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柳叶连理
三年后,柳奕然的姑父功成升迁,回宁国国都任职,叶舒函随军回都,在朝堂之上授封入官。彼时叶舒函二十有六,唯有一身肝胆,而柳奕然已经二十有一,美貌渐熟,尚未出嫁。
叶舒函回到国都之后,却不曾主动来找过柳奕然。
柳奕然也没能找到和叶舒函独处的机会。
叶舒函初次跟随柳奕然的叔父来拜访柳家大宅的时候,对着柳奕然客气冷淡,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一样,那一天晚上柳奕然看着自己收到的来自叶舒函的书信,第一次孤身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她不明白叶舒函为什么忽然对她这样漠然。
过了几天,柳奕然听说,在京城文人墨客交流的诗会上,曾有人提及她的名字,暗嘲她年岁已到却仍未婚嫁,那时叶舒函也在场,他品着茶淡淡地说着“何故作此言论,许是良人之错。”
他在责怪柳奕然的良人,没有早点出现。
众人皆笑矣,唯有叶舒函仍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继续品茶。这件事情传开之后,叶舒函在国都中有了“女子挚友”的称呼。
女眷们都在嬉笑,唯有柳奕然一人在苦笑。
后来,柳奕然又听说叶舒函辞退了好几门婚事,甚至连皇上的赐婚也婉拒了。她以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此后,柳奕然曾在街市上与叶舒函擦肩而过,柳奕然翘首盼望,可叶舒函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柳奕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是要坚持下去,连韩胤都已经有了家室,而她和他还是对面不相识,有话不敢说,还是孤身一人,各处两方。
柳奕然等候许久,就在她无望而伤、准备答应父母为自己指派的婚事时,国都发生了一起震撼国人的大变乱,谋逆多年的康王终于沉不住气发动了叛乱。
只是,康王的谋反被以柳家为首的保皇派制止,巨大的阴谋被扼杀在摇篮里,他们拯救了皇宫之中的皇家贵族们。
叶舒函的名字再一次被传扬开来。
这一次却不再是辱骂和不屑,人们更多的是惭愧和敬佩。
宁国老国君特赐提升叶舒函晋官二品,赏赐府宅一座,黄金百两,锦缎百匹,好不风光。
虽然两人情谊不再,听闻这一消息的柳奕然还是感动地落下了眼泪。
就在叶舒函刚刚安置下府邸的第二天,柳家门口的大街上停留了绵延数里的聘礼红妆,引来宁国国都之中无数人的围观和探望。
柳奕然以为是父母安排的对象唤来的,一脸不情愿地出现在门口时,抬首望见高头大马上的那个人,锦冠高束,眉如远山,身姿清朗,气质如莲。
他望着她,唇边掀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柳奕然有些呆滞。
他从马上翻下来,走到柳奕然的面前,行礼道:“柳姑娘,在下来晚了,来日已临,吾心久盼矣。”
柳奕然睁着的大大眼睛里忽然就滑下两道亮晶晶的泪痕,她踮起脚尖抱住了叶舒函,终于忍不住哭了。
街边的、柳家大宅之中,所有的旁观者都祝福地鼓起掌来,柳奕然的泪水决堤难止,不得不承认,她等这一天也很久很久了。
不过还好,他终于是来了,现在她觉得,来了就好,多晚都不重要。
两人大婚,柳叶相结,举都欢庆。
没人知道他们背后的过去的故事,那些隐埋在时光里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获得今日的局面是有多么得不容易,所以他们十分珍惜彼此,相敬相知,琴瑟和鸣。
婚后,叶舒函向柳奕然解释,他入国都之初被很多人盯着,作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很多人特别是康王都想抓住他的把柄,他不亲近她是为了保护她,只有当他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敢与她正面相对甚至是表白自己的心意。
柳奕然抹着眼泪表示理解,叶舒函这一路走来,着实辛苦。
可是柳奕然她又何尝不是呢?
天不遂人意,柳奕然同叶舒函诞下一双儿女之后,她的身体情况就越发地不客观了起来,各种疾病开始侵扰她的身体和心智,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之下,她的脾气逐渐坏了起来,在叶舒函的面前越发地强势,甚至是有些无理取闹。
叶舒函即使已经官至丞相,但一生唯有柳奕然一妻而已,且对她始终如一。他包容她所有的坏脾气,并且承诺用半生的时间来陪伴她,原本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只是柳奕然在她三十五岁生辰的那一天在叶舒函的怀里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叶舒函三日未上早朝,此后开始慢慢地培养新晋小生,叶家与柳家合并不断壮大,叶舒函在桃李满天下的同时,也逐渐退离朝堂。
叶皇后懂事长大的那些年,正是柳奕然病情最重性情最暴戾强势的那几年,尽管父亲依然保持着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润尔雅,可是受到那时的母亲的影响,强势的抗争的种子已经在叶皇后的心里种下,不断地生根发芽,到最后,成长为林荫大树。
“祖父。”重羲阳上前,对着叶舒函有礼的鞠躬问候道。
叶舒函欣慰地看着重羲阳,依然苍老的眼睛里湿湿的,十多年来,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外孙。当初重羲阳刚刚学字读书的时候就是养在叶舒函膝下的,只是自从叶皇后为重羲阳择定了太傅之后,重羲阳就不再陪在叶家老太爷身边了,这些年来,不曾见面,但是却一直记挂在心上。
这么些孩子孙子两辈人之中,重羲阳最像他叶舒函了,如今外孙儿也到了及冠的年纪了,真好,真好。
叶家老太爷伸出粗糙的苍老的双手覆在重羲阳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感喟道:“好,回来了就好。”
重羲阳扶住叶舒函的手臂,带着他往正殿前方布置好了的软椅走去,服侍着他坐下:“外祖父,您坐在这里就好。”
叶舒函顺势慢慢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