甬道的入口走去。
    虽说有台湾大佬的关系,但此一去也有如去闯鬼门关一样,朱峰的心里不由得颤颤的。日本的黑帮组织有很多种,山口组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股,自二战结束以后,山口组几乎是跟着日本的经济一道成长,而今它的分支部众已遍及各处,虽然今天朱峰将要拜访的只是其中不入流的一个小头目,即使这样,朱峰也不敢心存侥幸,按说他曾经得罪过竹联帮,对跟黑帮打交道并不陌生,也算得上是久经历练了,但那是在本乡本土啊!老礼儿规矩都还懂的,提个人儿盘个道儿啥的都还能应付。但眼下就不同了,背井离乡的,一句话说错就极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能来捞一下的人都没有,如此,朱峰能不紧张嘛!
    发髻高挽肚大腰圆是日本保镖的特点,这两个家伙往甬道门口一站,不是把身后那盒子一般的房舍比得更小了,而是称得更远了,这条道走得让朱峰都觉出累来了,二分钟左右的路程,笔直笔直的,朱峰走在其中有种奔赴黄泉的感觉。
    拜帖和搜身比朱峰想象得要简单,不知是因为台独大佬李逞威的那封扫描版的亲笔信真给力,还是那两个貌似强大的保镖本来就没啥心气儿,总之,他们认真的看了有李逞威亲笔签名的信封之后,又客气的收了朱峰的“银两”,接着象征性的摸了摸朱峰的胸前腋下腰背脚踝,然后,便一前一后的带着朱峰朝着甬道尽头的小房子走去了。
    朱峰便朝里走边在心里比对着,的确,与中式的旧宅相比,日式的任何一座庄院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静与净,哪怕它是一个龌龊的黑帮窝点,也和清净的寺院一样,这一点让朱峰由衷的感叹。他想,何时中国的官家、商家、百姓家,能够多一分平和少一份浮躁,多一分含蓄少一分夸耀,多一分自信少一份吵闹,那么大的一个国家,那么多的一个民族,那么炫的一个文明,那么长的一个历史,哇塞!单是你平静的目光就足以震慑整个世界了,何至于还要被逼迫着发出震耳的吼声呢!
    朱峰此来是为获取中情局的帮助而求得一份礼物的,本来,他可以从很多渠道搞到同样的东西,但是,远水不解近渴,时间不允许他拖延得太久,于是,就只剩下眼前的这一条道儿了。
    民进党四大佬之一的“名嘴”宋坤昌为了尽快除去贺江,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帮助朱峰登上拉森号导弹驱逐舰,借机接近贺江的胞弟贺海,以打探到贺江的下落。通过台独大佬李逞威的关系,朱峰已经得到了五角大楼军售处的帮助,朱峰随时都可以登上拉森号,但是,当朱峰赶到了军港提出申请的时候,却被正在拉森号上办案的中情局官员拒绝了。
    朱峰再次急电宋坤昌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宋坤昌一时也没了主张,在朱峰看来此次行动似乎是又要陷入困境之中了,但是,等了十几分钟之后,宋坤昌再次回电时,一切就又变得峰回路转了。
    “去求助山口组吧!他们那里有佩奇.波特兰想要的东西。”
    宋坤昌一开口就让朱峰感到诧异,他一头雾水的问道:
    “山口组?佩奇.波特兰是谁?他想要什么东西?”
    给朱峰这么一问,宋坤昌这才意识到自己省略了太多的东西,于是,仔细的解释道:
    “阻止你登船的是中情局亚太情报事务主管,佩奇.波特兰,他此刻正在拉森号上办理一间十分棘手的案子,他急需一样东西,但无法通过合法的渠道获得,我刚刚跟他交流过,他同意以此作为交换条件,允许你登舰。”
    朱峰诧异的追问道:“哪样东西?”
    宋坤昌颤颤的声音说道:“撒旦的礼物,你一定知道的。”
    朱峰的心里也是一颤,随即问道:“那可是违禁品,国际法明令禁止使用的。”
    宋坤昌不耐烦的说道:“当然是啦!不然干嘛用它作为交换?”
    朱峰一时沉默不语,他知道这种邪恶的讯问药剂,因为给人造成的痛楚巨大,所以才有了“撒旦的礼物”这一恶名,它已被明示在禁药之列,在关塔那摩都不曾使用过,怎么?佩奇.波特兰要审的是个什么样的硬骨头呢!
