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哪里逃 第93节
江含韵说完这句,就蹙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些贼寇如此凶顽,在南直隶地面拿出高达七位的第三门!我动身时邀请司马天元一并前往援手,可他也在出城后不久被人拦住了。”
李轩一边听着,一边把江含韵给的瓷瓶打开,将里面的药液一饮而尽。可随后却面色大变,发现自己身后背着的那个鼎盖没有了!周围也没有!李轩环视一眼,都没看到那个鎏金圆盘。
李轩焦急了片刻,又心想不对!以红衣女鬼对那东西的在意,她会任由鎏金圆盘从眼前跑掉?会善罢甘休?
当他存神感应,果然在自己的元神里面,发现这圆盘的踪影。这尊‘四足鎏金霸下金龙鼎’,已经恢复了全貌。气势更加的煊赫华美,且更多了几分厚重。
——继续用霸下金龙四字可能不太合适,李轩认为这鼎的全称,应该换成‘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才贴切。
红衣女鬼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那鼎盖也缩成了芥子形状,拖入到了他元神当中。
然后那正气歌的卷轴,此刻也被放入到鼎身当中。
至于那血眼少女,此时正把那鼎盖顶开一线,用那双血眼状似无辜的往外面张望。
李轩暗暗失笑,终于收住了杂念,专心与江含韵说话:“别说是校尉你,我也一样没想到,这一捅就是马蜂窝。”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的了,可结果还是差点让全队人都葬身于此。
李轩又将韩掌柜与那负剑女子的对话简略告知江含韵,随后神色凝然道:“可惜人已被灭口,否则应该能问出一些东西。不过这些人,怕是所谋甚大。”
“这些贼子,上面也早有关注,不久前仇副堂尊查出端倪,带队在宁国府捣毁斜阳观,诛杀三百七十二名邪修。其中近半人,都是血刀老祖的门人,其中有两位还是血无涯的师弟。”
江含韵的神色凝然:“此事堂里会全力追查,而我们明幽都也当仁不让,必须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不过日后如有类似的行动,必须慎而又慎,宁可无功,不可有过。”
“下官也不想就此善罢甘休!”
李轩心想跟着这样的上司,可真爽利。可他话没说完,就又一阵猛咳,吐出了大口的黑血。
“这是淤血,吐出来就——”
江含韵原本想说‘吐出来就没事了’,可随后她却灵机一动,轻咳了一声:“嗯哼!我看你这伤势很严重的,创及肺腑了。这样吧,稍后你随我去我家一趟,我让我父亲他给你好好看看。”
李轩闻言一愣:“这不好吧?为了下官的事,劳动他老人家?我感觉现在轻松了很多,好像没什么大碍。”
他知道江含韵的父亲江云旗,乃是江淮一带鼎鼎有名的医道宗师。号称是无不可医之人,无不可治之症。
他早年培养的几位弟子,也都已是当世名医;其名下的‘江氏医馆’,更是号称江南翘楚,隐隐有医界派阀之势。
不过这位因修行上遇到难关,近年已很少出手为人诊治了。
即便是金陵城的勋贵世家,也不敢去劳动江含韵的父亲。
“什么没大碍?八重楼武修的一刀岂同小可?他的刀意,夔牛夜光甲也未必拦得住。且我看你最近又是阳气虚衰,又是流鼻血,最好还是让我父亲看看。哪怕没事,开些药方调理一下身体也好。”
江含韵可能是感觉自己太急切了,她侧着头,看着远方:“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
李轩发觉这位校尉大人的脸上,不知为何竟浮现出了几分可疑的晕红。他正感觉奇怪,就见素昭君的身影,正从远处御空返回。李轩不禁心神一紧。
“愿意,怎么不愿意?”
李轩心想这简直就是救命稻草!江含韵的邀请来的太及时了,否则他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避免回诚意伯府那个战场。
“还是被他跑掉了!”
