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四章.孤星苦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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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4.1
    佐世保军港-拉森号导弹驱逐舰
    11:30
    幽闭是一种极其残忍的心理刑罚,一般的人在失去自由三个小时之后就会变得抓狂,他们先是产生幻觉,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东张西望不停的来回走动,想要寻找自认为存在的一切可以出逃的管道、孔洞甚者是缝隙。当发现这一切的努力都毫无收获时,他们就会踢门撞墙甚至摔打东西,意欲引起外边人的注意。而当这一切努力的结果,证明了他的希望全落空的时候,大脑便开始逐渐恢复清醒了,他们筋疲力尽的龟缩在角落里,眼神中现出惊恐绝望的神色,有的人开始低声哭泣,有的则会发出诡异的笑声来。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便是他们的心理最为脆弱的时刻,任何一个出现在他视线之中的人都会被当做是自己救命的稻草,若是此时进行讯问的话,他们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哪怕是最私密、最难堪的部分也不隐瞒。当然,这只是针对一般人而言的,至于从事特情工作的人员就另当别论了,他们经受过特殊的训练,承受痛苦的域值被大大的提高了,这样的人已经学会了如何调动身上的所有资源,去抵抗肉体和精神上的入侵,直到骗过那些神经和意志都坚强不过自己的讯问者。
    通常这是一场智慧和耐力的较量,被讯问者的毅力和体力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这是他们首先需要面对的问题,只有巩固住了防线才能抓住机会反击,所以防守是关键。而对于讯问者来说呢,心态和情绪的控制是他们手里的一柄双刃剑,使用得当可以将对手逼向绝境,但如果运用失措的话,它将成为对手逆转局势时的一场东风或者及时雨。
    瑞已经在密不透风的底舱里禁闭了七个小时,这期间,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动也不动一下,就好像一个修行者已经参禅入定了一样,虽然躯壳还在但灵魂却已游离出了体外。只见他微微收紧下颌,沉肩坠肘含胸松胯,臀和大腿底部虚坐在椅面上,两条腿好像扎根泥土的树根一样牢靠。瑞的神情看上去平静而安详,他双眼微合睫毛一眨不眨,表明他此时的意念已被源自内心的一股超然力量所把定,心灵纯净得犹如宇宙太空一样。
    如果不是按照母亲所授之法稳神定心的自我调息,此刻的瑞必定也会头脑昏昏狼狈不堪的,就算他定力足够,怎奈身处这样一个封闭而龌龊的铁盒子当中,光线暗淡空气污浊,加之船体经常轻微的摇晃,时间一久真有作呕的感觉。瑞把定心绪站稳桩脚,任凭舱内弥漫着难闻的机油味,也不管面前的餐盘内那份飘散着香味的工作餐,只管沉了心念,一门心思的闭关自守起来。
    自从那平头警探在黑衣人的授意之下离开舱室之后,直到现在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来打扰过他,除了偶尔从舱顶传来宪兵巡逻的脚步声以外,狭小的舱内始终是死一般的寂静。此前一个小小的念头触动了瑞的灵魂城堡,他的心理防线一时出现过松动的迹象,这让一直都是信心满满的瑞又一度变得焦虑起来。
    原来,经过细细的梳理和分析之后,瑞发现中情局对此次航母猎情行动早有察觉,他们甚至直接派遣特工,全程跟随着自己所在的“拉森”号驱逐舰远赴佐世保军港。这当然不能被简单的理解为是一种巧合。虽然他们对计划的详细内容还不甚了解,因为那样一来自己也就不会侥幸成功了,但是,至少可以推断出他们已经窥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因此,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母亲那边出了纰漏!
