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有些话我得说到前头。”
    “若是让我发现，二弟的公司里，有一丁点的股份分给了叶明轩，或者他利用宁淮的关系，在政界行了方便——”
    宁清含了后话没说。
    但突然端掉的尾音，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突然被点到名的宁市长抬了抬眼。
    只不过，这些话并没有什么错，无论是他还是宁寒沉来说，都不合适。
    只有宁清是最有资格说的。
    也就没说话，放任她去了。
    宁清撑在桌边的手敲了敲。
    嘴角缓缓挑开一丝轻笑：“您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宁老摁着额头，太阳穴突突的，比针扎还刺。
    叹道：“你呀，胡闹从来不分个分寸。”
    “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宁清起身，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垂着眸子，“再往前倒个二十年，您看我会不会有今天这么好说话。”
    嘶——
    此话一出，万籁俱静。
    没人敢抢在这个当口上赶着去吸引火力。
    被这位姑奶奶注意到了，可不是件好事。
    她还好说话呢？
    又是把人架起来，又是扇巴掌辱骂的，还将宁三少爷感动人心的认亲场面给嚯嚯成渣渣，她讽刺的那些话，句句见血，毫不留情的往人心窝子上践踏。
    还说自己好说话？
    如果这句话换个人来说都不行，偏就是这位跋扈名声传遍江城的姑奶奶，说出口毫无违和感。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本来今天心情不痛快的，现在好多了。”
    宾客：“……”这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宁家众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市长夫人仍然在她身旁，“我送您回去吧，大姐。”
    “不用，你还得留下来，收拾我砸烂了的场子。”
    她倒是拎得清。
    手一转，指了一下沈珍妮，“你过来，我有点东西，让你带你给妈。”
    沈珍妮很不想去。
    鬼知道宁清发完疯没有。
    这个老女人比暴君都还可怕。
    可她脸上不敢表现出来，乖乖的应下，“是，大姨。”
    走之前，不忘把着萧芷晴的手，假模假式的拍拍，宽慰了两句，然后赶紧追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萧意意的错觉。
    她总觉得宁清看她了。
    很耐人寻味的一眼。
    她当时脸色挺正常的啊，莫名就有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来了。
    这里……挺邪乎啊。
    姑奶奶一走，空气里的威压都松了许多。
    宁市长和夫人，镇定自若的收拾烂摊子，看那熟练的程度，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萧意意摸到杯子，喝了一口饮料压压惊。
    脑子里一直是宁清离开时看她的那一眼。
    总觉得瘆得慌。
    “你知道宁大姑奶奶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吗？”
    萧意意还在发懵的时候，陆庭秋在耳旁问了一句，声音压得低低的，跟做贼似的，又隐隐带着八卦的兴奋。
    她一眼过去，懵懵的，迷茫的小眼神没来得及遮掩。
    被陆庭秋看在眼里，当场就给解读成了“好奇”。
    其实就算是萧意意不想听，他也是要说的，强行塞进她耳朵里。
    要不然自己一个人憋得慌。
    “这位年轻时候的脾气可不是这样式的，温柔又端庄，谁提起宁家的大小姐，那都是一水儿的夸赞。”
    他掐着嗓子，模拟了下快板的开头。
    “嫁得也好，丈夫的家的门第不算高，但是身家清白，人家往上数两代都是搞音乐的，只不过名声只在圈子里传得很大，但是没有火出圈，一直到她丈夫展现惊人的才华。”
    “虽然那男人人品不咋地，但是钢琴上的造诣，可是数一数二的，人也长得俊俏，跟你怎么形容呢，徐志摩那一挂的，能想象吧？”
    他拿着腔调，想和萧意意互动。
    可他说得兴奋得要死，某人只是拿着水杯，淡定的喝水。
    啥情况？
    慢半拍？
    还是他介绍的太平淡了，不够牛逼轰轰？
    陆庭秋闲得发慌，他还真就把宁清夫妻的履历，简单的说给她挺，连父母辈的成就都提了一嘴儿，“本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谁都看好这段婚姻，但就是可惜了，估计是年轻的时候被宁清给压得太狠，到中年的时候，他反抗了。”
    听到这儿，萧意意眉眼才动了动。
    陆庭秋立马就来劲了，“他们夫妻两在钢琴界双双登峰造极，尤其是四手联弹，但是别人说起，当先夸的一定是宁清，不可否认宁清的谱曲功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再后来，哎呀，我跟你说复杂了，估计你也听不懂，就是常年的精神压迫，还有女强男弱激发出来的自尊心，他老公在半截身子快入土的时候，出轨了。”
    “而且爱上的还是比他小二十岁的小情人，也是个钢琴家，当年刚冒头，小姑娘在某个饭局上认识的他，知道往谁那儿靠，眉来眼去的，没多久就滚到一起了。”
    “一开始他还挺害怕，生怕被宁清发现，后来，被小情人撺掇着去偷宁清的曲子，她那些未发表的，才谱了一半的曲子，全被小情人给窃走了，靠着那些曲子，还真就在行内有了姓名。”
    “宁清多精一个人啊，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反击，起诉到了法院，每一首曲子的索赔达到了天价。”
    “这下她老公和小情人才慌了，身败名裂不说，还得负债，下半辈子都得被宁清给捏在手里。”
    “重重打击想，两人做了件蠢事，卷了宁清的珠宝和银行卡跑路。”
    “结果你猜怎么着！”
    大概是说到最精彩的部分了，陆庭秋连声音都懒得压了。
    好在这会儿宁老和宁市长夫妇都忙着去招呼客人，没在这一桌儿，桌上剩下的人，身份地位又都没有陆庭秋和厉怀安两位声名赫赫的家主高。
    所以陆家主说话，他们自觉的听着。
    哪怕是这些陈年的八卦，也听得像是重要的商界理论似的。
    萧意意鸟都没鸟他。
    看了一晚上的八卦，肚子饿得慌。
    淡定的夹面前的几盘菜吃。
    陆庭秋的脸色瞬的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