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诸位天师,依你们看……”
许久过后, 杨晨勋小心翼翼地询问, 天师们的代表是刘真人,他照例在说话前先甩一甩拂尘, 刚想开口, 眼光却瞄到了闲闲蹲在一边的郝老六,不由轻哼一声, 状似客气实则挑衅道:
“看郝大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郝大师有何高见?”
郝老六本事不大, 嘴皮子却足够利索, 他嘿嘿一笑:
“有这么多天师协会的大能在场,哪里轮得到小道我指手画脚?还请诸位不吝赐教,让小道也好长些见识。”
众天师都淡淡扫了一眼郝老六,目中的轻蔑毫无遮掩,刘真人更是轻嗤一声, 还好他们还自持身份不想与江湖骗子计较, 转说正事:
“杨居士, 这些棺材被阴灵所缚, 唯有将阴气驱散,才有可能将它们重新埋入地下,但是这西山,却是万万不能再开发了!”
杨晨勋和身后的诸位高管都面露犹豫, 几十亿的工程哪能说弃就弃, 请来这些人, 还不是为了工程能继续进行下去么,要是封山不再开发,那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诸位天师请再想想办法,不说别的,此项工程涉及到的资金资源人员数目庞大,如果就这么中止,对我们集团实在是巨大的打击!”
众天师垂眸的垂眸捋须的捋须,俱都沉默不语。
杨晨勋身边的一位高层上前一步笑道:“如果能解决此次问题,朝阳集团愿向天师协会捐赠三个亿用于支持协会建设——”
“无上天尊!”刘真人正色凛然,“除魔卫道驱逐邪祟乃我辈义不容辞,杨居士还请带着众位居士退后。”
杨晨勋满意地带着一群高层往后退。
“哎!你听见了吗?”杨朝转眼就忘记了自己还在跟十一怄着气,他忍不住又开启吐槽模式,“这些个和尚道士说起大道理来,文言文拽得一套套的,一提到给钱就什么都好商量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忒俗?”
少年很是耿直地说:“钱是很好的东西啊!”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闪烁的全是blingbling的金钱的光泽!
杨朝:“……”
“郝天师是要一起来吗?”刘真人俯首睨着蹲在原地不动仰着脑袋张大了嘴巴的郝老六。
郝老六纯粹是被“三个亿”的数字给惊到了,他完全回不过神来,被刘真人这么一哼,才站起来摸摸鼻子退到一边去。
这下子连杨晨勋看向郝老六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请了个盛名难副的神棍回来。
“哎!你这个师父,他真的不行啊,你跟着他能学到东西吗?”杨朝再次发挥话痨本质,这次是为小少年的前程操心。
十一笑着晃了晃头。
“你是能学到还是不能学到啊?哎我问你话呢,怎么老是不说话?”
少年叹了口气:“现在回答问题又没有大龙虾吃。”
杨朝:“……”
这小孩真的太现实了,亏自己还觉得他长了一张小神仙似的脸!
诸位天师们都不再说话,纷纷取出自己的法器,一时间佛珠的金光,七星剑的紫光,罗盘的青光交错闪现,空气里的气流蓦然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起来。
“天地玄黄——”
“临兵斗者——”
“急急如律令——”
各种口诀法令回荡在空中,天空一下子暗沉了下来,头顶上有如雷似鼓的响声像是被闷在云层里,急躁地轰鸣着。
狂风平地起,带着呼啸的凛冽气势,满地的石子飞灰疯狂打着旋直往人头脸上扑,旁观的人纷纷捂住头脸,杨朝也竖起自己的衣领子,这如同玄幻大片的景象让他兴奋得又笑又叫。
他转脸向十一又想说话,却愕然地发现红衣少年波澜不惊,他站立的小小一角像是被罩着一层屏障一般,好似狂风沙石都在绕开他才敢放肆。
“牛……逼……”杨朝一开口,就吃了满嘴灰。
然而这风卷云残飞沙走石的一幕不过持续了短短几秒,天地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天师仍然保持着掐诀念咒的姿势,不约而同愣住了。
刘真人率先回过神来,刷刷几下比划着桃木剑,又取出一纸黄符插/在剑尖上,符纸“嗖”一声无火自燃,他直直劈向最前方的一具棺材:
“三昧真火急急如律令,诛邪!”
“错啦!”
陡然一声清脆的叫喊,刘真人被惊了个趔趄,脚步不稳差点栽出去,他回头怒目,却见出声的是神棍郝老六的那个小徒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这个小娃娃,呼乱喊什么?”