    瑞做了好大的努力才使自己重新稳住了阵脚,他暗自庆幸,那一刻如果不是“平头”过于鲁莽,如果不是那个黑衣人过于谨慎,如果不是自己及时的收敛了心绪,那么,自己很可能就会在对方的一路穷追猛打之下溃散了防线。现在想起,瑞仍能感觉到“平头”那恶狠狠的目光穿透皮肉,燎灼心肺的感觉。他想,那个留着平头的家伙审起人来可比他的老板还要凶狠,不过,反过来也证明了他的心智略微简单,就像他审讯时的手段一样,除了喊…呵呵!还是喊。
    瑞在船体一阵轻微的摇晃之后,缓缓的从沉敛的心境当中醒来。他慢慢睁开眼睛,收了架势在椅面上落座,再将十指交叉环绕在脑后,身体在水手椅上仰面躺下,让躯干得到了暂时的舒展,头脑也逐渐回复到现实中来。他的目光越过手臂直落在头顶上方低矮的舱板上,那里锈迹斑驳,在昏黑的光线下更是显得坑洼不平,就象是布满了陨石坑的月球表面一样。瑞觉得自己仿佛飘浮在漆黑的宇宙中,思绪也似失去了动力的飞行器在漫无边际的时空里穿行,激起的回忆星星点点洒落尘埃…
    瑞.林奇的儿时生活简单而快乐,家住在港岛新界内陆的濒海山地,攀岩潜水享尽顽皮。善良的养父母勤劳朴实,不仅给了他短暂而幸福的童年,还教会了他拳脚凌厉的咏春拳。直到有一天,一个端庄典雅漂亮和善的女人前来拜访,他才知道自己有一个美丽而卓越的母亲。
    告别了纯朴的乡间生活,瑞只身来到美国。此后,求学和从军的道路都是在母亲的指引下一路走过来的,其间母子除了聚少离多之外,他从未间断过学习各种特情工作的技法,最终他从母亲那里学到了全部特工的专业技能。
    一想起母亲,瑞的心潮涌动起来,他挺身坐起双肘支在桌面上,手托双腮埋下头来。一只温润的碧玉从领口滑落出来,它被一根红色的绒绳吊在颈上,悠悠的来回晃动,发出深绿色的幽光。
    这块玉饰名为“和氏璧玉”,它虽出身卑微却进阶高贵,曾权倾一时又沦落凡尘,因此留下了一个旷世谜团和一段千古传奇。
    相传楚国人卞和得一璞玉,献与楚王,楚王不识,惩戒了卞和。遭刑失去双脚的卞和却始终不弃,历经三代楚王之后,终使美玉得见天日,赐名“和氏璧”,天下视为珍宝。后因楚王求婚,将璧传至赵国,秦王得知垂涎美玉,强索不成,竟以十五城相换,亦未能如愿,直到秦国灭了赵国之后方得美玉。赢政平定天下、统一四海,自称始皇帝。李斯篆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刻于“和氏璧”上,成为传国玉玺。再后来,刘邦兵进咸阳,子婴跪献玉玺请降,于是秦灭汉兴。至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逼宫,索要玉玺,太后怒而掷玺于地,破其一角。后工匠以黄金补之,又传承千年国运,而残片却流落民间。正是这一小块碎玉几经磨砺成饰,名为“和氏璧玉”。
    林瑞,代号“璧玉”的总参特工,“蓝海之心”小组的最后一名成员,此刻正独力面对着他人生之中的第一次严峻考验。
    当年母亲送这玉饰给瑞的时候适逢他从军校毕业加入海军,母亲告诉她“心、月、币、玉”构成了一个特别的工作小组,作为小组的一员,一定要隐忍养晦、殚精竭虑、忠诚职守,报效国家,瑞将一切都谨记于心。两年之后,已是舰长室战情参谋的海军少尉瑞.林奇,在“蓝海之心”的主管特工秦雅的直接指挥下,终于获得了一套完整的航母技术资料,并且成功的发送了出去。
    “蓝海之心”现在怎样?数据接收是否顺利?眼前的复杂局面应该如何应对?
    瑞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深沉内敛的性格,又跟随母亲养成了干练果决的风格,正如萨默舰长评价的,瑞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超人胆识,这是对他在发现不明潜艇跟踪时果断拉响战情警报所做的赞誉。
    瑞不由得想,如果是母亲,她在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会如何应对呢?此刻的瑞深深感到,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母亲的帮助,虽然,在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中,他所走过的每一步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完成的,然而在他的内心里,母亲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瑞从来没有回到过祖国,母亲就是祖国的化身,忠诚于祖国的信仰在他对母亲的爱中得到了真实的体现。
    “瑞,你要学会跳出现有局面的束缚,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分析问题,那样才不会一叶障目。”
    这是母亲在儿子面临挫折的时候给予的忠告,瑞想,那么怎样才能做到旁观者清呢?
    “要善于交流,瑞,从别人的意见当中你能发现很多被自己忽视的细节,那些往往是可以用来作为自保,甚至重创对手的有力武器。”
    瑞不由得细细回味起母亲话中的含义,他心绪沉重的想,眼下自己深陷囹圄,又有谁可以进行交流呢?