    “去找山口组想办法吧!佐世保有他们的分部,那是离你最近的一个渠道了。我可不想让贺江那家伙再溜回台湾,有阿鳖一个人坐牢就够了,换回大家的太平。”
    就在朱峰胡思乱想之际,宋坤昌的话又将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听到了山口组的名字,朱峰的心里又是一惊,哦,竹联帮的麻烦刚刚才过去,现在,又要去招惹山口组,妈的!你非要看着我给黑帮分尸了才肯罢手吗?朱峰在心里抱怨着,嘴上也就没跟上趟儿,宋坤昌敏感的察觉出了朱峰情绪上的变化,于是,又跟上一句说道:
    “别担心,跟黑道儿打交道,只要钱给足了,一了百了。”
    “那么,钱从哪儿来?”
    朱峰没好气的说道,这一回轮到宋坤昌瘪词儿了,他想,是啊!民进党丢了权,也就等于没了钱,这个嘛…罢了!还是破财免灾吧!宋坤昌想起了正被民革党苦苦追问的“海角七亿”来,那是陈阿鳖当权时,连偷带骗,连欺带瞒,偷偷贪下的,虽然,大部分钱都在陈阿鳖的老婆手里掌握着,但是其中一笔却是留给了宋坤昌的,理由很简单,陈阿鳖需要有过去旧友能够在外面出力救他,但无利是不早起的呀!
    “钱的事,你不必操心,我随后会把一个日本的账号连同李老先生给山口组老大的亲笔信电邮给你,这些足够你打通山口组的啦。”
    看看长长的甬道已经走到了尽头,朱峰收回了思绪,他看见从平顶屋舍的门里又转出了两个同样装束的保镖来,不由得想,哦,我是不是到了《骇客帝国》啊!这样的家伙还有多少个?每个都需要打点的话,那得多少银子呀!
    在朱峰看来,大名鼎鼎的山口组远没有竹联帮来得气派,低矮简陋的屋顶和小里小气的门脸儿跟一般的农舍没啥两样的,这让他有了回家的感觉。两名保镖在他脱鞋进屋之后,又进行了一次搜身检查,这一次查的比较仔细,却没再让他破费,朱峰暗笑,看来,钱没有白花的。
    大久保安泰还没有喝完他的午间酒,就见他盘腿打坐在榻榻米上,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张不大的餐桌,上面象征性的摆着几例小菜,好像还不曾动过的样子,一只黑了吧唧的粗瓷儿酒壶配一个同样旧了吧唧的无花饰酒盅。朱峰暗想,就这点儿菜,还喝的呲牙咧嘴的呢!哎呦!这小鬼子还真能凑合!
    按说,有客人来访,大久保安泰是要起身相迎的,就算是来人的辈分小,他也不能就这么喝着酒见客人的,那是极大的不敬。显然,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想要表达正是这个意思。台湾小岛,给日本统治了五十年,就算再怎么大的一个前领导人,你写封信就是万能钥匙啦?大久保安泰不买这个帐,他要给来人一个下马威。
    朱峰鞠了躬施了礼,却不见对面的家伙有任何的反应,于是,强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径自从怀中取出了李逞威亲笔信的影印件来,转身递给了身旁的一名保镖,那保镖接过信来,向前走了几步递到了大久保安泰的桌前。大久保挥了挥手,保镖将信放下,鞠躬回身,用眼色招呼另一名保镖,二人一道出了屋门,站到了门外。
    大久保安泰头也不抬的自斟自饮着,理也不理面前站着的客人,朱峰一时被干在了那里,上不来下不去的。朱峰心头恼怒,脸上却不能发作,他不由得暗骂宋坤昌和李逞威,搞你妈的啥子台独嘛!你一个前总统的亲笔信,到了日本一个小流氓的手里他连吊都不吊,靠!你还有脸出面掺和事。你啥时见过小布什、克林顿给过日本人脸?
