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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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个下午,女王办公室来了两名电视台高层。
    那两位是为女王二十九岁生日的短片而来,号称想让女王提点意见,实际是想知道女王对短片内容满意不满意。
    但他们不知道地是,女王更加关心首相掌镜的幕后花絮。
    我丈夫把我拍得美吗?在我丈夫的镜头下,我是何种模样?人们总是说,镜头不会骗人。
    看完短片,再看首相先生拍摄的幕后花絮,这是之前说好的。
    但她急于看,这可怎么办呢?
    看片室,找了一个借口支开一干人等,那时她还在生他的气,生他和桑柔那些图片的气,生报告的“毫发无损”的气,心里暗自决定,要是犹他颂香把她拍得美的话,就少生他一点点气,要是犹他颂香把她拍得美若天仙的话,她就再少生他一点气,要是他的镜头很多次对准她的话,她就再再少生他一点气。
    不是有那样一种道理吗?和老师亲的学生分到的糖果更多。
    她丈夫在拍摄时会不会存私心,把镜头更多集中在自己妻子身上。
    满怀期待,怀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
    人们说得对,镜头不会骗人。
    在犹他颂香镜头下,美若天仙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次数最多的女人也不是她。
    五分钟,她只在他镜头出现三次,而桑柔是七次。
    三十分钟看片会过去,那些人走了。
    没人听到那个妻子的哭声。
    没人听到她和老师的对话,一声声一句句,布满凄苦。
    她才二十九岁。
    “老师,请带我走吧,我再也受不了。”她对着天花板喊老师的名字。
    颂香,人们说得对,镜头是不会骗人的,让自己妻子入境三次,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意,但就是因为不是本意才让我感到感到绝望。
    但没办法,你是这个国家的首相,我是这个国家的女王。
    唯有时间,唯有倚靠时间。
    但此时此刻,时间也成不了我待在你身边的借口了。
    因为,我不再相信你,也不再相信自己了。
    这会儿,她又想打瞌睡了。
    耳畔传来犹他颂香的声音,他在喊“苏深雪。”他在哀求着她“深雪,我求你睁开眼睛看我,看看我!”
    扯动眼帘。
    她看到他沾满血迹的衬衫和那张写满骇然的脸。
    犹他家长子对于慌张一直很陌生的,因为慌张才误以为从她手掌里流出的血会夺走她的生命,因为慌张,他忘了止血的步骤,去找一样纱质东西绑住她手就可以止住血,因为慌张他在发脾气,发脾气没人来帮他。
    他在喃喃叫上帝,说上帝,谁来帮帮我;说上帝,请你帮帮我;说上帝,深雪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姑娘,你不能这样对她;说上帝,做错事该受到惩罚的人是犹他颂香;说上帝,我不接受,不接受她离开我。
    叫了声“颂香”。
    那声颂香宛如把他从地狱拉回。
    “别担心,我没事。”她和他说。
    他如梦方醒。
    找纱布短短不到五米路,他跌倒三次。
    原来,犹他家长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又想打瞌睡了。
    现在不是打瞌睡的时候。
    他找到纱布止住她手掌心的血,此时几人也闻讯赶来。
    犹他颂香抱着她在草坪奔跑。
    苏深雪的思绪在涣散,但有一件事情必须弄清楚,吃力扯他衣领,说“颂香告诉我吧。”
    他没回应,继续奔跑。
    继续扯,继续说:“就告诉我吧,嗯。”
    “苏深雪,医生很快就到了。”
    “颂香,告诉我吧,嗯?”
    “苏深雪,不要说话,你手现在还在流血。”
    “告诉我,嗯?”
    “苏深雪,闭嘴。”
    “告诉我。”
    他停下脚步,低头,定定看着她。
    一滴晶莹的液体,就这样顺着他眼眶,滴落在她脸上。
    “苏深雪,你固执得就像一颗臭石头。”他哑声说。
    她想咧嘴和他笑,但两行眼泪从眼角垂落。
    终于,最后一缕思绪捕捉到他的声音。
    “苏深雪,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我告诉你。”
    她也没力气追着他讨问了。
    缓缓闭上眼睛。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她在何塞路一号的首相休息室里,伤口已经处理好,缝了四针,医生还在外面待命。
    休息室只有苏深雪和犹他颂香两个人,她还挂着营养点滴,犹他颂香坐在床前看书。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时间点是办公时间,看来,首相先生破天荒请假了。
    想起陷入昏迷前他答应她的。
    等点滴挂完……苏深雪知道,一旦,一些话说出口,她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瞅着他的脸。
    她要在一些话说出口前,好好看他。
    他在小心翼翼翻动书页,又是数据书籍,想起在瑞士度假屋——
    “书远远没有苏深雪可爱。”犹他颂香合上书,抬头。
    冲着他扯了扯嘴角。
    点滴挂完。
    “想喝水吗?”犹他颂香问她。
    摇头。
    “肚子饿不饿?”