    瑞向上伸展开双臂,挺直了躯干,左右摆动了两下头部,颈椎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思绪也随着身体的舒展而弥散开来。
    他们还要关我多久?嗯!必须在他们找到直接的证据之前有所行动,对,先找个人来谈一谈,看看从他那里能否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想到这里的时候,瑞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来,对,就找他!
    瑞拿定了主意,随即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了舱门口。现在,他决定要主动采取行动了。他想,必须尽快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一点对绝地反击至关重要。
    瑞用力的拍打着舱门,舱门发出沉闷的怦怦声,一个头戴白色bp标志头盔的宪兵出现在了圆形的窗口,瑞大声地说道:
    “我要求见萨默舰长,我有话要讲,立刻!马上!”
    受到太平洋方向潮涌的影响,原本齐刷刷停泊在佐世保军港内的各型舰船,此刻已经歪七扭八的失去了整齐的阵列,它们就像是一窝挤在母犬身边的小崽儿一样,头腚相对首尾比邻的龟缩在避风港里,本来平静宽阔的港湾此刻却显得异常凌乱和拥挤不堪。
    佩奇.波特兰顶着强烈的海风,沿着摇摇晃晃的甲板朝舰首走去,正在休假之中的水兵们早已登岸消遣去了,偌大的军舰上面此刻显得空空荡荡的,前后左右看不到一个人影。“牛仔”佩奇.波特兰在前主炮位的防护装甲旁站下身,弧形的炮塔围挡刚好为他挡住了强劲的海风,他终于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在这里他可以大声的打一通电话了。
    “你的中国之行感觉怎样?john.是否如我所言,不虚此行呢?”
    身材高大的佩奇.波特兰背靠在厚厚的炮塔装甲上,佝偻着身子躲避着从头顶上方吹过的风,他把手机塞进风衣领里,紧扣在腮帮子上,嘴里还不时的吸溜着凉气,就好像牙疼一样。海风不时的撩动着他灰白色的头发,像鸟儿头上随风拂动的羽毛一样,紧束着腰带的风衣也时不时的鼓动起来,远远看去就更像是一只栖落在甲板上暂时歇脚的大鸟了。
    “我们的小天使还好吧,她的东方血统或许比你更容易适应那里的风土人情,毕竟她是中国人嘛!”
    说完这句话“牛仔”快速的替换下持机的左手,伸展长臂露出腕上的雷达金表,然后转过身来避开了海面上折射出的刺目的阳光,迅速的看了眼时间,嘴上却一刻不停的继续说道:
    “到了这般时候,我想…你的这次旅行应该有些效果了,john.你知道这不是一次纯粹的假期,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应该是趟公差,虽然事先我没有向你交代得那么清楚,但是,对此你应该心知肚明的。
    “牛仔”佩奇.波特兰的话讲得半明半暗的,虽然他的所有越洋电话都会通过中情局控制的一个中继站进行过滤,任何监听到这些电话的人,他们所听到的和查到的结果都与“牛仔”本人无关,他们有可能是从爪哇、比绍尔群岛或是什么不知名的地点的某个老人甚至是女人讲话的声音,据此他们是无从查证到有关打这通电话的人的具体特征的,自然也无法搜寻到他的具体位置,但佩奇.波特兰还是很谨慎的没有完全把话挑明,他这样做当然都是为了宋江的安全。
    “等完成了此次任务我才能准你的度假申请,那时候你可以选择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费用由局里买单。”
    “牛仔”佩奇.波特兰将手机重新交还到左手,然后将右手插进他黑色风衣的口袋里,这是职业特工养成的习惯,总是要使自己的主动手保持在闲置状态,因为它不是用来做其他闲杂事项的,而是专门用来持枪的,要知道谍海凶险从来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风平浪静,哪怕是在自家的驱逐舰上。
    “百分之百的按照老爹的计划办,他在那里生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所以他比你更了解当地的情况,这有助于我们出奇制胜。关于这一点你勿需多言,尽管照办就是了,记住,中国有句老话,叫作强龙不压地头蛇!”