素昭君万分遗憾的落了下来,然后随手将一件东西丢在地上:“那个家伙简直滑不留手,我只留下他半只手臂。”
李轩注目细看,发现那果然是半条手臂,还有黄色的布片缠在上面。
“江校尉江含韵对吧?天师双璧,我听说过你。”
素昭君说到这里,忽然神色微动,眼现狐疑之色:“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以前见过你?”
“我却是头一次与素姐姐见面。”江含韵也同样英姿飒爽的一拱手:“我看那人的神通,怕是许多九重楼境都得避让三分,素姐姐却能在极短时间内将之击败,还留下他一只手。‘纯阳仙子’之号名不虚传。含韵这里还没谢过素姐姐援手我这些部属之恩呢。”
“谢我做什么?难道还能看着我这小叔子惨死人手。”素昭君笑着摆手:“该我谢你才对,早就听说我这小叔子,是在大人你手中转了性情。”
李轩看着两人商业互吹,然后素昭君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你现在伤成这样,怕也没法处理公务,要不随我回去,我与父亲给你调养一下伤势?我乘坐的船,就在运河那边通关。”
李轩心想果然,他面不改色的回应道:“劳嫂嫂忧心,不过校尉大人刚才已邀我前往江府看诊。他父亲乃天下名医,机会难得,小弟绝不愿错过。”
“我知道,江校尉的父亲乃是江左神医。”
素昭君不由狐疑的看了江含韵一眼,心想这位对自家小叔子可真不错,似乎不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不过她也没多想,当即眼含喜意的一抱拳:“那就有劳江校尉照看了。”
第155章 可却一脚踏入修罗火坑
“对了,拿着这个——”
素昭君在谢过江含韵之后,又随手拿出了一物,丢给了李轩。
“这是?”李轩拿在手中,才发现也是一个瓷瓶,外面贴着一个标签:“四转大还丹?”
他的瞳孔中顿时微现亮泽:“这是给我的?”
此丹产自于禅宗祖庭,品阶与药效介于人元丹与地元丹之间。
李轩原本因寿命大减而黯淡消沉的心情,顿时就变得如春天一样灿烂。
只因这丹的最大作用,就是助人突破境界,可以省去自己两三个月的真元提炼。
而只要突破四重楼,自己的寿元恢复到三五个月不是梦。
“是父亲花了大价钱,拜托我在京中购得。因此事还未敲定,所以没告知你。说来侥幸,我也是离京前最后两天才将它买下。”
素昭君摆了摆手:“爹他日常都为你这点单薄修为心忧,又说你天赋异禀,在意势上的境界积累早就够了,缺的只是日积月累的水磨功夫。又有冷雨柔帮你凝气锻体,所以让我购买这种破境之丹,助你更上层楼。不过依我看,你这家伙缺的可不仅仅是真元,还有苦练。
我之前远远看了一眼,你那基本功差到不堪入目,你御雷的时候但凡灵活一点,也不至于被那人拦住去路。我听说你现在一天只练习十二轮刀掌?这怎么够?二十轮还差不多。”
二十轮?这怕不是要命吧?
李轩顿时暴汗,可在素昭君的目光注视下,他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一头老虎盯住。
素昭君似有急事,将四转大还丹给了李轩之后就匆匆走了。
李轩看着她的身影远远御空离去,才心神一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也探头探脑的从密林中走出来。
“你们躲起来干嘛?”江含韵不解的询问:“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
“是不敢见她。”张岳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着:“怎么说呢?这位一直都以为是我们带坏了谦之。”
彭富来的面皮不禁微抖,心想这真是个猪队友,果然该绝交。
果然江含韵在‘哦’了一声之后,看他们两人的目光就变得凌厉起来。
她想素昭君的观点应该是对的,李轩的本性不坏,听天獒也说他一生没有亏心之事,那是什么原因让他在那段时间恋栈青楼了?
这两个家伙,真该活剐!
彭富来感觉情况不妙,忙转换话题:“谦之,我刚才看了庙里面那些箱子,宫中失窃的那些东西,有九成都在里面。这桩案子,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交差了,长乐公主承诺给你的东西已经稳了。”
李轩也是精神一振,可他随后就把目光看向了韩掌柜的尸首,然后从彭富来那里要了一团槐树花粉,大步走了过去。
罗烟也在庙墙缺口这边,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庙内深处。他见李轩走过来,就似笑非笑的说着:“你的演技可真不错。”
“演技?”李轩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这位在说啥?
