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被这个小子给气死了。
    看着他梗着脖子、一副毫无愧色的模样，她忽然来了一句：“不怎么滴，但我可以把你再丢回澡堂子里去。”
    颜白现在真有些后悔把这小子救出来，她要是实在看不惯别人在眼前作恶，大不了暂时离开就是了。干嘛非得将这混蛋救出来，在这里说这些话恶心所有人。
    恭喜陆皖，这小子让颜白都想要打破原则，让他受到一些终身难忘的教训了。
    一听这话，陆皖的气焰便一下子浇灭了。
    “你……你不会的……”
    “我不会？你了解我啊？”颜白觉得这话真好笑。
    “你既然选择救我，就说明你不是个坏人，你是个善良的好女人。”
    陆皖感觉处境不太妙，又开始了油嘴滑舌那套。
    还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的低头并不丢人。
    “……”颜白无语了一瞬，眼尾轻飘飘扫了他一眼，随即哼笑道：“好人？你知不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过去对待你这样的恶棍，我又收割了多少个脑袋？”
    颜白是不喜欢杀人也不愿杀人的。
    在类似现代社会，法律法规都挺健全的情况下，她更加避免着做犯法的事。
    但真要碰上了她无法忍受的人和事，也是不介意见血的。
    陆皖狠狠抽了抽。
    不只是因为颜白的内容，还是她淡淡扫向他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平日好商好量的无害，那里面全部是腥风血雨。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女人是真的有想过要他的命的。
    “何况就算是好人，对待恶人也不用手下留情的，你说是吗？”颜白又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
    “我……”陆皖放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他想说刚才那些话不是发自他真心。他是太生气了，被那些杂碎侮辱，他的火气无处发泄，才一时口不择言。
    可这些话，他心里原本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现在他不再是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陆家小少爷，才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罢了。
    “对不起。”陆皖低着头，闷闷说道。
    “你向我道歉做什么，你真正对不起的是那些被你伤害到的人。”
    “我都、我都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陆皖皱着眉，刚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颜白就该见好就收。还一直说，他可就烦躁了。
    “给我将脾气收起来！在我面前不耐烦什么？你以为你说了句对不起，就能让过去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吗？你的一句对不起，就该比别人值钱、珍贵？”颜白严肃道。
    陆皖一激灵，颜白分明没用多么重的口吻，但他就是浑身寒颤，压抑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这当然是颜白在说他时，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些精神力。
    无形的威压，会让陆皖连脾气都不敢有的。
    “我不管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你还想从这里活着出去，想再次见到外面的天空和阳光，就给我好好做人、反思。等出去后，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该弥补的弥补。即便别人不接受，你的歉意也要传达到。然后给我活得至少像个人，不要像一头禽兽。这样的家伙，我见一个灭一个！”
    颜白也带了火气。
    她不是个特别霸道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人和事。
    但她既然出手救了陆皖，也答应要完成他的心愿，那么在她这儿陆皖就不能是个没良心的恶棍。
    她是不会出手帮这样的人的，得了她的帮助，却用她帮助后换来的新生作恶，颜白不允许。
    就算被说霸道也认了。
    陆皖被说得不敢回嘴，可到底还是有着小少爷脾气，僵持着没出声。
    “你知道吧，要是没有我的帮助，你在这里面会遇到什么？那几个家伙，刑期和你差不多，接下来的两三年里，你得时时遭受着他们的骚扰。如果我没看到你有切实地转变和反思，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不会再出手了。甚至我会离开这儿，等你刑期满了再回来——”
    陆皖的身体抖了抖。
    因为前几天，他以为颜白真的不在了时，便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一想到那几个恶心的人，就算再不情不愿，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会了。”
    “……把衣服穿好，快点去吃饭，你难道还想晚上再饿肚子？”话说到这里，继续啰嗦也没有必要。
    该威胁的危胁了，该教育的也教育了，该发的狠也发了。
    颜白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觉得烦了，随口来了一句。
    但害怕了这么久，颜白说那么多狠话都还能勉强维持着脾气的陆皖，听着这句放软的了话，鼻子久违地一酸。
    “哦。”
    他哦了一声，飞快穿好衣服，就去了食堂。
    他来得已经晚了，没什么吃的了。他要了点白米饭，一勺白水豆腐，还有一个包心菜。
    放在嘴里嚼了嚼，没什么味道，似乎还有些发苦。
    但他已经不会将这些东西吐掉了，也不会说这些猪都不吃。
    因为他要是不吃，这一晚上他就得饿着肚子。
    而肚子饿很难受，整宿整宿都睡不着。
    颜白看到陆皖这个样子，又有一点不忍心。
    她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以前心挺狠的，现在动不动就心软，感觉像个圣母。
    她想着，万嵘和陆皓他们，对陆皖可能有同样的心态。
    陆皖这小子坏是真的坏，但他委屈起来又感觉很可怜。长了一张欺骗人的脸，讨厌他就讨厌个要死，可他憋着嘴红着眼时，又总是能让人心软。
    不过，颜白这些心情可是不会展露分毫的。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不会像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多了许多羁绊，认识了各色的人，总是抱着有些人会变好、会悔改这种心情。
    哪怕希望不大，但既然陆皖是她元神碎片的宿主，她都来了，那怎么还是得努力一把的。
    总不能真宰了这小子，再把元神碎片夺过来吧？
    这个方法苏提没提，应该是不行的。
    当然就算是允许，颜白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这样做。
    她让陆皖做一个正常人，其实自己也一直希望能做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