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几岁，也不知道是几年。
    总之，迄今为止，萧意意能够回想起来的，就只是自己被妈妈给抱在怀里的小萌娃时期，以及八岁以后，她对于和妈妈之间的回忆。
    别的都没觉得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若真的有，那便是妈妈对她的疼爱，要远远的多过两个哥哥，甚至有的时候，她偷偷的装睡觉，会看见妈妈坐在床沿看着她无声的流泪。
    越是往记忆深处去想，萧意意只觉得头痛欲裂。
    “我想不起来……我到底怎么了，阿嬷，我怎么了？”
    “小公主您……小的时候曾经被司马老贼抓走过，将你给关了起来，做成药人……”
    眼前突然一阵晕眩。
    萧意意一脚踩空，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失重的失控里。
    眼前的黑影越发的沉重，就连耳旁听见的声音也越来越不真切了。
    她是药人……
    真的是药人。
    “公主发疯似的找您，可是萧老不许她离开，我们也不许，哪怕公主好几次偷跑，想要去a国找您，都被我带着部下将公主给带了回来，当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了，我一个手刀都能够将她给劈晕，小公主失踪的那几年，公主每天醒来便想着要怎么离开，每次晕倒之后，萧老都会让医生守着，那几年，公主过得非常的辛苦……”
    说到这里，阿嬷的声音里，泣音越发的重了，呼吸里带了水润的鼻音，嗡嗡的，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怎么也出不来似的。
    她不忍心看萧意意此时的表情，心下一阵绞痛。
    厉怀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最宝贝的妻子，童年的时候居然遭受过那样不堪的人生，那般阴暗的岁月里，她一直要药水里昏睡着。
    那些畜生！
    怎么敢！
    “那后来呢……”
    他的心，如同被钝击一般，疼得抽搐，牙龈更是咬得骨骼都牵连着泛疼，而这时候，耳旁却传来小东西极其克制的嗓音。
    她捂着心口，仿佛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当年的知情人口中，得知真相。
    “后来我是如何摆脱司马一族的，又是如何回到萧家，回到妈妈身边的？”
    奇怪的是，阿嬷竟看了一眼厉怀安。
    或许在她看来，那个及时赶来，将小公主给护着的男人，是她的丈夫，若不是丈夫，怎么会甘愿做她的支撑，又怎么会在听见那些阴暗过往的时候，现出周身骇人的森寒冷气。
    那双眼，仿佛已经穿透了失控，直接冲司马一族挥刀。
    “你别看他，我问的是我自己，你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许有丝毫的隐瞒！”
    阿嬷用力的吞咽了一口，从喉间拉锯出来的声音很是粗噶，“小公主是自己逃出来的，当年，公主剩下的势力已经不多了，她的身边，没有可信的人，就算有，也不会再交付真心了，曾经人人敬畏的战神将军，成了手无缚鸡的女子，她还怎么救你呀，有心也无力……后来，当小公主出现在公主面前的时候，您……浑身浴血，身上的衣服和黑袍全都染上了血迹，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全都被血浆给裹满了，公主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将您给抱进了怀里，可是您却像一块没有生命的机器一般，不回应，也没有表情，还突然发狂，伤到了公主，当你的手指刺入公主身体的时候，她一眼便认出来了，您使的这招，叫做幻指。”
    “这是第一世家蒋家收藏的秘籍中的一本，可是修炼幻指的人，最后都……不得善终，百年来，更是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人能够习得这本秘籍，因为这是禁书，每一招出去，必须见血，杀人太过残忍，一度被正道所摒弃，也渐渐的，将幻指给驱除出了正统的古武，可没想到，秘籍居然被司马老贼给得到了，他将您制成药人，给您习得了幻指，可是他忘了，皇室成员的血统里，神智是不会被操控的。”
    “您当时年纪小，不知道司马老贼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您的记忆出现了错乱，若不是当年公主求了萧老爷子，请了天底下多位名医，将您体内的暴躁给压了下去，恐怕，您早就在没有长成少女之前，便成了性格分裂的……”
    阿嬷抽吸了一声。
    她一只都在告诉自己，别将真相说得太残忍，可是小公主的心思，和公主一样，何等的敏锐，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就这些，都已经是阿嬷比较温和的说辞，可听在耳里仍是刺耳的。
    若是小公主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她便会打住。
    可萧意意没有，她虽然在哭，可那双空灵的眼睛里含着的泪没有再落下来，揪着心口前衣服的手指已经绷得发白，但仍然站得稳稳的，双眼紧盯着阿嬷。
    “所以，我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
    “将您带走的，是傅家的人，您应该知道，傅家，是帝都城四大古武世家中排名第二的人物，到那时公主才知道，表面上和其他三家一样不问世事，不参与是非的傅家，暗地里居然早就已经归顺了司马老贼，傅家的当家人亲自来将您带走，我想，当时司马老贼的确是要将您给制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要连同您的记忆也一并篡改，可中间不知道什么环节出现了错误……”
    “您醒来了，并且灭了傅家全族……”
    “没人知道您是怎么回来的，也没人知道身后帮助您的是谁，总之，你就用那种意外的方式回到了公主的身边……”
    听到这儿，萧意意终于知道，自己体内那股力量是什么了。
    她是个药人，她的身体被药给浸泡过，血液中不知道掺杂了什么东西，还有，她被种了蛊毒。
    “那么，我身上的蛊毒，如何解？”
    阿嬷摇摇头，一脸的沉痛，“没得解，除非有人甘愿将您身上的蛊毒过到自己身上，就像当年蒋家的当家人救公主那样。”
    萧意意脚下忽然不稳，一个踉跄，半个身子匍匐在了水晶棺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