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怎么办?好似有些困了!压根儿就没有他这个府尹什么事嘛!
“那是因为,我也瞧见了,苟易为瞧见的那个穿着斗篷的人,那个人,绝对不是刘来。”姚金翠说着,抬起头来,看向了一旁跪着的刘来。
刘来抿了抿嘴唇,“你胡说什么?”
姚金翠摇了摇头,“我没有胡说的,我当时还对开封府的推官说过,但后来无人提及,我想着事儿大概同案情无关,便没有在意。此番有人寻来,说苟衙内当年撞见了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我才想起这事儿,来此作证。”
“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给我们夫人做主,找出杀她的真凶啊!我们小娘是个苦命人,可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黄府尹神色肃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你看到了凶手的脸?”
“没有看到脸,但是我看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白净,刘来练武的,手皱得像是老树皮,还有很多老茧子,一定不会是他的。而且他还挺壮实的,那个黑袍人,十分的清秀,是个少年。”
“我们夫人有两把琴,其中一把叫君瑶,一把叫清平,是一对儿。可清平琴坏了,前几日送到吴家铺子里寻琴师修理了。”
“当天晚上,夫人请了宋尧进屋,君瑶琴声音低沉,不适合秋蝉曲,夫人便遣了我去问问吴家铺子,看清平琴修好了没有,若是修好了,翌日一早送过来,让宋尧走之前,再抚一遍。”
“我家夫人向来在音律之事上,十分的苛刻,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吴家铺子同我们多有往来,我便去拿琴了。琴修好了,我叫铺子里的人,给我搬到琴房里去,我们夫人有一个单独的院子,专门用来抚琴,练舞。”
“我在门口等着,看到一个黑影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手。我本来想要唤他,可恰好铺子的伙计出来了,我给了他们打赏,再一转身,那穿着斗篷的人,便不见了。”
“府上当天晚上有十个男客,有谁睡不着溜达经过,也是常有之事,我便没有在意。这时候又有女婢来报,说刘归那边闹将起来,说酒不够烈,还对着好看的女婢动手动脚的。”
“我没有办法,只得又出去寻烈酒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夫人的屋子里灭了灯,门也拴住了。她这个人,惯常不用人守夜,我也就没有在意,去处理园子里旁的事情了。”
黄府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把这些事情,告诉了开封府的哪位推官?你可还记得他的名讳。”
姚金翠点了点头,“记得的,叫刘封。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黄府尹抬起手,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大胆刘来,你竟然敢冒领罪名,包庇真凶,藐视公堂,其心可诛!你可认罪?”
不等刘来说话,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府尹大人,刘来的确不是杀死彩蝶夫人嫁祸给宋尧的人,因为彩蝶夫人是我杀的。”
“我恨宋尧。我同萧呦两情相悦,可是有宋尧在,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娶萧呦。”
第378章 对手再出招
谢景衣惊讶的循声看了过去,那人生得略微有些黑,像是站不直一般的耷拉着脑袋怂着肩膀,他咬着嘴唇,拳头拽得紧紧的,一看便是一个十分倔强之人。
虽然从未见过,但从他的话语之中,不难看出,眼前之人,便是后来娶了萧呦的吴成雄。
谢景衣想着,手指在手心里敲了敲。
这对手可真行,垮了一个刘来,又整来了一个吴成雄,撒一个谎,便需要更多的谎来圆,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
黄府尹拿着惊堂木的手顿了顿,睡意顿时全消了,他坐直了身子,说道,“来者何人,为何认罪?你要知道,若是你敢撒谎欺骗朝廷命官,刘来便是你的前车之鉴。可是要下大狱,坐大牢的。”
吴成雄走到了堂上,看了一眼赵掌柜的,又别过了头去,“学生中过举,有功名在身,可免跪。”
黄府尹点了点,“你是如何杀死彩蝶夫人,又嫁祸给宋尧的?细细说来。”
“学生姓吴名成雄,乃是之前这位姚娘子所说的吴家铺子的少东家,我家中做的乃是那器乐的买卖。我同宋尧的未婚妻子萧呦两情相悦,一直想要寻机会,搅和了这桩亲事,然后娶萧呦。”
“那天晚上,姚金翠来拿琴,我平日里读书,甚少露面,便装作是铺子里的帮手,同其他的伙计一道儿,去了彩蝶夫人的别院。”
“进了府之后,听到下人们说,宋尧进了彩蝶夫人的房间”,吴成雄说着,面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只低着头,嘴巴一动一动的,手腕上的青筋,根根毕显。