刘真人一口真气被阻,做法失败,不由气急败坏地指着十一怒斥。
十一好意提醒道:“你这个不是三昧真火,是木中阴火,对付那个蜈……”
刘真人横眉怒目:“你个毛孩子懂什么?简直没有礼数,郝天师,这里不求你能帮上忙,但请管教好你的徒弟,别再这种时候添乱!”
郝老六一听不乐意了:“我这徒儿可不是添乱,你们才是病急乱投医!”
在刘真人被十一打断的那个时间里,其他天师已经把各自的法器都打向了那些棺材,然而他们所有的法力都像是水遇到了海绵一般,全都被那些棺材吸收了进去,天师们都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一个个喘着粗气,冷汗涔涔。
刘真人真气溃乱兀自调息着,王真人便替他开口:
“郝天师,你说我等是病急乱投医,你又有什么高见?”
郝老六悠悠一叹:
“起初小道也不敢确认,但是眼下诸位的法力全都没有效用,小道就敢大胆断言了!”
他捋了捋几缕山羊胡,眯起眼睛,一字一句沉声道:
“这里并不是什么冥府入口,那块碑上刻的也不是鬼门关三个字,而是‘天龙台’!”
“天龙台?”众天师齐齐惊呼。
杨晨勋走上前来:“郝天师,这天龙台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天龙就是蜈蚣,这里是一只修行成精的蜈蚣栖息之处,这些东西,也不是棺材,而是蜈蚣精即将化形褪下的‘足’。”
杨晨勋脸色一白:“怎么可能?这么大……”
众天师驳斥:“一派胡言!”
郝老六淡定一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众所周知,蜈蚣有百足,这是一只千年的蜈蚣精,长这么大不算过分了,它这足褪下来也有几百年了,只不过因是从地底掘出,大家先入为主,就觉得这是个棺材一样的东西,不过说是棺材也没什么大问题,有传说冥府判官夜行,有百鬼抬棺,其实并不是有百鬼,而是判官的坐骑是一只蜈蚣罢了,这‘百棺’一说,原本也就取自于‘百足虫’。”
“还有,蜈蚣是有毒的,那些碰过蜈蚣足的人之所以生病,那都是中了毒,用寻常的医药当然治不好。”
天师们神色各异,他们在做法后也意识到这里的阴气不同寻常,传统的术法非但不能驱赶,反而像是给它滋养一般,全数被吸收了去。
杨晨勋见郝老六说得头头是道,其他人也都缄默不语似是默认,赶忙问:“那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郝老六微微一笑,颇有一种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气韵。
杨朝忍不住又撞了撞十一的胳膊:
“原来你这师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真是真人不露……哎?你肚子怎么一鼓一鼓的?”
郝老六没有修为,十一只能通过腹语向对方传音,冷不丁被杨朝打断,很不高兴地抬手拍了他一下:
“哎呀!你别吵我!”
杨小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怼过,不由生气,他“哼”了一声,拉起安全线就走向了坑道那边,十一又重新打去腹语,教给郝老六对付蜈蚣的办法。
郝老六在众人的等待中沉吟着,忽然眉头剧烈一跳,看向了自己小徒弟的方向。
老头脸上青了红,红了白,纠结得如同便秘,最后在杨晨勋的催促下迟迟疑疑地开口了:
“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试它一试,还请杨居士准备以下物品。”
杨晨勋赶紧道:“您说,我立刻让人去办!”
“一个烧烤架,越大越好……”
所有人俱是一怔。
郝老六继续道,“油要足,盐,胡椒粉,还有孜然……”
杨晨勋看了看左右两边都是一脸懵逼的高管们,终于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郝天师,您确定要的是烧烤架,油盐胡椒和孜然,不是鸡血黄符和香案?”
刘真人抽搐着嘴角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郝老六硬着头皮:“我确定,杨居士你只管去办就是。”
杨晨勋再觉得匪夷所思,也只得交代身边的人赶紧出去买东西。
郝老六十分不自然地涨红着脸轻咳了一声,扬声喊:
“徒儿过来,助为师布阵!”
原来还要布阵,本来听着郝老六要那些东西觉得忒不靠谱的众人这才放下了半截子心。
十一却遥遥喊话过来:“我不过去!”
