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娟生病了。
    在被强制隔离之后，吴娟瘦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砸门，整个大院都能听到，从白天砸到晚上，幸好院子的主人当年用料扎实，厚重的木门砸不坏。
    伴随着砸门的，是吴娟歇斯底里的，变着花样的吼叫，大院外面的守卫都能听到。
    “比尔哥哥，快来救我！”这是痴心妄想继续发作。
    “混蛋！放我出去！”这是直白的诉求。
    “你们毫无人性，欺负我孤儿寡母！”这是直指人性道德的控诉。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这是文艺的控诉。
    “陈零，你一肚子坏水，我草你十八代祖宗！”这是恶毒的咒骂，一度激发了陈零的安全系统，所有技能按钮一次性点亮。陈零第一次被安全系统给吓到了。
    没有人靠近吴娟隔离的房间，没法给她做任何的检测。送饭的护士第一次疏忽大意，差点儿被吴娟夺门而逃。此后每次送饭都是三个男医生护送，把门打开一条缝，刚够递进饭盒，立刻关上。
    吴娟没有绝食，她吃好喝好，一放下饭盒，立刻继续砸门、吼叫，持续到深夜。
    胡博士一脸愁容，找到陈零。
    “陈总，我睡眠不好，太吵了，没法睡呀。”胡博士苦笑着说道。
    陈零扶着门，没有让胡博士进去，笑道：“她又不是铁打的，再忍一忍就好了。”
    胡博士摸着脸颊，歪着脑袋，吸了吸鼻子，说道：“唉，我的房间靠她近，特别吵，你这边好很多。”
    陈零心跳快了一秒，说道：“那我和你换房间吧？我睡眠好，脑袋碰到枕头就睡着。”
    胡博士摇摇手说道：“那怎么行，我随便说说的。你说得对，她又不是铁打的，也是要睡觉的，忍忍就过去了。我正好先看看书。我走了。”
    陈零目送她走远，关上门，舒了口气。
    “好像我坏了你的好事？”房间里传来莫莉满足而慵懒的声音。
    胡博士说的是汉语，但是深夜来访，总会让人想入非非。
    陈零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她圆浑的屁股上说道：“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
    ……
    比尔在隔离区外的房间里，也睡不着，长吁短叹。
    晚饭的时候，温婉可人的德叶丽卡医生带给他一个坏消息。
    拉谢尔很可能被埃博拉病毒感染了！
    吴娟破了的鼻子接触过拉谢尔的血液，所以她很可能也感染了。
    吴娟是陈零命令比尔保护的对象，如今可能得了埃博拉病毒病，所以比尔长吁短叹。
    这次任务十有八九是要失败百分之五十了。
    还有百分之五十是阿尔法，那个小男孩好侍弄，给夏尔和玛格丽特夫妇带，乖得很。
    德叶丽卡不忍心看到比尔这个样子，安慰道：“吴娟还没检测呢，不一定被感染了。她那种风格的人，病毒也怕的。”
    比尔摇摇头说道：“埃博拉病毒专治不怕死的。”
    “吴娟不是不怕死，她是为了不死，为了活得好，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德叶丽卡叹了口气，又笑道：“比尔哥哥，我说得对吧？”
    比尔做出肉麻的样子，说道：“吴娟妹妹，抱紧我——”
    德叶丽卡真把他抱在了怀里，虽然比尔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两个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比尔说道：“我其实不担心吴娟的死活，她死了，陈先生骂我几句，扣我奖金，就完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愁呢？”
    “我愁的是，她死了，阿尔法怎么办？陈先生会不会让我一直照顾阿尔法？我可不会照顾小孩。”
    德叶丽卡说道：“可怜的阿尔法，怎么有这样一个妈妈呢？我听说，陈先生把她从迪洛洛救出来，然后要送他们母子回华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呢？”
    这些消息是隔离中的弗朗索瓦传出来的，当时比尔大大松了一口气。陈先生定律还是准的，吴娟不是那个定律女人，那个胡博士有可能是，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是人漂亮，气质好。
    比尔苦笑道：“吴娟的想法和行为，不能用正常人去看待。可怜我被她折磨了这么长时间！”
    德叶丽卡突然有了主意，说道：“要不，你去给吴娟做检测？”
    比尔愣了一下，说道：“不行吧，我不会做检测的。”
    “不难的，我可以教你。”
    “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会护着你的。”比尔提议道。
