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就是因为天生注定，不可能改变——起码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是这样的。
    长长的队伍从神庙门口一直排到了山脚下。
    不过按照阿里翁的建议，每天都限定了人数，所以大部分人只能白来一趟。
    而为了增强神秘感，建筑师兄弟特地建造了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接待这些渴求预言的人。
    房间很大，但是空荡荡的，只有中间摆放着一个奇大无比的三足祭坛，上面还安放着一把椅子。
    皮提娅就高高地坐在椅子上，俯视着跪伏在祭坛脚下的信徒——他是唯一一个获得允许，进入这个房间的人。
    这样一安排，她还没开口呢，来人就会感觉到三分畏惧。
    而当他们提出自己的期望之后，皮提娅便操纵椅子上面的一个机关，祭坛之中立时会升起袅袅白烟，将她包裹在其间，这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半神，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当她装模作样地念念叨叨一番之后，便会低声吐出真正的预言——当然，内容来自阿波罗。
    身为一个祭司，皮提娅最大的本事便是，哪怕她的神远在奥林波斯山上，她也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最后一步，当预言说出口以后，守在门口的阿里翁需要进去，将她的话记录下来，交给跪着的信徒。
    到此为止，整个过程才算结束。
    阿波罗本来觉得，何必那么麻烦，他们想要什么预言，直接告诉他们就是了。但是一看到信徒们激动的神态和虔诚的目光，感受到越来越充沛的神力，他决定，还是从善如流，听从建筑师兄弟的意见好啦。毕竟凡人最能了解凡人嘛。
    当最后一个信徒满意地离开了神庙。大殿里面，两兄弟将目光投向了阿波罗。
    “伟大的光明神，现在，可以请您兑现当初许诺的报酬吗？”建筑师哥哥说，“你能否用和皮提娅一样的方式，赐给我们一道神谕呢？”
    阿波罗本来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这话，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看了看塔纳托斯。
    死神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说了一句话，看嘴型，大概是“看，我说得没错吧”几个字。
    阿波罗如同建筑师兄弟所希望的那样，走进了房间。
    他看着仅有的那一个祭坛，猜测着，两兄弟会怎么对付他。
    他们肯定不会硬来，那么就是智取了。
    祭坛上面有一把椅子。上面会不会出现无数根金色的绳索，将他牢牢捆住呢？
    赫淮斯托斯就曾经用这个法子，对付过赫拉。当时，奥林波斯山上谁也无法将绳子解开，后来还是把匠神请来，才解决了这事儿。
    可这把椅子是在集市上面买的。建筑师兄弟再怎么技术高超，也比不上匠神吧。怎么可能把它改造成那个样子。再说了，他们也没有金羊毛织成的绳子啊。
    那么，可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只有白色的烟雾了。或许里面加了一些可以让人昏迷的东西？
    阿波罗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两种法子。
    算了，不想了，待会儿再看吧。他一个神明，难道还会怕了区区两个凡人吗？
    “光明神，您能坐到椅子上面去吗？祭坛后面有一个梯子，从那儿爬上去就行。”建筑师弟弟一看他半天没动静，终于忍不住说。
    阿波罗自然不屑于用梯子。他一抬脚，直接就跳上去了。他摸了摸光滑的椅子扶手，除了那个释放白烟的按钮之外，就没有其它改造过的痕迹了，于是更加觉得那个环节有问题了。
    兄弟俩拼命抑制住兴奋之情，跪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光明神，我们想要知道我们的生命有多长。”
    唔，一个极为常见的请求，合情合理。
    阿波罗打开了椅子上的机关，顿时，一大团白色的烟雾从祭坛的底部升了上来。
    他立即屏住了呼吸。
    这两个凡人大概还不知道吧，神祇就算是不呼吸也没有关系，只是神力会慢慢减弱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看着这两人开始不安地动了一下，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些变色，顿时感到颇为高兴。
    看来他猜对了呢，这两个家伙确实在白烟当中动了手脚。
    哈，你们想要欺骗神祇，尤其是一个如此聪明伟大的神，还远远不够资格呢。
    阿波罗心情大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回应一下他们的请求，赐予一道神谕好啦，然后再狠狠地嘲笑他们一番，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料一看之下，他实实在在吓了一跳：兄弟俩的生命居然到今天就戛然而止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看着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啊。
    不，我要看清楚一些，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波罗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两兄弟的尸体旁边似乎站着两个男人。他努力想要看清那两人的模样……
    不料这个时候，一阵睡意突如其来地袭来，如此强烈，难以抵挡，以至于刚一意识到这一点，他就立刻进入了梦乡。
    光明神的身体一歪，从高高的祭坛上面掉了下来，旋即被人抱住了。
    塔纳托斯搂着他，看向祭坛背后，不悦地说：“你怎么磨蹭到现在才出手？”
    阴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银发的美少年，和塔纳托斯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任何差别，只是神情要温和许多，没有死神身上那一股戾气。
    他就是死神的孪生兄弟，睡神修普诺斯。
    “我得寻找机会。”他抱怨道，“他可是奥林波斯的主神，又不是凡人。只有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才能催眠成功。喏，你脚边的那两个家伙就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啦。”
    他一边说话，一边死死盯着死神怀里的光明神。那可是他垂涎已久的神祇。
    而在地板上，建筑师兄弟也陷入了沉睡之中，甚至打起了呼噜。
    塔纳托斯厌恶地踢了他们一人一脚，轻蔑地说：“两个蠢货，不自量力。”
    他想了一想，忽地一笑，说：“不过，还得感谢你们，吸引了阿波罗的注意力，否则的话，修普诺斯也没有这么容易得手。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死得痛快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