    朱峰知道檐矮低头的道理,于是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干脆一猫腰席地坐了下来,就见他刺啦一声解了胸前的拉链,脱了外套,露出一身紧绷着的腱子肉来,跟着一回手将腰间挎着的那只小包转到腹前,紧接着,一探手从包里取出一只暗绿色的小扁瓶子来。那瓶子很一般,粗粗拉拉的,但那瓶口上的木塞儿却很少见。懂行的人都知道,那是出自中国新疆大漠边缘的一种老树根,常年缺水状态下生长的植物,条条根茎都是极有韧性,平时收缩成很细的纤维状,一但沾水,即刻膨胀瞬间就会变成粗大的肌肉状。
    朱峰将那小瓶拿起,嘴对嘴含在口里,用唾液浸润了那瓶口的小木塞儿,仅仅是这一丁点而的水汽,就已经在那木塞儿上产生了反应。朱峰听见了那木塞儿上发出的滋滋声,于是,轻轻的将那瓶子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板上,他瞄见了对面的大久保安泰已经警觉的停下了手,目光锁定在了这只暗绿色的小瓶上。
    嘣!轻轻的一声闷响,那瓶塞儿像一粒礼炮出膛,不知崩倒哪儿去了。小瓶当中随即冒出一缕烟气来,跟着一股酒香飘散开来,弥漫在整个屋舍之中。朱峰也不理睬大久保吃惊的目光,径自抓起瓶来仰脖就是一口。啊!朱峰压住喉头涌起的热浪将一口酒气喷向了半空,脸即刻就变得和大久保一个模样了。
    朱峰随身携带的这瓶酒是新疆特产,俗称“撂倒驴”,可见其酒性之烈。这是他在那名被北岛射杀的护林员的家里找到的,因知其性烈所以才带在身上,为的是在户外过夜时以备驱寒之用。一般的北方人一两酒下肚就得撂倒,南方人更是不敢沾唇,但朱峰常年习惯了户外生活,酒是他的必备之物,所以,还能勉强喝上二两,他见大久保一副不理不睬的吊样儿,知道是在故意寒碜自己,于是,才有意来个滚刀肉坐地泡,心想,既然你好喝两口,那就不妨以酒会你,看你扛还是不扛!如此,却也是万不得已的方法。
    果然,大久保被这奇异的开瓶方式和刺鼻的酒香所吸引,就见他猛的推开了面前的酒桌,双手撑地出溜一下便滑到了朱峰的近前,他冲着朱峰点了点头,拿起那暗绿色的酒瓶来,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然后,试探着喝了一小口。哇!酒气直冲头顶,直撞得那家伙吐出舌头,用手一个劲儿的扇。
    “好酒!好酒哇!”
    看着大久保安泰那副德性,朱峰不由得呵呵的笑了起来,心想,小鬼子呀!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可你手里有点东西也够缺德的,罢了,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吧!
    朱峰出手按住了那只暗绿色的酒瓶,然后,他直视着大久保安泰的眼睛,说道:
    “此番前来拜会,很是冒昧,唯有这件小礼能聊表寸心。但是,在看了那封信之前,还是不忙饮酒的好。”
    大久保安泰的心在燃烧,好似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点着了的汽油一样,那股子热气直燎到了他的命根子上。大久保变得很兴奋,他很受用的拍了拍朱峰的肩膀,连连的说了几声“有戏”!他当然不知道,这只小酒瓶里面的液体能够撂倒一头驴啊,而他那小身子板儿怕是连个驴蹄子也顶不了。但他得承认,这的确是个好东西,既然来人如此懂得自己,那么就没有理由再慢待人家了。于是,他双手撑地,又是哧溜一声滑到了酒桌前,拿起了那封信快速的读了一遍,看过那信之后,他只记住了一个名字“撒旦的礼物”。
    大久保安泰心中纳闷,这个人拿着台湾前“总统”的信来索要“撒旦的礼物”是要送给谁呢?在日本要动私刑吗?这可是要向帮会的大头目请示的呀!可是,看眼前这家伙的意思,是等不到那一刻了,万一这家伙用那肮脏的玩意儿惹出祸来,可是会给山口组添出许多麻烦的呀!不给?显得太生硬了吧!毕竟,那位前“总统”和当局实力人物是有些交情的,得罪了谁都会惹出麻烦来的。不如,先谈谈价钱吧!
    大久保安泰放下那封信,又是哧溜一下来到了朱峰的面前,瞟了那地上的酒瓶一眼,问道:
    “那东西可不便宜啊!你肯出多少?”
    朱峰怀揣着宋坤昌提供的账户,自然是底气十足,就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笔来,伸手抓起大久保的手腕,平摊开他的手掌,用笔在大久保的掌心上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那是宋坤昌的私人电话,有他的电话确认,那个存有陈阿鳖留给他的赃款的银行就能付款。
    “我是代人办事,价钱,你找他谈。”
    大久保撅起嘴来在掌心上吹了吹,然后,伸手又拿起了那只暗绿色的酒瓶,仰起脖子闷下了一大口。这一次他适应了一些,但还是给冲天的酒气呛着了,就见他使劲的憋住气,将火燎一般的热量压向小腹。
    哦!过了大约十秒,大久保才将这一口酒气通过鼻腔放了出去,眼珠子里已经充满了血丝。他微微的合上了双眼,嘴上喃喃的说道:
    “钱我可以找他谈,但必须是钱到账以后才能交货,这是规矩,你也不能例外。”
    “那就晚了八春了,老大。如果不是因为事情紧急,我也不必上门求你,你知道,我们手上不缺好东西。”
    朱峰毫不示弱,他想,我要的就是现货,既然价钱多少都已不是问题,你总得做些让步才行啊!不然怎么还能叫作是生意呢?