    ……
    ……
    早上，德叶丽卡医生向夏尔医生汇报自己的想法。
    夏尔和玛格丽特商量了一会儿，觉得有可行性，不过要先问过陈零。
    比尔穿上防护服，和德叶丽卡一起进入隔离区，找到陈零。
    “拉谢尔确诊了？”陈零非常吃惊。
    这个联络人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愿意给他一个到金沙萨的机会，没想到安全到了金沙萨，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隔离了。
    如今确诊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约定于今生即将结束。
    德叶丽卡说道：“是的，今早确诊了。我们仔细询问了他的轨迹，他应该是在遇到你们之前，在那个村子里就已经感染了，到了金沙萨才爆发的。”
    “那我们其他人是不是也很可能感染了？”陈零脑子里瞬间闪过当初夏洛特被马尔堡病毒感染后的情况，开始替身边的人担心。
    德叶丽卡说道：“陈先生不用担心，埃博拉病毒的传染性不强，而且只有在有了症状之后才会传染。现在唯一有可能被传染的，是吴娟女士，因为她接触了拉谢尔的血液。”
    德叶丽卡接着把自己准备检测吴娟的想法说了一遍。
    “风险太大！”陈零摇头，“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如果知道自己感染了，恐怕会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比尔说道：“我会给她说做一个血常规，没问题就送她走。”
    陈零若有所思，说道：“她喊你比尔哥哥……行吧，你们小心点。”
    比尔哭笑不得说道：“陈先生，她喊她的，我没答应他。”
    “比尔哥哥，你终于来了！”吴娟听到比尔的的声音，立刻扑到了门边。
    比尔深呼吸几次，保持冷静，说道：“吴娟，医生让我来的。”
    “医生来做什么？我没病，不要医生！”吴娟的嗓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仍旧尖锐刺耳。
    “听话，是我让医生来的。”比尔连忙改口。
    吴娟态度立刻变了，问道：“你让医生来做什么？”
    比尔清清嗓子，说道：“为了证明你没有病。他们都说你病了，我说你没病，不需要隔离，我说可以给你做一个血常规，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得病了。”
    吴娟笑了，说道：“我没看错你，比尔哥哥，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我的只有你了。你进来吧。”
    一名医生打开厚实的木门，比尔和德叶丽卡一前一后走进吴娟的房间。
    房间里没人！
    碰一声响，门被猛然关上上了，吴娟手脚麻利，反锁了木门。
    “吴娟！”比尔叫道。
    “比尔哥哥，你为什么要带这个医生来呢？”吴娟笑道，“这么年轻，我不忍心下手呀。”
    “你想做什么？”德叶丽卡医生感觉不妙，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比尔身后。
    “我发烧了，肌肉疼痛，头痛，咽喉痛。”吴娟阴恻恻地说道，“早上我还吐了，在那儿，看到了吗？”
    “我知道，我感染了埃博拉病毒！比尔哥哥，你还要给我做血常规吗？”
    比尔勉强笑道：“吴娟，你没感染病毒，你只是自己把自己弄伤了而已。”
    “是吗？那就让我咬你一口吧！”吴娟像一只精瘦的豹子扑了过来。
    比尔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一记右勾拳，却被吴娟躲过去了。
    她居然是假动作，真实目标是德叶丽卡医生。
    德叶丽卡惊呼一声，被椅子绊倒在地，吴娟顺势扑在她身上，张嘴就咬。
    德叶丽卡隔着面罩看到吴娟白森森的牙齿，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腿把吴娟顶到地上。
    比尔已经反应过来了，一脚踹在吴娟腹部，随即把她按在地上。
    “抽血！”比尔沉声道。刚才措手不及，如今反应过来，吴娟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次日，吴娟的检测结果出来了，确诊感染埃博拉病毒。
    夏尔医生亲自把结果拿到陈零面前。
    “陈先生，吴娟见人就咬，见人就抓，没人愿意给她治病。”
    陈零已经听说了昨天吴娟袭击德叶丽卡医生的事情，稍事沉吟，冷冷说道：“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