凤凰是蜈蚣最大的天敌,他如果接近坑道,即使再收敛灵气,那蜈蚣也是不敢露头的。
十一不过来,郝老六只能自己走过去:
“我的小祖宗哎,为什么抓蜈蚣精要这些东西啊?你可别忽悠你爷爷啊!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事小,万一这蜈蚣精佐着调料把人吃了那可了不得了喂!”
十一咽了咽口水,大眼睛里满是渴望和兴奋的光芒:
“因为我要吃掉它啊!”
“什么?!”郝老六差点克制不住地跳起来,“你要吃、吃……”
“对啊!我许久没有吃过蜈蚣了,你看它一只足都那么大,真身肯定更大,你让他们多准备几个烧烤架,我的太阳真火一烧,它肯定就灰飞烟灭啦,还得用你们人类的火来烤才行!”
郝老六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捂着心口咬着牙,低低地说:
“那你至少要把这蜈蚣抓起来啊!你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就把它烤了吃啊!”
“对哦!”十一恍然,“那你让他们都走吧!”
郝老六愤愤又无奈地看了小少年一眼,只得又走回去,他刚想跟杨晨勋开口,让他把所有闲杂人都带离,嘴巴刚张开,四周突然响起一片沙沙声,由远及近,既快且急,倒像是游蛇在地面游走一般,郝老六只觉得脑后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袭来,他下意识扭头,就看到一团浓重的黑色雾气直冲他的面门撞过来,他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那团黑影直接扑向了另一个人,杨晨勋面色大变:“小朝!”
众位正在调息中的天师们也都再次拿起了法器,王真人大喊道:“不好,蜈蚣精上了杨少爷的身!”
郝老六挣扎扭身向后看去,这一眼看得他七魂散了六魄去,只见杨朝全身笼罩着浓郁的黑色浊气,原本剑眉星目的少年此刻满面狰狞,黑色的曲线藤蔓般在他的脸上虬结着,而他的身后却长出万千只触手,每一只都有小孩的手臂长,最前的两只触角扼住郝老六的脖子,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郝老六被卷上半空,吓得面无人色,挥舞着手足拼命大喊:
“好徒儿,快救我!”
还是刘真人反应最快,他出自道门,身边常年备有公鸡血,此刻他取出一个带盖的小瓷钵,打开塞口,把里面满满的鸡血都往杨朝身上泼去,杨朝退后一步,触手也松开,郝老六摔到地上,哀嚎着连滚带爬地逃开。
然而杨朝只略退了一步,身后的触手却忽然暴涨,带着沉重的力道向所有人甩去,当前的刘真人被击个正着,身子直接飞出去,重重吐出一口血。
朝阳集团的一众高管们吓得面如土色,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只有杨晨勋还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喊:“小朝,小朝!”
有天师举起七星剑就想刺,杨晨勋却拦住对方,他目眦尽裂:
“那是我儿子!”
“他已经被妖精附身了!”那天师怒吼。
“那也不能伤我儿子!”
……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众人或惊慌奔窜或魂不附体之际,红衣少年如疾电般闪身过来,猝然狠抽了杨朝一耳光,杨朝身后向众人扫去的触手蓦然顿在半空,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瑟瑟发抖起来,触手也都纷纷往背后缩去。
“出来!”红衣少年厉声喝道。
杨朝却连退几步后,拔脚就跑!
少年也不追,反而仰天长啸一声,空旷的山间回荡着玉碎般的铿鸣,听得所有人都身躯一震,灵台都瞬间清明起来,而杨朝却踉跄着倒了下去,一团黑雾从他的身体里窜出,在半空着痉挛般地抖动着,最后掉落在地。
那是一条与人等高的蜈蚣。
蜈蚣落地后身形暴涨,竟像是没完没了一般,从初始的一米多长蔓延开去,也不晓得具体到底有多长,形似灯笼的脑袋硕大无比,已勉强具有人脑的雏形,杨朝离它最近,跌在地上正晕头转向着,陡然间又被一对如同起重机吊臂一般坚硬的鳌卷到半空中,他吓得肝胆俱裂,连连哭喊:
“爸!爸——”
杨晨勋也是心急如焚,他也看明白了,这里真正能顶事的不是那群高深莫测的玄学协会的天师,也不是只会嘴上功夫的郝老六,而是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少年,他赶紧冲到十一面前恳求道:
“小天师,请你救救小儿,杨某一定重谢……”
话音刚落,杨晨勋惊愕地看到一簇裹挟着炫目金光的火焰从少年口中喷薄而出,正好烧中蜈蚣朝天摇摆着的触角上。
触角断开,杨朝从半空倒头摔落下去,他哇哇大叫着,这么高的地方自己栽下去不死也残,他闭着眼睛心中一片绝望,我还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吗……
就在他的脑袋即将抢地的前一刻,杨朝只觉得有一只手拽住他的脚踝,把他在半空中翻了个个儿,他猛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双脚稳稳地站在地上,杨晨勋还在远处冲他吼:
“小朝快跑!”
