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探花郎(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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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王怜花并没有遭遇无妄之灾, 他在得知事情原委后, 问林蒙打算怎么做。
    林蒙淡淡道:“我若眼睁睁地看着李园改换主人,那我就等着我姨父夜半三更来找我哭诉吧。”
    再怎么说, 那都是林蒙曾经的家园,她宁愿它吃灰,也不愿意它被外人染指。再者,李园还有李家和林家的老仆, 她可不指望龙啸云会善待他们。
    王怜花一扬眉, 他问得可是李寻欢。
    林蒙寻了宣纸来,开始提笔写信。当时她潇洒如风般离开不假,但并非轻飘飘地一走了之, 她的家业仍在,只是她暂时托付给了可靠的掌柜们,另外她积攒下来的人脉仍在, 虽说人走茶凉, 但她总是会有备用计划。
    王怜花瞄了一眼,顿时不是滋味道:“看来你用不上我帮忙。”他原本还想着搭把手呢, 或者全权将事情揽过来, 反正这种事他太擅长了, 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是我的事, ”林蒙是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 不过她也不会就那么忽视他人的好意, “何况杀鸡焉用宰牛刀。”
    王怜花不由一笑:“倒也是。”区区一个龙啸云, 在他千面公子跟前, 可是十二分的不够看。
    一个月后,林蒙收到了回信,道事已办成。
    又过了半个月,一批年轻人从保定城漂洋过海,来到了吕宋。他们的长辈几乎都是李园的老仆,有的甚至世代都为李园服务。这一次他们挥别家中长辈出海来,除了是出于对小姐的忠心,也有他们有心想要闯一闯,或学一技之长,或拿出气魄来拼搏一番。
    林蒙一一安顿好了他们。
    至此,保定城旧事便暂告一个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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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蒙既然将钻研方向定下了,那她就发挥了她的执行能力,将大半精力放到了解剖学以及中医外科上。
    经过林蒙的研究,中医外科发展到当下,疮疡骨伤痔瘘诸科蔚为大观,却不像古早时涉及到胸腹腔手术,是限于解剖、麻醉和消毒这三大技术到了瓶颈期。
    那接下来就是突破瓶颈。
    林蒙在这期间,系统学习起了《怜花宝鉴》上的苗疆蛊术篇。这是因为林蒙发现如果对蛊虫应用得当,那蛊虫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比如说有一种蛊虫,就对清理坏死腐肉得心应手;再比如有一种蛊虫吐出来的丝,人体对其排异反应微乎其微;还有一种蛊虫的粘液,有良好的隔绝外部感染作用……于是,蛊虫们就顺理成章地入驻了林蒙家,她待它们如珠如宝。
    只是寻常人见了一般爬虫,都觉得心悸犯怵,更何况是千奇百状的蛊虫,就连一向胆大的阿提,在最开始时都格外提心吊胆,过了一段时间才好了。
    朱七七来过一次,被吓得哇哇大叫,哭着喊着沈浪的名字,从林蒙家手脚并用地逃走了。
    后脚王怜花就带着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过来,“朱七七这会儿正指挥着沈浪和熊猫儿,满院子抓虫子呢。让我看,怕是连芝麻都能吓到她。”
    林蒙要多无辜有多无辜道:“蛊虫们多可爱啊。”
    王怜花撇嘴:“只有你会这么认为。”他有时候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当然了,他也不否认蛊虫们有大用。