    摇头。
    “我给你切一个苹果。”
    苏深雪拉住犹他颂香的手。
    犹他颂香坐回椅子上。
    问:“可以不说吗?”
    静静看着他。
    在极好的采光下,她再次捕捉到他眼眸底下的那抹橄榄绿,那么漂亮清澈的橄榄绿也没能掩盖他眉梢眼底的黯然。
    周遭剩下光阴的声响。
    他的脸深深埋于她的没受伤手掌上。
    他开始诉说:
    “就从那些信件说起吧,有那么一天,我去了一趟旧资料馆,我看到了一些信,一些写给首相先生的信,我知道写这些信的人是谁,打开了一封,一开始,我只是想打开一封信瞧瞧,我没多余的时间去看一个小女孩的絮絮叨叨,但,最终,我还是把那些信看完了,带着对桑的愧疚掺和着一种贴着‘沉默’标签的关注。”
    “然后,有一天,印象里有点敏感的小家伙忽然间冲破了絮絮叨叨的日常,长成我眼前这个穿玫瑰灰长裙的女孩,我得承认,在剧院排练室,穿着玫瑰灰长裙的女孩让我在某一个瞬间产生了恍然,这家伙,前天不是又刚磕到玻璃门板吗?只有冒失鬼才总是磕到玻璃门板。但眼前的女孩你无法把她和总是磕到玻璃门板的冒失鬼联系在一起。”
    “深雪,你养过小动物吗?我虽然没有养过小动物,但小时候,我曾经在雨夜带回一只流感狗,那只流浪狗真是糟糕透了,瘦,小,还有传染病,我悉心照顾它,看着它的毛发一天天变得光泽;看着它从一副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到可以在草坪上奔跑打滚,心里很高兴。”
    “桑柔,就像我小时候带回的那只小狗,看到她以那样的方式出现,高兴之余还带着一种成就感,嗯,我带回来的小家伙不错,就好像我就是丹尼尔斯.桑,那声‘小柔’可以随时随地从我口中叫出,一方面,我又隐隐约约知道,除去责任,我对桑柔应该多了点什么,带着一种比较微妙朦胧的心态,观察着我从叙利亚带回的小家伙。”
    顿了顿。
    时间过去了一些,再过去了一些些。
    最终,他还是说了,说出:
    “在关切她的同时,忽略了我的妻子。”
    受伤的手紧紧揪住被角。
    “就这样,有这么一个晚上,她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她说的那些话让我感觉到愤怒,这家伙,居然敢干脱衣服勾引男人的事情,她勾引地还是一名有妇之夫,我得代替她哥哥教训她。”
    那声“深雪”从她手掌心透出。
    “深雪,”他涩着声,“也是在这一晚,我发现,那个小家伙比金佳丽和别的怀有同样目的来到我面前的女人们都还要棘手,好比骁勇善战的将军在一名无名小卒面前差点栽了一个跟头,我嗅到了危险。”
    “于是,你找到了我。”木然问,“再一次,我的身体成为你暂时化解危险的法宝。”
    “不!不是!深雪,不是。”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颂香,不要变成你爸爸那样的人,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言,逐渐,妈妈的遗言变成梦魇,梦魇又要开始了吗?我得见见苏深雪,我需要见到苏深雪的脸。”
    “我打开门,看到了洗礼泉的你。”
    “我的女王陛下,你一定不知道,那晚的你有多美,你也知道犹他颂长子喜欢破坏力,特别是在嗅到不好的苗头时,抱着那么美那么性感的女王陛下,怎么可能去想别的东西,你随随便便拉上一个男人问就知道了,男人是感官动物。但是……”
    必然有个但是,肯定有个但是的。
    “但是……”犹他颂香低低说出,“我不能向你否认地是,那晚如果没有桑柔,我不会出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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