“我当时怒火中烧,宋尧还没有娶萧呦,便寻花问柳,简直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人渣!我一时气愤,趁着他们把琴搬去仓库,悄悄的去了彩蝶夫人的院子。”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个穿着斗篷的少年,站在彩蝶夫人的房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他想进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去,转身便走了。”
“我瞧着他出来,躲在了墙角,待他走了,方才溜了进去。当时宋尧正在桌边,不知道写着什么,彩蝶夫人蜕了外衣坐在床边哼曲子。”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迷香,将二人给迷晕了。然后冲了进去,解下了宋尧的腰带,把彩蝶夫人给勒死了。”
“慌乱之间,我想到了当时开封府的另外一桩案子,就是一个员外醉酒之后在床榻上勒死了自己的夫人的事,便仿造着把床榻弄乱了,又把桌子上的酒水,洒在了宋尧的身上。”
“因为怕出不去了,做完这些后,我急匆匆的跑到了角门去,还好赶上了。我回去之后,心惊胆战的,翌日一听,什么密室杀人之类的……”
“虽然不明白后来又有谁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也不敢去问。后来这事儿无人讨论了,我才去娶了萧呦。”
吴成雄说着,对着黄府尹行了个礼,又对着发愣的赵掌柜的行了个礼,“阿缺,对不起。我当年,实在是太想要娶萧呦了。宋尧他从小便高我一头,都说他是状元,日后要做大官的。”
“他生得比我好,学问品行比我高,连我最喜爱的小娘子,都是他的未婚妻。”
“我……我后悔了好些年,没有脸见你,今日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刘来立马哀嚎了起来。
“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我的确是胡言乱语,做了伪证,我没有杀彩蝶夫人!可是大人,我是有苦衷的,我是在报恩啊大人!”
“我们跑江湖的人,有恩必报,把义字看得极重。大人,且听我一言!”
黄府尹深深的看了刘来一言,“且说,你若再撒谎,两罪并罚!”
刘来砰砰砰的磕了头,“小人不敢撒谎。”
“这位姚娘子说得没有错,当年那请柬,的确是我大兄掏的钱,送给了严二郎。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有一次我行船之时遇险,恰好被过路的严家的官船所搭救。”
“此乃救命大恩,别说三个请柬了,便是要我的命,我都毫不犹豫的拿去给他啊!那天夜里,我喝多了酒,出来起夜,看到严二郎穿着斗篷,脚步匆匆。”
“那孩子当时十分迷恋彩蝶夫人,见彩蝶选了宋尧,十分的不高兴,回屋的时候,便嘀咕了好几句。我也曾经年轻过,又是跑江湖的,以为人人都跟我一样,那个年纪血气方刚的,做出点什么事情来,都很正常。”
“我便跟了去,不料看到苟易为撞见了严二郎进彩蝶的院子,我怕苟易为多嘴,便追了上去恐吓于他;等我回来的时候,彩蝶夫人的院子门开着,房门也开着。”
“我一进去,便闻到了迷香的味道”,刘来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彩蝶夫人已经死了,脖子上是宋尧的腰带,宋尧趴在桌子那儿。旁的人不知道,可我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瞧出,他不是被人打晕了,而是被迷晕了。”
“于是我果断的清理了屋子里可疑的地方,然后用钩子把门拴住了。翌日一早,也故意蹲在那里,把门踹烂了。因为我以为凶手是我的大恩人严二郎啊!”
“严二郎是读书人,我怎么能够让他下大狱呢?于是我自作主张,一直盯着,威胁了看到他的苟易为。还有那个推官刘封,他其实是我一个村子里的老相识,我花了重金,贿赂于他。”
“他便把案子中关于那个斗篷人的所有供词,全都抹掉了。”
刘来说着,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睛,“大人,大人,真的是天大的误会啊!我要是知道是这个人杀的,我才不会做那么多善后的事情啊!”
“我虽然悄悄做了这么多事,但怕严二郎不愿意提及此事,也没有敢在他跟前求证,想着我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了。这次大理寺翻案,我想着我年纪不小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而严二郎如今做了官,还有大好前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当年救了我一命,我就应该还他一命才是,于是又来了这里,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撒谎的啊!”
第379章 早有准备
周围的人听到这里,都议论纷纷,不得不说,这两人说的,十分对得上,整个案子里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完全都说得通了啊!
谢景衣听着耳边的声音,眯着眼睛看向了赵掌柜的,对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赵掌柜的抿了抿嘴,看向了吴成雄,“还记得你去借利子钱的事情么?你还了钱,还非要把自己的名字划去,当时你说的什么呢?你说做人要清清白白的,即使已经脏了,那也得努力的洗干净了。所以,现在,你是直接要跳进粪坑里去了么?”