罗烟欲言又止,最后微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当我没说。你这是打算招魂?我看过了,那人出手极其狠辣,刻意斩碎了韩掌柜的神魄。”
“还是得试一试!”
李轩其实也不报希望,这些人灭口时使人魂飞魄散,已经是基本操作。
可他还是将手里的槐树花粉撒了出去,随后手捏灵诀。果然他招引过来的,只是灵魂残片。
然而下一瞬,随着李轩心念一动,成百上千的血色丝线往四方散落,将这些灵魂一一抓捕,刺穿,抽取。
李轩没抱太多希望,毕竟韩掌柜死亡时的情景,他都历历在目,这位临死之前的记忆,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帮助。
如果不是刚从素昭君手里得到一枚四转大还丹,他是绝不可能浪费自己的寿命,动用红衣女鬼的这种能力的。
可出乎意料,韩掌柜似乎在素昭君威临全场的时候,就已预料到他的命运。这位临死之前一直在回忆,并且含着强烈的不甘。
这位想得最多的是他的妻小,担心他们被连累。
然后是埋在一个山洞里面的银票,黄金,还有大量的宝石玉器,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这位在玄意居任职十二年的掌柜,竟瞒着主家积累了不下二十万两的身家。可他不敢将这些东西放在家中,一直都埋在离家不远的一座山洞。
——这便是韩掌柜不甘怨恨的源头了,李轩从中感受到了很大的执念。
再然后,是一个黑暗船舱内的大批兵器,以及堆积如山的甲胄。
韩掌柜担忧的就是这些兵甲,一旦这艘船被发现,其满门上下都不能幸免。
李轩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眼含喜意的结束了招魂术,随后就又为难起来。
他想那银子好办,寻个时间去找找就可以,他知道具体地点,那山洞的特征也很明显。
至于那船舱——他在韩掌柜的记忆里面,就只看到几个船舱内部的画面。
李轩虽然记住了这舱室的长短面积,还有墙面上的一些特殊漆痕,尤其是左侧墙面写着的那个‘王记’。可问题是,这些线索他该怎么说怎么查?
李轩随后就把目光,锁定在了闭目静坐的乐芊芊身上。
他心想只能拜托这位了,乐芊芊是六道司唯一知道他守护灵的人,无论他说什么事都可以接受。虽然这么做很不近人情,人家还受着伤呢——
接下来,几人又开始了忙碌。主要是在赶来的扬州府衙役的帮助下,清点赃物,登记造册;又为在场死者造影画形,以便事后追索身份。
除此之外还得检验尸体,辨识这些人的死因。
这没什么好说的,所有被灭口的武修,都是死于一种名为‘傲风六诀’的风系武诀。
不过这门风系武诀,在大晋范围内还算常见。以这门‘傲风六诀’成名,修至第三门的武修不下十位。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轩发现江含韵时不时的就往他看过来,且越来越频繁。
李轩正有些小感动,心想这位莫非是在关心他的身体?然后他放在袖中的传音螺,就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在浮空而起的同时,里面也传出了江母的话音。
“喂喂?李轩贤侄,能听见吗?我前天让小女邀请贤侄你今日过府赴宴,不知她跟你说了没有?”
李轩愣了愣神,然后恍然大悟。江含韵从昨天开始到现在的一切异常,现在终于有了解释。
他再看江含韵,只见这位校尉大人,一张脸殷红似血,头顶都在冒着蒸汽。
传音螺里的江母还在说着:“含韵她最近都在念叨着你,说你大伤之后身体不大好,练武也很苦,恰好她父亲捕了三只二百五十年份的金鳌,就跟我说要让你过来喝金鳌汤,补一补身体。
贤侄你现在如果有空,可否尽快过来一趟?再有一个多时辰,这金鳌汤可就熬好了。误了时间,这金鳌汤的药效,就会大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