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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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县令的府邸离县衙不远,轿撵走过两条街就到了。冯县令掀开轿帘,望了一眼西天。
    残阳愈发靡艳,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从云间掠过。
    冯县令踏着残阳回到自己的卧寝,刚摘下乌纱帽,赫然见屏风后立着一道人影,冯县令大吃一惊:“你是何人?”
    那人缓缓从屏风后转出来,一缕斜阳穿过窗棂,映出来人冷艳的面容。
    冯县令面色骤变,连忙抱拳行礼:“小人见过朱雀大人。朱雀大人,尊主老人家可还安好?”
    朱雀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冯县令套近乎失败,面色微僵,额角上再次沁出冷汗:“请问朱雀大人此次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尊主有令,命你三日内除去萧承煜。”朱雀的声音和她的面容一般冷。
    冯县令汗如雨下:“萧承煜身边高手如云,小人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朱雀大人在尊主面前美言几句,多宽限小人几日。”
    “尊主的命令岂是说改就改的,尊主既下此命令,自有他的用意。”
    “小人蠢笨不堪,还请大人明言。”
    “眼下就有个好机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朱雀的眼中映着残阳的影子,浮起一片赤红的杀意。
    “大人的意思是……”
    朱雀冷笑一声,压低嗓音,与冯县令耳语了几句。冯县令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小人定不负尊主所托,完成此次任务。”
    剿匪在即,萧承煜与林妙音温存的时间越来越少,好在这几日萧承煜心情愉悦,主导身体的都是温柔性格。
    出发的这天,林妙音亲自为他披上盔甲,殷切叮嘱:“承煜哥哥,一切小心。”
    萧承煜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手背,低声道:“等我回来。”
    林妙音犹豫:“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我会武功,可以帮你杀敌。”
    萧承煜微笑:“你在,我会分心,乖,留在别院。”
    不管是什么性格的萧承煜,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他们都说一不二,若是别的事,林妙音撒娇卖萌,兴许他就心软了,唯独涉及性命一事,萧承煜从来不会由着她的性子。
    这次他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怎么可能会允许林妙音以身犯险。
    林妙音只好点头,目送他离开。
    萧承煜和谢飞鸾都走了,拥翠山庄少了这两人,一下子冷清许多。林妙音心中记挂着萧承煜的安危,坐立不安,索性跳到一棵碧树上,眺望着白云山的方向。
    只见山脉绵延起伏,层峦叠嶂的深处,滚滚浓烟直上云霄。
    风中隐隐传来厮杀声。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都怕被这场血战波及。
    ……
    ……
    待到厮杀声渐歇,硝烟散尽,血色残阳已染红半边天。
    与别院有着一墙之隔的青石大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马蹄声杂乱无章,无端叫人心中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林妙音听见马蹄声,飞快地朝着前院奔去。院门向两边打开,发出“嘎吱”一声回响,数道人影从院外冲了进来。
    冲在最面前的是谢飞鸾,谢飞鸾神情焦灼,满面狼狈,边跑边喊:“快传大夫!快点!”
    他身后背着一人,那人盔甲残破,浑身染血,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看清他的面容后,林妙音眼前黑了一黑,几乎站立不住。
    谢飞鸾背着重伤昏迷的萧承煜,冲进屋内。萧承煜的胸前中了一支箭,伤口血流不止,众人手忙脚乱替他止血。
    林妙音将一盆又一盆清水送进屋内,又一盆接着一盆将染了血的水送出屋去。
    靡艳的血色在水盆里缓缓漫开,刺激着林妙音的神经。
    林妙音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明明心中已经慌张至极,手上的动作却有条不紊,直到大夫说了一句:“血止住了。”林妙音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找回自己的魂儿。
    林妙音手脚发软地立在榻边,与缥碧一同在大夫的指导下,替萧承煜将身上的血衣脱下,换上干净的衣裳。
    萧承煜的腰间还系着林妙音送的那条腰带,腰带染上鲜红的血色,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
    林妙音看到这条腰带,眼眶微热,她伸手将腰带解下,搁在血衣的旁边。
    萧承煜还昏着,血好不容易止住,为了避免伤口崩裂,所有的动作都需要小心翼翼。
    林妙音满脑子都是萧承煜的伤,连缥碧起身收拾血衣,将腰带一同收了,她也未曾注意到。
    “侯爷需要休息,留下一人伺候即可,其他人都散了吧。”大夫站起身来,对着谢飞鸾道,“谢大人放心,只要熬过今夜,侯爷的伤势便再无大碍。”