赵掌柜说着,对着黄府尹拱了拱手,“大人,草民可以证明,吴成雄因为想娶萧呦而杀死吴成雄,这件事情,是不成立的。请大人召见新的证人,宋尧的母亲。”
黄府尹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这事儿没有完!
说话间,从人群中走出一位穿着素色长袍的夫人,她的头发花白,但是梳得一丝不苟的,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在掌心里转来转去的。
赵掌柜的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忍心的别过头去,宋尧同他的母亲,有七八分相似。
宋夫人见了礼,拍了拍吴成雄的手,“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要来认这个罪。但你说的不对,你我都清楚,当年我在河边撞见了你同萧呦,回去之后,便做主把亲事给退了。”
“因为宋家同萧家乃是世交,即便是亲事不成,那也不想结仇怨。萧呦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母亲是我的闺中密友,我虽然恼怒,但也知道女子生活不易。没有将这事情捅出去。”
“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没有想到,那个时机还没有来,尧儿就没有了。既然人没了,退亲这事儿,便再未提过。当年你同萧呦,跪在我同萧夫人跟前说的话,你就全忘记了么?”
“过去了这么些年,萧夫人人已经没有了。但我还没有死,我还等着,我儿沉冤得雪的那一日。大人,我有退婚书为证,上面的年月日,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萧夫人不在了,但是当年在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点苍还在,大人若是不信,可寻人去萧家老家,请她来作证。当时我们撞见了二人,吴成雄跪地发誓,点苍当时也在侧。”
吴成雄听着,脸色一白,握着的拳头,越发的紧了,那指甲像是要掐进肉里去一般。
谢景衣瞧着,若有所思起来。
赵掌柜的扶了宋夫人一把,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又接着说道,“这样,吴成雄的杀人动机,就不成立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害宋尧,那么后来事情,都不会发生才对!”
“并且,在他的供词里,也有漏洞,时间是对不上的。之前姚金翠是怎么说的?她说她站在门口,看到穿斗篷的可疑人经过时,吴家铺子的人,正在往仓库里搬琴。”
“她准备叫住那人,搬琴的伙计便出来了,她给了人打赏,送走了铺子里的人,然后去管客人的事情。”
“这说明在斗篷人经过的时候,琴都已经搬完了,他们准备出府了。斗篷人经过,走到彩蝶夫人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你方才出现,瞧见了他。等他走了之后,你才进院子里去,开始点迷香……”
“迷香燃烧,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你勒死彩蝶夫人,同样需要时间。你做完这一切事情之后,还能够恰好赶上琴行其他的人一道儿出府?”
“总不能,你还懂什么玄法,能够让其他人全都定住了,等着你杀完人吧?”
“所以,吴成雄你完全是在撒谎,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撒谎替人顶罪呢?”
赵掌柜说着,盯着吴成雄看了又看,吴成雄低着头,挺直了背,依旧不言语。
赵掌柜倒是也没有勉强,踱着步子,走到了刘来面前。
“吴成雄没有杀人动机,作案时间也对不上。那么,适才你附和的那么快的一番话,又算得了什么呢?”
“万丈高楼平地起,你这地基都是假的,空中楼阁又怎么当得了真?”
赵掌柜说着,蹲在了刘来的面前。
他胖乎乎的,蹲下来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球,一旁的姚金翠瞧着,伤心绝望的叹了口气,岁月实在是太不美好了。
“啊,你之前说的什么来着?你说那个穿斗篷的是严二郎对吧?”
赵掌柜说着,看向了人群,“他是这样说的没有错吧,你们都听到了吧?”
围观的人都点了点头。
“吴成雄说这些谎话的作用是什么呢?有两个,一个是把自己整到大狱里头去,搞不好杀人偿命,小命呜呼;二个是,证明穿斗篷的那个家伙,没有进门,没有杀人。”
“当然了,既然是谎言,那他证明的事情,自然就不成立了。那么你说的话呢?你说严二郎迷恋彩蝶夫人,对于她青睐宋尧,十分的愤恨。”
“你说,你以为是严二郎杀了彩蝶夫人呢……你可真是重情义,亲自出手锤死严二郎么?”
赵掌柜说着,站起了身,对着黄府尹拱了拱手,“有两个关键点,你们怕不是都忘记说了?首先,彩蝶死之前,确实同人行了房事。宋尧没有,吴成雄没有,刘来也没有……那么是谁呢?”
“嗯,当然是某个仰慕彩蝶夫人的人了!对吧,刘来?”
他说着,举起了两根手指头,“这第二个关键点,大家可否还记得,先前我证明过的,在这个案子过后,刘家两兄弟都有非正常的提拔,生意陡然扩大的事情。”
“这些点全都结合在一起,我们几乎可以还原整个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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