    然后过了没两天,朱七七、沈浪和熊猫儿决定出海,去看看他国的风情。分别前,朱七七还特别强调绝对不是因为她蛊虫过敏,这次出海是他们好早之前就决定好的,让林蒙不要多想哦。
    林蒙心想:‘行叭。’
    王怜花并没有和他们仨一起出海游玩,他现在光是忙海上商贸,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那闲情逸致。他的海商商队,如今隐隐有独占鳌头之意,毕竟前有独一无二的自鸣钟在国内开路,中有王芳斋的胭脂水粉,漂洋过海入得西洋女子的闺房,后又有集西洋玻璃和东方瓷器优点于一身的玻璃制品压阵。
    这还是新船没有造出来的情况下呢。
    之前林蒙从被中香炉中取得的灵感,所制作的陀螺平衡仪,目前仍没有被应用在旧船上,而是围绕着它重新打造了一批新的海船。
    其中有一艘就是完全属于林蒙的,她自己参与其中,完完全全地打上她的印记。
    林蒙也算是实现了先前的一个小目标,而且她自己也完全负担得起。
    不说自鸣钟的仿造和革新,便是比西洋还要技高一筹的玻璃制品,会那么快出现,林蒙在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她不但复原了魏朝时,昙花一现的蓝玻璃,还为西洋玻璃工艺本土化做了顾问,这样集两家之长的玻璃工艺品,质地纯净透亮,造型端庄,装饰新颖,在两边都十分受欢迎。
    光这两项,林蒙就能拿到相当丰厚的分红。
    何况,林蒙也不止有这两个进项。
    话又说回来,随着林蒙意识到学科碰撞,会产生独特的反响后,她又将《怜花宝鉴》中的毒篇重视了起来。之前林蒙是稍有涉猎,但并没有深入探究,这次就不同了,她像对待其他篇一样,郑重地对待毒篇。
    《怜花宝鉴》中记载了相当多的毒-药,大部分林蒙之前听都没听过。
    这一点,林蒙之前听梅二先生偶尔提起过,说是多年前江湖上发生了一次浩劫,那次浩劫让江湖黑白两道人士十去八-九,很多绝艺就此失传。
    此外,林蒙从朱七七的只言片语,还有她从前的调查,以及《怜花宝鉴》的存在,林林总总加起来,让她大概了解了多年前的江湖秘辛。
    这也让林蒙从侧面知晓了王怜花的出身,和他的过往经历。林蒙也因此确定如今的王怜花,确实是改过自新的王怜花。
    林蒙还庆幸她所遇到的,是去除枷锁,走到光明下的王怜花,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成为朋友。
    而王怜花在得知林蒙要深入学习毒篇时,接连送了不少原材料和制毒工具来。相比之下,成品就少得可怜。
    王怜花眉毛要被他给挑飞了:“你还敢嫌少?”
    林蒙:“……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林蒙说话时,手中还拿着一个犀牛杯,正在观摩它的雕工。这个犀牛杯也是王怜花送给她的,而它也不是送来东西最昂贵和稀少的。可以说,他这次送来的东西虽然少,但总价不可估量,林蒙又怎么会嫌少。
    林蒙见王怜花还在气闷,揶揄道:“难道你非得看我感激涕零啊?”
    王怜花白了她一眼:“谁和你说这个。就这几瓶,还是我后来才想起的,之前我有不少,不过都让我给毁了。”
    林蒙明白了:“让我猜猜,你不是心甘情愿的,且和沈前辈有关?”
    王怜花:“……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还不快快感激涕零!”他还来劲了,好整以暇起来。
    林蒙:“……”
    王怜花随手拿起一旁的一个小木头人,“不然你就把它抵给我。”他手中的木头小人不止一个,光是林蒙手边的木盒中,就堆积了数十个。
    它们都是林蒙自己雕刻的,她从前不是和王怜花说过兵人吗,后来王怜花有让工匠们照着她的思路去做,不过量产的兵人都是用锡膏做的。
    林蒙自己雕刻木头人,是用来锻炼手指灵活度的,积少成多,到现在都能玩三军对垒了。
    林蒙没吱声。
    王怜花顿时气急败坏:“难道我连个木头人都不值得吗?那我都是为谁累死累活的啊!”
    林蒙哭笑不得:“不是!你要是喜欢,那就干脆都要走,要么干脆不要,你就要一个算什么嘛。”
    王怜花“破涕为笑”:“你舍得?”
