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战斗民族_219
他以后不仅见不到周向晚,连他的心跳也听不见了。
一想到这个,他腿就像不存在一样,根本没办法跨出这扇门。
钱盟抬起手掌,想拍拍吴凉的肩膀,又顿住了,他挠挠脸,突然用力抱住了吴凉的小身板。
钱盟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是抬起宽厚的巴掌,使劲儿拍吴凉的背,他拍了几下,倒是把自己拍感动了,悲从中来,哇得咧开嘴,脑袋和吴凉紧紧挤在一起,嚎道:“咱大老爷们哭吧哭吧不是罪,咱就哭一小会儿!出了这扇门,还是铁打的爷们!”
吴凉:“……”
“我日……”从耳机里传出细微的声音。
登时,吴凉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都僵直了,不可置信地偏了偏耳朵,钱盟兀自鬼哭狼嚎,压根就没听出那是谁的声音,哇哇叫道:“您可别日我,替身也不是这么找的啊!老子直男铁臀邦邦硬!”
吴凉完全不想知道钱盟屁股的触感,他猛地推开钱盟,同手同脚地急步回身,去按休眠舱的按钮,哆哆嗦嗦道:“叫人!叫人!我听见周向晚的声音了!快!!!”
钱盟两行鼻涕还挂在脸上,断片似的啊了一声,这房间自然是有监控的,没等钱盟去叫人,一群穿着无菌服的医务人员冲了进来,吴凉却已经无师自通地将冷冻层打开了。
一人厉声阻止道:“休眠一旦临时终止,将会对患者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您先别开!先查看患者身体数据!”
吴凉手指一顿,耳机里的心跳声渐缓,似乎刚才的声音只是吴凉的错觉。
“要多久?”吴凉哑声道。
“一分钟。”
一分钟只是六十秒,但对周向晚现在的状态来说,很可能就是生死六十秒。
吴凉做决策的时候很少犹豫,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并且具有承受错误决策的能力和责任心。此时,却破天荒地有些迟疑——他错不起。
涉及到周向晚,他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当然,周向晚并没有给吴凉这个机会,冷冻层下面是一层生物膜,只听咯咯咯几声响,周向晚打碎生物膜,狗狗祟祟地冒出了头。
众人皆是一惊,毕竟他们干这一行十几年,就没见人从休眠舱里爬出来过,这可真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遭!
周向晚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金丝般的头发绒绒地披在背后,茫然地眨眨眼,望着面前带着隔离面罩的大头怪。
吴凉的脸隐藏在面罩之下,他像一个犯了哮喘的病人,拼了命地呼吸着,掐了自己一把——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周向晚环视一周,精准地认出了吴凉,沉甸甸地往吴凉身上一挂,抬起手想把吴凉脸上的隔离面罩扒掉,吴凉僵挺着,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冲,无措地护住面罩,道:“别……有细菌,你现在免疫力不好……”
周向晚张开嘴,他想说,你该把老子吻醒,重新来过,我再醒一次!鼻子却痒痒的,先吭哧吭哧地打了个超级大喷嚏。
这一下,可算把吴凉震醒了。
吴凉抓住周向晚冰凉的手,大吼道:“医生!!!”
然而,那天,被抬上担架的却是吴凉。
吴凉将周向晚护得很好,每天坚持给他按摩,护理,周向晚昏迷了一年,就跟睡了一觉似的,休息几小时就能下地走路,体检出来也没什么大毛病。而吴凉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骤然经历大悲大喜,就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没弹几下就断了,走了几步晕倒在地。
吴凉陷入昏迷后,发起了高烧。
一年。对于周向晚来说,是大梦一场,而吴凉是泡在自责,希望,和绝望中一分一秒实打实地熬过去的,压抑的窒息感挥之不去,他甚至怀疑自己会死在周向晚前面。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里,周向晚的一个喷嚏却震碎了他故作坚强的壳。这病来势汹汹,吴凉烧到大半夜,温度才退到38度。
周向晚和吴凉躺在一起,感觉自己怀里揣了个软绵绵的火炉,他非常怕热,起了一身薄汗,微微放开吴凉,把压在吴凉脑袋底下的长发捞出来。
吴凉一个激灵,眼睛都睁不开,却挣扎着撑起身子,摸索着把手按在周向晚的心脏处,感受到他心脏强劲的搏动才放松下来。
周向晚被吴凉按得一愣,他的动作很熟练,就像是此前的无数个夜晚,吴凉也会在梦中惊醒,惊恐地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这也就是吴凉能扛得住,搁周向晚身上,恐怕他不疯也秃。
“没事了。”周向晚摸了摸吴凉的汗湿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哄:“我在,我醒了。我永远都不离开你了。”
人与人之间终究是孤绝的。没有人能理解吴凉在这一年里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心路历程,哪怕是周向晚。
老实直男总裁饱受周向晚欺骗,内里已经黑化得差不多了,他见周向晚顶着一张绝美脸蛋,说着无关痛痒的保证,既愤怒又委屈,心想,大骗子,明明做不到,说什么永远。可他根本不敢对周向晚发脾气,只虚软无力地嗯了一声。
吴凉想把周向晚锁在家里,想在他身上装定位芯片,想安十几枚窃听器,想时时刻刻知道周向晚在做什么。
他对“撒手没”有了无与伦比的阴影,只想疯狂地将周向晚控制在手里。
吴凉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控制不住。
早晨的时候,吴凉卧病在床,周向晚提出要去给他煮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