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盛沐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安静得有些过头。
    光线不是很充足，原本娇小的身影看上去颇为局促。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个男人缓缓走近盛沐。
    他手上还拿着手机，似乎刚打完电话。
    盛沐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上面的来电备注令她眼神一暗，两片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下意识抿在了一起，显得更是苍白而虚弱。
    男人还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脚步停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妈妈还没有出来？”他问，声音很是温柔。
    不知道他是因为和亲生女儿讲话才这样，还是因为刚和那个女人通完电话的缘故。
    盛沐却早已经知道答案，躲过他伸来的手掌，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沉默不语。
    男人见她这样，也不再多说什么，收回手站起身，转而在她身侧坐下。
    等的途中，男人手机屏幕多次亮起。
    盛沐的心愈来愈冷。
    手术灯终于熄灭。
    盛沐站起来，表情终于有些染上几分欣喜。
    被推出来的手术架上，是她的母亲。
    她瘦了很多，很多。
    盛沐想着，视线骤然凝固在了那盖在平日柔美的母亲脸上的、死气沉沉的白布。
    双腿忽然没了力气，她跌坐回去，眼睁睁看着手术架被推远。
    那个男人和医生的低语声还在她耳边环绕。
    盛沐犹如坏掉一般，面无表情，却仍是不死心地看着手术架离开的方向。
    ……
    回家的路上，车内一片平静。
    男人手抓着方向盘，耳上的蓝牙耳机闪着，时不时出声给意见。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聊工作。
    可真是个好父亲的模范。
    盛沐转头看向窗外，眨了眨眼睛，长睫上一片氤氲。
    然而她不知道，这距离噩梦的尽头，差得远了。
    一个星期都没过去，那个女人便登堂入室。
    还带上了她的儿子。
    盛沐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爸爸盛理，后者只摆出一副正直严肃的模样，道：“这是黎阿姨，妈妈不能陪你，但你总需要人来照顾你，所以我就把黎阿姨叫来了。”
    他的手揉了揉小正太的蓬松的头发：“这是你黎明哥哥，他只比你大三个月，你们以后好好相处。”
    旁边的黎诺笑得温柔，看着这一幕。
    多温馨。
    真像一家人。
    盛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眼眶有些湿意，她揉了揉，不动声色将泪水抹去，面前样貌精致得让人乍舌的小正太已经伸出手来，微笑着看她，似乎想和她握手问好。
    盛沐看着这白皙的手，愣了足足有三秒。
    随即，她抬头，也回以一笑，脸蛋两侧的小梨涡十分迷人。
    同时，也伸出一只小手。
    却不是去回握住黎明的手。
    只见她速度极快，拿起身侧价值不菲的花瓶，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往他身上扔去。
    装饰华丽的大厅内，传来陶瓷破碎掉在地面的声音。
    两个大人的表情猛地一变。
    看着面前这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呆滞在原地，额上的鲜血逐渐流到浓眉上，盛沐心情终于舒畅了不少。
    就连那女人刺耳的尖叫声都让她觉得愉悦到不行。
    她甚至想大笑出声。
    盛理的声音瞬间染上了震怒，低吼着让盛沐滚回房间。
    她也没打算反抗，只是走之前还转身看了三人一眼。
    目光掠过脸上挂着同样担忧的表情的一男一女，她的视线最后停留在了黎明身上。
    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被吓到，还在安慰身旁的两人。
    同是十一岁的小孩子，相对比起来反倒是显得她更无理取闹了。
    最后看了一眼只顾着询问黎明情况的父亲，盛沐垂下眸，迈开脚步走上楼，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