    显然电话另一头的宋江对这一安排颇有微词,但佩奇.波特兰没给自己的下属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斩钉截铁的话语彻底的打击了宋江骄横的气焰,也让他明白,此次行动当中他不过是个配角,万不可因为争强好胜而坏了大事。
    “牛仔”佩奇.波特兰如此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其中不乏有他对宋江那二百五天性素有了解的原故,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对“老爹”的倚重已经超越了常人。“老爹”是他一手造就的神,二人之间有种传神的默契,所以,交给“老爹”办的事就“如朕亲临”一般的踏实,这一点是宋江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的。话虽说得生硬,但佩奇也不白了宋江,他许愿的免费假期是绝对会兑现的,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恩威并施。
    “要给我们的盟友施加点压力,john.听说过‘响鼓要用重锤’这句话吗?这是中国人说的,关于这一点…我猜你是很有办法的。前一阶段,我们的日本朋友做事很不利,他们险些搞砸了这次行动,这些过了气的武士,脑子里还是他妈的一根筋,大约是吃了太多生鱼片的缘故吧!有些粗活就交给他们做吧!刚好你有洁癖,嘿!免得脏了你的手。”
    “牛仔”佩奇.波特兰戏谑的一笑,稍微的挖苦了一下宋江,他想借此试探一下对方的情绪,唯恐自己眼见不到而忽略了那个家伙滋长不满的情绪。这时,听筒了传回了宋江意味深长的笑声,这表明了他不仅听懂老板的意图,更深知“牛仔”的一片苦心。佩奇听了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他不露声色的继续转向了正题。
    “眼下,我迫切想要知道他们这次猎情行动的情报来源,为此“老爹”也会采取更为有力的行动,而今看来,他们已经是阵脚大乱,如果能够再逼迫他们仓促应战的话,必获大胜。现在,我们彼此双方的手上都握着对方的底牌,我的底牌就拿在你的手上,john.好好的利用你手里的牌,尽快替我摸清他们猎取情报的渠道,哪怕是一些线索也可以。”
    “牛仔”佩奇.波特兰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左右环顾四下里张望着,他不希望自己私下里说的话给哪个愣头愣脑经过自己身边的水兵听到。恰巧,他的目光与顶着风正迎面朝他走来的贺海相遇了,那家伙的平头给风吹得根根直立。看着“平头”两手上举着两杯纸封的咖啡,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头齐刷刷的黑发沐浴在正午灿烂的阳光里,佩奇.波特兰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助手的平头和宋江的满头白色短发做了回比较。
    “请你一定要替我拿好你手里的那张底牌,john.那可是一剂猛药啊!它会产生非常离奇的效果,对此,你要有必要的心理准备。”
    “牛仔”佩奇.波特兰说着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招呼远远站下的“平头”贺海走过来,同时对着话筒另一边的宋江说道:
    “代我问候我们的朋友佩珀.盖伊先生,感谢他发达的经济触角为我们共同的事业铺平了道路。好啦!就到这里吧!随时和我联系。”
    佩奇.波特兰挂断了电话,伸手接过平头特工递过来的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看了贺海一眼,悠悠的说道:
    “你可以尝试着把头发染成红色。”
    “您说什么,先生?”
    “平头”贺海闻听感觉有些诧异,一时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所云为何,于是他连忙追问道。
    “哦,没什么。这…咖啡不错,谢谢!”
    佩奇.波特兰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于是敷衍道:
    “再给那男孩一些时间,送杯咖啡给他,让他放松一下,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一起度过,照顾好他。”
    说完,“牛仔”佩奇.波特兰转过身去,望着军港内平静的海面,心里在想,当年被原子弹夷为平地的广岛和长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了,反而这半弯状的港湾却平静如初,依旧还是山青水绿云淡田浓的恬静样子,好似从来也没于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一样,如果不是这些艨艟林立的军舰,倒是一派农耕童娱的安详景象,只不过今日这里的主人已非昨日了,他们还记得那场劫难的起因皆是出于他们的狂妄野心和滥用武力呢?哦,半个世纪之前的珍珠港也如眼前一样的平静安详啊!
    “先生。”
    “平头”贺海打断了佩奇.波特兰的感概,中情局亚太情报事务主管闻声回过身来,询问道:
    “有事?”
    贺海点点头,有些兴奋的说道:
    “是,他…那个中尉,想要见萨默舰长。”
    “牛仔”佩奇.波特兰微微一怔,没有立即发表意见,他似乎一直都在等这样的一个时刻,但是对于瑞的这个请求他有稍稍感觉有一点意外,所以一时还难以决断。一是考虑到这个要求的背后可能隐含着某种阴谋,二来他对那个执拗的舰长也有些拿不准。“牛仔”暗想,他不要求面见中情局的人这倒可以理解,cia的名声本来也不好,可是,他急于面见斯蒂夫.萨默舰长…这又是为何呢?难道,萨默舰长跟这个华裔军官之间有什么瓜葛吗?