杨朝也机灵,拔腿就往十一身边跑。
那火焰自蜈蚣的触角烧起,却没有熄灭,反而冲起亮红色的光芒,愈发热烈起来。
“踏——踏——”
蜈蚣的无数只足疯了一般在地上踩踏,如千军万马过境一般,地面上轰隆隆一阵摇动,所有的人类都蹲下抱头紧紧捂住双耳,紧接着,金色火焰所过之处,蜈蚣的触角,脑袋,足,一一萎缩下去,就好像一只鼓胀的充气物被人放掉了气,最后只剩下了一截手臂的长度,蜷在地上不动了。
世界安静了。
山谷之中此时少说有几十人,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十一在众人或震惊或畏惧的眼神下走过去,把地上瑟瑟发抖的小蜈蚣捡起来托在掌心,他轻叹了一口气,摸出来一个小葫芦,把蜈蚣放了进去,用回生仙饮养一养,大概很快还会再长出来,那时候再吃也是可以的!
杨朝跟在他身后,既害怕又忍不住勾着脖子看:
“那、那么大一只……就剩这么点了?”
十一瞟了杨朝一眼,都怪这个家伙,跟他讲了不要去坑道那边非得去,害得自己的豪华蜈蚣烧烤大餐没了!
做不成朋友了!
十一这个眼神怨念非常重,杨朝缩了缩脖子,也知道自己不听劝差点闯下大祸,他讨好道:
“一会我再请你吃大龙虾,你要吃多少吃多少,给你打包,店里有多少给你打包多少!好不好?”
还是勉强可以做朋友的,十一笑出颊边一个小涡。
其他的人也终于纷纷回神,郝老六哎哎哟哟地喊:
“徒儿快来扶我,爷爷有点腿软……”
“诶!”十一脆生生地应着,走过去扶起郝老六。
郝老六立起来,掐着自己的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中气些:
“杨居士啊,赶紧让人杀几只公鸡,拿鸡血过来泼在这些蜈蚣褪足上,它们就会消失了,然后那些中毒的工人也照样一人喂一碗鸡血,保证血到病处……莫担心,除魔卫道,乃我修道之人的本分,莫谢莫谢!”
若不是所有人都亲眼见过郝老六被蜈蚣精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听郝老六这指点江山的语气,都得以为这里的烂摊子全是他一人收拾似的。
杨晨勋嘴角狠狠一抽,其他的天师们更是恨不得把郝老六鄙夷到地心里去,他们早知道郝老六是个神棍,却谁也没料到他的小徒弟竟是个宝藏,能够轻描淡写地收拾千年蜈蚣,身体里自带威力强劲的火焰,凡人看不懂,这些天师协会的人可知道这小孩大有来历,只怕是哪里的小仙童被郝老六捡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宝贝孩子落到了郝老六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众天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依然是刘真人率先出列,他整了整有了散乱的发冠,微笑着问红衣少年:
“小天师你叫什么名字?家住……”
郝老六一下子蹿到了十一身前,把少年挡在了自己身后,他挺直了腰,脑门几乎要怼到了刘真人的鼻子上:
“先前便介绍过了,小徒叫凤十一,从小就被小道养在身边,真人想知道什么,问小道就是!”
想抢我郝老六的宝贝蛋,没门!
郝老六摆出一副谁打我徒弟的主意就要跟谁拼命的架势,其他人只得悻悻地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郝天师,诸位,”杨晨勋把自家的儿子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后发现少年没有受伤,这才镇定下来,“剩下的就交由杨某来处理,大家先下山休息吧!”
正在这时,一开始被派出去买烧烤架的几个人回来了,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杨晨勋面前:
“杨、杨董,东西都买来了……”
杨晨勋询问地看向郝老六,郝老六又看向十一,少年不怎么开心地挥了挥手:
“用不着啦,都烧完啦!”