    林蒙无语:“我是铁公鸡吗我?”
    王怜花哼哼两声:“我还以为但凡进了你家的,就是你的,再不让别人染指呢。”
    这里的“你家”,其实也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林蒙家”,而是说林蒙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她不仅对人与事情都了如指掌,她还会有意识地庇护他们,让他们听从她指挥,成为她的眼睛、耳朵和臂膀。
    同时,林蒙也很排斥他人的觊觎,以及侵扰。
    林蒙自己也很清楚她就是个控制狂,但王怜花那么一指控,她也有反思了下自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可没打算改变,但安抚还是要安抚的:
    林蒙一挑眉道:“你是‘别人’吗?”
    王怜花故作深沉,“是啊,我不是。”他说罢一扬头,冲外面喊道:“好阿提,快来帮公子我收拾东西。”他还真半点不客气,不仅让阿提把林蒙雕刻的近三百个木头人,都找全了,还连带着它们可替换的小衣裳,配备的战船、战马等等,都要集齐一并带走。
    林蒙任由他蝗虫过境。
    王怜花还抽空和林蒙闲聊了句:“西洋人对背景故事不太感兴趣,但对兵人倒是来者不拒。反观东洋,好比扶桑,反响就热烈得多,光是译本就再版了好几次。”
    林蒙可以理解,手办爱好者是到哪儿都不缺的。
    说起扶桑,林蒙多问了句:“东海近来是不是不太平?”
    王怜花略一颔首,不过他没有多在意,老神在在道:“现在哪儿又是太平的?”
    此时正值大航海时代不说,便是大海本身,就瞬息万变,不过林蒙还是提醒了句:“小心驶得万年船。”
    “安心。”王怜花对林蒙的提醒并没有敷衍,但他很快就提起了其他话题。最多半年,史无前例的新船就能全部竣工了,到那时候他们俩可得去做见证。
    林蒙自然应了下来。
    接下来几个月内,林蒙仍旧向往常一般窝在家,不过有比之前去作坊的次数增多了。
    如今的作坊,比最开始的时候,要大了十几倍,有全副武装的武师把守。
    又因为人员跟着增多,先前建下的交易区又扩建了一次,分成了两个街区,四周有壕沟,每户都有与之相连的地下排水系统,以确保暴雨来临时,不会被水淹没而不知所措。
    除了住宅外,还有商铺,酒肆,娱乐中心和公共浴池。
    公共浴池建得挺大的,由烧砖砌成,地表和墙面均以石膏填缝,再盖上沥青,这样就能够做到滴水不漏,而且耗费可以说是低廉了,因而吸引了不少商队关注,然后迅速传回国内,新的商机就这样迅速出现了,之后就是怎么开垦了。
    但林蒙这边拔得头筹,是不容置喙的。
    不过林蒙基本上都在幕后,前面冲锋陷阵的是王怜花,林蒙虽说有点不太适应,但她也并不反感这样守望相助的模式,况且这其中也有她的人和产业,所以林蒙认为她有必要,提供他们更有力的安全保障。
    当然了,不幸“触礁”或是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发生。
    林蒙后来回想的时候,觉得她还真是会插旗。
    就在新船竣工前几日,林蒙迫不及待地坐船来到了福建,他们的船是在这儿的马尾港造船厂建造的。林蒙还来不及缅怀过去,被训练来传信的游隼就带回来个坏消息,之后赶来的信使也证实了此事。
    原来王怜花所在的商队,在东海上和倭寇狭路相逢了。
    近来倭寇愈发猖獗,但他们通常是看碟下菜的,大商队不仅有武师坐镇,还配备厉害的火器。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们竟然捏起了硬柿子。
    林蒙十分稳得住,她人虽不常出门,但该知道的她也是知道的。近来倭寇势力发生了不小的变动,经过一番厮杀后,出身福建的大海盗贾志珍,夺下了不小的地盘,还吸纳了一波来自扶桑的倭寇,占据了一座海岛。
    这一次蠢蠢欲动的,还就是做大了的贾志珍。他联合手下船舰,围堵了王怜花所在的商船。
    王怜花是主心骨,没有谁想要他出事,好在后援这边有林蒙坐镇,大家只有起初慌乱了下,很快就在林蒙的威慑下镇定了下来,然后在林蒙的吩咐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东海