    大久保安泰的心里在激烈的斗争着,无疑这是一桩值得做的买卖,“撒旦的礼物”对于想用的人来说那是无价之宝,而对于其他人而言还不如一支海洛因,留着它真的是一点价值也没有。大久保想,既然价格不是问题,那就十倍高价卖给他,至于钱嘛!给他一天的期限好啦!
    想到这里,大久保安泰从裤脚的袜子筒里取出一只老旧的翻盖手机来,盯着自己手掌心里的电话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敲了进去。朱峰耐心的等待着,他把价格留给宋坤昌自己谈,也是一种心明眼亮的做法,免得事后遭人猜疑,好像自己从中落了什么好处似地。
    朱峰现在的想法已经变得很实际,他想给自己的身后留下一些积蓄,虽然,自从他失势以后,老婆便带着孩子同他离了婚,但朱峰还是觉得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留下一些“干净钱”,不管是杀人所得还是卖力所获,都是生意赚得的钱,朱峰不打算再介入官场,宋坤昌是雇主,杀贺江是趟活儿,朱峰觉得这样的钱挣得心安理得。
    大约是宋坤昌价钱出得爽快,大久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怕朱峰的肩头,又指了指面前的那瓶酒,竖起了拇指说道:
    “生意成交,现在,喝酒。”
    朱峰伸手按住了酒瓶,说道:
    “且慢,既然价格已经谈妥,那么,应该是交货的时候了。”
    大久保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
    “是,是该这样,先货后款,最晚二十四小时之内到账。”
    大久保安泰说完,啪啪!重击了两掌,门外的保镖应声而入。他们肥硕的身躯把屋门堵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立时暗了下来。大久保并不多言,他指了指酒桌上的那封信,然后,挥了挥手。其中一个保镖上前拿起那信看了一眼,立即鞠躬行礼而去。大久保忽然疑惑的问道:
    “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你知道,二十四小时并不算长。在货款到账之前,我的人会随时随地的跟着你。”
    朱峰闻听,心生厌恶,于是,故意气道:
    “我在美国人的军港里,你的人跟得进去吗?”
    大久保执拗的点了点头,牵扯到钱的事,他还是很认真的。就听他说道:
    “是的,我的人会守在军港的门口。”
    一只跟行军水壶模样相仿的灰色筒状容器被保镖小心的交到了朱峰的手上,一道闪光字体印刷的封条贴在筒盖的接缝处。朱峰掂掂那筒子的份量,心说:嗯,这玩意儿倒是不轻啊!想必是由多组保温材料制成的吧!
    “使用之前再打封,否则,很难保存的。”
    大久保安泰热心的嘱咐了一句,他只记得从美国人手上买下这东西的时候,那美国商人就是这么嘱咐自己的,虽然,从来也不曾使用过,但他还是很忌惮这东西的。他决定卖掉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很怕有朝一日它们会被用在自己的身上。那可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罪过啊!还是,趁早拿它换酒喝吧!
    大久保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抓起了那只暗绿色的酒瓶,刚想说句庆祝交易成功的吉利话,不想,朱峰已经起身了。他把那只装有“撒旦礼物”的灰色圆筒斜背在身上,然后,抓起自己的那件north face外套,低头行了个礼,对大久保安泰说道:
    “告诉你的人,别跟得我太紧,免得我跟仇家搞混了。”
    朱峰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四个魁梧保镖,然后接着说道:
    “事情不办妥我是不会离开佐世保的,钱一到手你撤了你的人,免得误了我其他的生意。罗嗦一句,这不是玩笑!”