    “平头”贺海安静的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老板做出主张。自从他从“小鹰”号的设备检修舱内成功的发现了泄密的那只的“间谍”插件以后,他明显的感觉出了老板的反感情绪,他能从老板的眼神当中读懂那里面的妒意。“行啊!小子,运气不错啊!怎么?还有什么露脸的想法吗?”
    贺海识趣,自此他便不再主动开口了。他想是时候该让老板“发光发热”了,否则,这趟差事的报告该怎么写呢?贺海从一加入到中情局就被告知,当然是私底下好友的忠告,千万别想挤走你的老板,即使他再草包也是你的老板,你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么最先滚蛋的一定是你。
    “牛仔”佩奇.波特兰忽然意识到了身旁的助手还在,于是,瞄了一眼“平头“问道:
    “他要求见萨默舰长,你的意见呢?“
    贺海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平头,有点不情愿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佩奇.波特兰笑着拍了拍“平头“的肩膀,显然对他的”进步“感到满意。就听”牛仔“说道:
    “他该见的不是萨默舰长,应该是我。“
    第一次正式面对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时,佩奇.波特兰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他发现瑞.林奇中尉长得真是太周正了,就好像严格按照黄金分割比例精心雕琢出的一尊塑像一样,甚至比著名的大卫雕像都更具神韵,这让他极度的忿忿不平。因为,瑞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灿烂的阳光,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纯洁高贵的光芒,相比之下,佩奇.波特兰则深感自己的丑陋、粗俗、卑微和猥亵,真的如同美玉之下的一摊浊物一样。于是,他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卑下的仆人应召前来拜见自己尊贵的王子主人一样。
    所以,他的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就越是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早早结束这场要命的会见,他甚至在想,要是这舱内再有个旁人也好…哪怕是那个“平头”呢,至少也可以借他暂时转移一下“王子”的注意力啊!然而,此刻这间临时用作审讯室的工具舱内,除了瑞就只有他自己,“平头”贺海已经被他武断的留在了舱门外,为的是不让这个运气奇好的属下再次抢了自己的风头,佩奇当时这样想:今天,他已经够拉风的啦!可这样一来,就让原本是一场单独的审讯,越发演变得像是一次秘密的召见了。现在的佩奇心中被烦恼纠结着,他不由得又想道,妈的!怎么会是这样?难道,这年轻人具有神魔一般的灵性吗?不然,怎么还不曾开口便会令自己心虚起来呢?于是,他认真的叮嘱自己,必须勇敢的面对这个尴尬的处境,现在,请拿出你的威严来吧!佩奇。
    见来人不是斯蒂夫.萨默舰长,瑞深感意外,但他仍对这个一袭黑衣的高大特工颇感兴趣。可能是出于对黑衣人神秘感的好奇心理,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的时间稍显长了一些,不曾想,他的这一举动却让佩奇.波特兰产生了严重的心理压力,甚至有一度都想要草草了事算了。
    这真是种奇怪的心理现象,足以被当作一种心理疾病的稀有案例收入医学院临床教学的课本里了。真要是那样的话,瑞会怎样为自己的鲁莽举动而内疚呢?他或许能够意识到自己死盯着对方注视是种不礼貌的行为,但他绝对无法想象的是自己无意之中却用眼神杀死了一个中情局高级特工的自信心!然而,同样出人意料的是,“牛仔”佩奇.波特兰的“俊伟”也着实让瑞感到心惊。
    好阴险的家伙!瑞在心里叫道,他的目光在浏览了黑衣人的全身之后,又迅速的从对方的脸上扫过,有过目不忘之功的瑞竟然没有在对方的面孔上看到眼睛,一顶带暗格的灰呢子小礼帽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这让瑞不由得紧张起来,积压在他心中的疑惑也随即加重起来,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年轻间谍被抓得一头雾水,他拿不准问题出在了哪个环节上,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暴露了身份。这让一心想要跻身《无间十二谍》的瑞深感沮丧,要知道,这么快就露出马脚可算不上是一名出色的间谍。瑞想,必须从这个家伙那里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搞不定这家伙就算自己出得了这间舱门,也成不了一名好的间谍。
    即使看不到对方的眼神,瑞还是察觉到了始终缄默的黑衣人背后深藏着的惴惴不安的神情,他忽然明白对方是在等待自己主动开口,因为是自己要求会见的。妈的,老子要见的也不是你呀!瑞在心里骂道,但随即又想,既然你不请自来,那就先拿你开刀,探探原委再说。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平静的问道:
    “请问,先生。现在是几点了?”
    “接近正午了。怎么?你一点也不感觉饿吗?那么,这让你想起些什么没有?”