众人齐齐一震,似乎都明白了烧烤架和调料要用来做什么的,当下个个满头黑线。
一行人走下了山分道扬镳,天师协会的人再一次恋恋不舍地看向十一,然而郝老六护得紧,谁都不能单独跟十一说上话。
刘真人已经道了谢离去,走了几步又踅回来:
“凤小天师,之前您说我用火有误,但是您对付那蜈蚣精,最后也是用的火,这两者有何区别?还请不吝赐教。”
“啊,”十一歪了歪脑袋,解释道,“蜈蚣喜好阴冷潮湿,能吸收一切阴气,所以才不愿意离开这山中,你的火是木中阴火,借的是极阴之力,对蜈蚣大补,你去烧他,那不是给他加油助威嘛!我的火却是太阳真火,专克一切阴物。”
“太……太阳真火……”
刘真人嗓子发颤,眼睛发直,其他天师听见了,也都几乎按捺不住要跪下去的冲动。
“敢……敢问……”
刘真人战战兢兢着,却始终没敢把后半句话憋出来——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
西山惊魂落幕,一切尘埃落定。
上午的时候家里还是高朋满座,此时傍晚时分,杨家的别墅里只留了郝老六师徒接受款待。
“郝天师,这里是一点心意。”杨晨勋把一张卡放在大理石茶几上,两指轻推过去,恭敬道,“郝天师神通广大,令徒更是青出于蓝,这次多亏了您二位,杨某不胜感激。”
“不敢不敢。”
郝老六的脸皮非同一般,他此刻镇定自若地接受着杨董事长的赞美,把银行卡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厨房里已经在准备晚饭,郝天师您一定要留下来,让杨某好好招待,”杨晨勋说完,目光爱怜地转向十一,“十一小天师,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让厨房给你做。”
“爸,他喜欢吃澳龙,他能一个人吃好几只呢!”杨朝插嘴道。
十一笑着重重点头。
杨晨勋赶紧交代一旁的管家,晚上多准备澳龙。
杨朝此时对十一的景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更因二人是同龄人而多了许多亲近,他看出十一是个小吃货,立马就想到了讨好的办法,于是杨朝猴儿似的蹿上楼,要把自己房里的零食都抱出来。
十一仰起头看着郝老六,乌溜溜的大眼睛会说话,郝老六立刻心领会神,他直了直身子,正色道:“杨居士,小道还有一事相求。”
“您说您说。”
不等郝老六再开口,少年已经袖手拿出一卷画轴,展开,极为小心地铺陈到杨晨勋的面前:
“你能帮我找我哥哥吗?”
杨晨勋看着面前用毛笔勾勒出的一幅男子画像,先是真心实意地喝彩:“好画技!”
狼嚎勾出的寥寥几笔,却将一个身着军装的俊美男子描画得英姿勃发,凌厉冷肃的军人气质扑面而来,惟妙惟肖得好似真人站在面前一般。
“这人叫什么名字?哪个地方的人?部队番号知道吗?”
杨晨勋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郝老六尴尬道:“一概不知。”
“这不是小天师的哥哥吗?姓名年龄籍贯总是知道的吧?”杨晨勋诧异。
郝老六干笑:“失散多年,我这小徒忘了他哥哥的名字。”
这回答很是奇怪了,画像如此传神,却连名字年龄都不知道,这样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然而杨晨勋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略一沉吟,就有了计划:
“这样,既然是小天师的哥哥,那dna肯定是相似的,先从基因库里比对……”
郝老六摇头:“先前也有居士提出过这个方法,但他们不是亲兄弟,比对dna没有用。”
“这样的话确实很麻烦……我先托人通过人脸识别在‘天网’系统中找出面容相似的人,小天师你再来相认,你看怎么样?”
“能找得到吗?”十一满怀期待地问。
“只要他在这个国家有身份记录,应该就是可行的,只是需要时间,如果他不在京都,可能耗时会更久。”
杨晨勋办事十分雷厉风行,他用手机拍下了画轴上的人像:“我现在就把照片发给相关的人,只要有消息,马上就通知你。”
不管如何,这还是郝老六找的人里头一个说有办法的,十一雀跃地把画像卷起来,十分珍惜地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郝老六也松了一口气:
“有杨居士帮助,娃子,只要你的哥哥在这京都,一定能给你找出来!”
杨晨勋不敢把话说死:
“杨某一定尽力而为,但是能否找到,还是要……”
这时杨朝已经抱着满怀的零食奔过来,他把零食堆到茶几上,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老爸还亮着的手机屏幕,那上面的照片惊得他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大:
“顾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