    林蒙前去支援被围堵商队时,坐的乃是车船。这种船不用风帆就能够高速行进,主要是船内有踏板,人力踏动踏板就能高速冲击。因此船上没有挂上容易被发现的风帆,另外还在靠近那片海域时,还利用小手段做了点“烟-幕-弹”——就算那边有望远镜,看过来时,也只会发现茫茫一片汪洋,除非他们能够绕到林蒙这边船的背后。
    现在的情况是,那边并没有交火的迹象。林蒙想了想以王怜花的手段计策,心下稍安,不过没有亲眼确定,她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林蒙略一沉吟,就决定她先过去瞧个究竟,让剩下的人原地待命,等她信号。林蒙到了船堆中,凝神静听了片刻,就找准了目标船只,她悄无声息地上了船,盘查了一番后,“借”了船上一名侍女的身份,轻松地通过了重重把守,进到了贾志珍所在的舱室。
    舱室内,贾志珍作为主人,正在热情地款待贵宾,还和贵宾相谈甚欢。这贵宾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被围困,可能要死了的王怜花。
    不过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怜花叔叔没有用真面目,他对外用了其他的身份,也用了其他的面目,但林蒙可是一清二楚的。
    林蒙心道:‘……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
    林蒙端着托盘进去,王怜花随意瞥过来,俩人都没有对视,但王怜花也已经瞧出了端倪。他又多看了林蒙一眼,然后就转开了,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看向坐在上首的贾志珍。
    贾志珍作为一个男人,他心领神会,命令道:“还不快去给王相公倒酒。”哦,王怜花这个假身份还是姓王的。
    林蒙低眉顺眼地来到王怜花身旁,蹲下-身来为他斟酒,然后将酒杯送到他跟前。
    王怜花噙着笑,接酒时手指不经意地滑过林蒙的手腕,然后把酒又一饮而尽,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蒙,又示意她继续倒酒。
    作为男人的贾志珍,见状哈哈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蒙:‘?’
    林蒙起初还以为她手腕露馅了呢,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于是在贾志珍的哈哈大笑中,轻咬着嘴唇,又移动了下,更靠近了王怜花些。
    王怜花忽然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腰,林蒙稳住了,酒却倒得稀稀拉拉的。
    贾志珍那边受到感染,也招了两个侍女过去,给他斟酒喂吃的。这么一来,主宾都不会尴尬,反而更添情趣,看得出来这个贾志珍很懂待客之道。
    王怜花见此也不客气了,他将林蒙一把扯到怀中,还将酒壶稳当当地接住了。
    林蒙:“!”
    “好孩子。”王怜花狎昵道,只私下用只有他们俩懂的方式道:‘你打算怎么把我救走啊?’
    林蒙特别想翻个大白眼给他,她觉得她来得早了,她要是晚来一会儿,说不定王怜花都已经和贾志珍称兄道弟。不不,已经将贾志珍反控制住了。
    等等,林蒙忽然想打了贾志珍有座岛,根据她之前的推测,那座岛还真不赖,易守难攻不说,岛上还有着石油与天然气。
    想到这儿,林蒙表面上娇羞地别过头,私下和王怜花道:‘擒贼擒王。反客为主。’
    王怜花不必她多说,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心中开怀。这才对嘛,小打小闹又有什么意思。他表面上则略显轻浮,光是揽着腰还不够,还要去摸人家的手,引她去端酒喂给自己喝,还朝林蒙挤眉弄眼。
    ——好个风流倜傥的王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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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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