    “我很饿,先生。但我不吃你们送来的饭,我表示抗议!你们无故拘禁我已经超过七个小时了,这违反了舰上的规矩。我想知道原因。”
    “我也想知道,年轻人。我在等你来告诉我。”
    “可笑!是你们抓了人,却反过来要被抓的人给理由。中情局很拽呀!”
    瑞故意放肆的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目的是想要激怒对方,虽然这有可能让自己吃些苦头,但他觉得那样或许会换来一些进展。他知道时间的重要性,如果一味的拖延,最终被动是自己。因为,自从自己失去自由开始,一切资讯来源就都被中断了。关押的时间越久,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就越陈旧,而对手肯定是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好比一场“龟兔赛跑”一样,停留在原地的自己迟早是会被对手超越的,那样一来,即使自己再能坚持,也只是一种变相的愚蠢。瑞想,要尽快的让自己也跟他们跑起来!
    佩奇.波特兰的确不急于从这个年轻人那里得到什么,他在等,等宋江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知道有了宋江带过去的“礼物”,“老爹”定能够获取中国海外情报员的信息,到那个时候,哼!小子,不怕你不说!佩奇心里想着,将翘着的二郎腿交叉换位,让身体处于一个更加放松的状态。然后,他以同样调侃的语气回击道:
    “是的,中情局的确很拽,甚至比你想象的都拽,没办法,我们一贯如此。”
    瑞听了佩奇的回应,心想不知好歹的家伙,还真拿自己当棵葱了!看来,不揭一揭你的老底,你是不会着急上火的。
    “呵!是啊!你们连国会议员的卧房都敢搞小动作,的确是很牛掰的事呀!”
    瑞讲这话的时候语气运用得很巧妙,有揶揄也有羡慕的意思。但这话一出口,就好像捅破了薄薄的窗户纸一样,口子虽然不大泻出来的光亮却是不小。这让佩奇的精神一振,优越感不自觉的便冒出头来。
    “嘿嘿!原来你也略知一二呀!其实,这也算不得过分,你想象不出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背地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佩奇说得很慨然,好似他把一切都看透了似的。瑞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但他的表情显然是对自鸣得意的佩奇给与了鼓励,为的是让他顺着这根杆子爬得更高一些。
    “嘿!年轻人,这些…当然你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就跟你我一样丑陋!”
    “很有趣吗?”
    一直静默的瑞此刻突然开腔,话问得很简短,显得有些突兀,这让兴致颇浓的佩奇一时没摸着头脑,他有些懵懂的问道:
    “你…指什么?”
    瑞呲牙一笑,装出一副很低俗的样子解释道:
    “我是说你们无时无刻不在偷窥别人的隐私,满耳充斥着嗨咻!嗨咻的声音,这…有意思吗?”
    “呃…非常有趣!”
    “牛仔”佩奇.波特兰意味深长的回答,他意犹未尽的还想继续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不料却被瑞横插进来的一句话给生生打断了,这让佩奇感觉好象有根鱼刺卡在了喉咙里,隐隐的感觉不适。就听见瑞轻声的问道:
    “有趣到总统都受到牵连,以至于…不得不鞠躬下台?”
    “什…什么意思?”
    佩奇一时语塞,他恍然大悟的看到,眼前这个精明的小子原来早有盘算,他是在逗引自己顺着他立好的梯子一步步的往上爬,等到了一定的高度时,他才突然一撤梯子…怒火腾的一下从佩奇.波特兰的心头升起了。
    “我意思就是说,你们中情局的特工就只会说大话,拿着老板的钱却又办不成事,到头来还要将老板踩到泥儿里去。可每个特工都会煞有介事的说:非常有趣!”
    佩奇.波特兰猛的站起身来,头险些磕到了舱顶,他恼怒的抓下头上那顶暗格灰呢子便帽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弯下腰来凑近瑞的脸,面目狰狞的威胁道:
    “小子,你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你这是在狮口边上拔胡须。你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到时候怕是尿裤子也救不了你。”
    “先生,恐吓是定不了罪的,如果你一意孤行下去,诬陷和伤害罪会让你进监狱的,我相信看守决不会因为你是个大个子就分给年一间单身牢房的。”
    砰!佩奇.波特兰重重的一拳砸在了瑞面前的托架上,合金支架啪的一声裂开,盛着午餐的餐盘应声飞了出去,哐啷啷摔落在舱板上,饭食溅落了一地。
    舱门哐的声打开,贺海将他的平头探进舱来,大声的问道:
    “要帮忙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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