    大久保安泰不喜欢朱峰这个人,但喜欢他的酒,就见他宽容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一边把酒瓶含在嘴里,一边朝着那四个保镖挥了挥手,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重新走在那条长长的甬道上,朱峰还是有种奔赴黄泉路的感觉,他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妈的!真是衰的很呐!这鬼地方!这鬼差事!这鬼…朱峰一路骂着一路走着,反倒觉得比来时要快了许多,不知不觉便出了那有着春光明媚的景色却如同阴曹地府般的庄园。
    山口组的分部门口,连个的都打不上,朱峰烦躁的紧走了几步,他想尽快的躲开这块不祥之地,那两个盯在他身后的保镖见了,倒是知趣的煞后了几步,没跟得太紧。终于,上了计程车的朱峰感觉轻松了一些,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道旁的那两个保镖,心想,嗯!倒还识趣。
    车行平稳光影斑斓,“撂倒驴”的后劲渐渐显现出来了,虽然只是那么一口,却也让朱峰感觉烧燎的热度惊人,直到现在那劲头仍是不减。于是,他对那计程车司机说了句:到佐世保军港。便闭上了眼睛。
    恍惚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贺海一个贺江,三个小伙伴嬉戏打闹的情景犹如昨天的事情,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却成了追杀与被追杀的仇人,朱峰的心里本能的拒绝着,他的思路翻过山越过海,一路颠簸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朱峰原本与贺海的兄长贺江是一对儿时的小伙伴,二个人算得上是过命的好兄弟,在他们成年之前,贺江朱峰都是一路合伙的干着打打杀杀的勾当,在台湾岛上也是混横不讲理,一对出了名的小流氓。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年纪尚小,都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观念,他们的恶行都是劣性未驯所至,倒不是主观意识上毛病。
    等到了服兵役的时候,朱峰贺江这才分了手。其中,贺江被挑中去当了特种兵,而朱峰则被选进了军事情报侦察队,这两个人的变化便由此开始了。贺江在军队里延续了过去的蛮横表现,劣迹斑斑,惩戒处罚连续不断,直到退伍之后,仍是没见有多大改变,他的路越走越窄。最后,还是靠着朱峰的引荐才得以在“唐乾首”保安公司里谋了个差。而朱峰则是不然,他的变化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一般。
    军事情报侦察队是军政合一的单位,这些有利条件让朱峰经常能够接触到各型各类的政治人物,这些人的思想观点、价值观念、处事哲学和办事手段都深深的影响了他,也让他结识了不少有着特殊渠道的人,在这些人的教化与点拨之下,刚刚退伍的朱峰便摇身一变,立时成了当时最知名的“唐乾首”保安公司里的一员,而实际上,他干的却是职业杀手的行当。
    从那以后,朱峰就变得神秘起来,本事也跟着变得大了起来。他先是冒险接了一趟活,替当时执政的民革党暗杀了著名作家江南,后来又投靠了民进党四大金刚之首的“名嘴”宋坤昌,一路下来结交的不是官宦就是权贵,再不就是一拨野心家。渐渐的,他与贺江贺海兄弟的情意早已是昨日剩饭隔夜茶卤一般,变得无变滋无味了。但是,他却忘不了在关键的时刻再把贺江拿出来,给这份变了味的兄弟情派上用场,而他的目的不过是替自己的官运再添一份筹码。
    在那一年的大选之前,民革党与民进党争得是热火朝天,从任何一种可能推算出来的结果都表明,民进党肯定落败,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阴谋悄悄出台了。参加这一次竞选的民进党候选人陈阿鳖巧设了一道苦肉计,并授意幕后智囊宋坤昌亲自操盘。于是,宋坤昌便找到了曾经救助过的职业杀手朱峰商量,他需要一名神枪手来具体实施这个方案。
    朱峰知恩图报,当即便把这个活儿接了下来,其实在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候选人就是贺江。于是,他悄悄找到了贺江,力劝贺江出马。当时,贺江考虑到虽然是充当枪手,却不是真的杀人,他只需让大众认为那是民革党雇凶要杀陈阿鳖就行,而实际上,他只需让子弹轻轻擦过陈阿鳖的肚皮而已。
    于是,在大选投票前的一天,在拉票游行的大街上,上演了一出民进党候选人陈阿鳖遭人暗杀的闹剧。此计一出,被诬陷的是失去了政权的民革党,被蒙骗的是整个台湾的社会和民众,而收到实惠的是荣登大位的陈阿鳖。同时受益的自然少不了操盘的宋坤昌和组织实施的朱峰,而最倒霉的却是充当了杀手而不得不四处逃亡的贺江。
    朱峰从困倦之中睁开眼时,车已经停在了军港的大门口。一觉醒来的朱峰觉得精神了许多,他乍一钻出车来,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圆筒,心里觉的踏踏实实的。他禁不住在想,嗯,有了这份“撒旦的礼物”就不愁得不到佩奇.波特兰的帮助,而亲近贺海,再摸到贺江的踪迹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这里,朱峰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佩奇.波特兰,好尽快将这份大礼送上,于是,他头也不回的朝着军港的大门走去。不知道是“撂倒驴”的劲头大,还是刚才的梦没醒,亦或是午后的阳光太刺眼,也许是想见佩奇的心太急。总之,“北脸”朱峰没有注意到,一辆极普通的丰田皇冠始终都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军港的门前,并且,它还会继续跟下去,直到宋坤昌答应的那笔钱成功的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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