    “我留下。”林妙音抢先道。
    谢飞鸾道:“好,你留下。”
    他是萧承煜的左膀右臂,说出的话,几乎等同萧承煜的话,况且萧承煜现在重伤未醒,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首先就会问责伺候的婢女,其他婢女巴不得别人独揽这个活计,自是没有异议。
    大夫走后,其他人也跟着离开,房间内只剩下谢飞鸾与林妙音二人。
    萧承煜身负重伤,谢飞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上还穿着染血的长袍,衣袍的下摆残留着被火舌卷过的痕迹,除此之外,他的手背、脖子、面颊不是剑痕就是灼伤,可见这一战的惨烈。
    林妙音瞧着他惨白的脸色,低声道:“谢大哥不如先处理一下伤势,侯爷这边有我照顾,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无碍。”谢飞鸾声音沙哑地开口,“只是小伤,死不了人。”
    林妙音犹豫半晌,问道:“谢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侯爷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谢飞鸾面上浮起愧疚之色:“侯爷是为了救我,不慎遭了暗算,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侯爷,害得他重伤至此。”
    林妙音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萧承煜,温声道:“谢大哥不必愧疚,侯爷肯出手相救,定是因为谢大哥值得侯爷如此。若是换作侯爷身陷险境,想必谢大哥也会以命相护。”
    谢飞鸾没想到她心中牵挂着萧承煜,非但不怪他这个罪魁祸首,反而安慰起他。
    谢飞鸾眸底泛起细碎的暖光:“妙妙,谢谢你。”
    林妙音伸手点了点他面颊上的一道剑伤,半是玩笑地提醒了一句:“谢大哥还是处理一下伤势吧,这张脸要是毁了,盛京里不知有多少姑娘会伤心。”
    萧承煜是半夜醒来的。
    窗户半开半掩,夜色浓墨一般泼开,吞噬着所有光亮,唯独桌上点着一盏灯烛。
    烛火轻轻地跳跃着,发出橘黄色的光。
    林妙音趴在床畔,睡得正香。长长的睫羽,在烛火的映照下,撒下一圈浅浅的暗影,映在她眼周。
    她肤色极白,鼻梁小巧精致,双唇泛着桃花色,笑起来会有两个小梨涡。本是极为清丽的长相,罩着一层烛光,添上几分艳色,竟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就连向来见惯美人的萧承煜,乍见这抹艳色,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萧承煜忽然明白过来,为何在桃花谷里醒来,“他”处心积虑地骗着林妙音和“他”成了亲。
    这一眼,分明是乍然初见的怦然心动。
    萧承煜有些意外,自己醒来看到的第一眼,会是林妙音。看她这个样子,竟是在他的床前守到了现在。
    萧承煜眼中不自觉漫开几分柔情,抬起手,手指刚触到她的额头,那双微阖的眸子似有所感,猛地睁开。
    萧承煜飞快地缩回手,猝不及防地撞上林妙音的眸光。
    萧承煜瞬间敛去眼底乍现的温柔,换之的是平时的冷漠疏离。
    林妙音先是懵懂茫然,与他对视片刻,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冲萧承煜施了一礼:“奴婢见过侯爷。”
    萧承煜曾说过,他心境不佳时,就会被坏脾气的“他”主导身体。萧承煜被谢飞鸾背回来时,林妙音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萧承煜受伤,温柔性格的他多半会沉睡过去。
    她见萧承煜神情淡漠,就知自己料得不错,连忙与他拉开距离,恢复平日里的主仆相处模式。然而,那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泻出一丝欢喜,一丝激动,灼灼如日辉的光芒,盈满她的眼底。
    萧承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不必多礼,扶我起来。”
    林妙音走到榻边,拿起软垫放在他床头,动作小心地扶着他缓缓坐起。
    “侯爷,药还在炉子上热着,奴婢去给您取来。”林妙音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激动欢喜之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
    萧承煜微微颔首,看着她转身出门,又披着一身月色进屋。她回来时,手里捧着黑漆木盘,上面放着一碗药和一个青瓷炖盅。
    林妙音得了萧承煜的允许,在床畔坐下,一勺一勺喂着他喝药。
    从前在桃花谷,萧承煜重伤,林妙音也是这般一勺一勺喂着他,此情此景,恍惚时光倒流,又回到那段日子。
    萧承煜出奇的配合,自始至终,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妙音。
    林妙音不知道想到什么,显然在走神。
    倒也神奇,她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手下的动作却十分熟稔。
    林妙音心不在焉,萧承煜也有点儿心不在焉,他满脑子想得都是醒来乍见林妙音的情景,一时竟也忘记追责林妙音的走神。
    林妙音喂完药,又拿起青瓷炖盅。
    盅内是肉末熬出来的米粥,大夫说过,萧承煜身受重伤,忌荤腥,林妙音就熬了一锅肉末粥,给他解解馋。
    林妙音的手艺萧承煜是熟悉的,这样寡淡的小粥,被她熬得浓香扑鼻,萧承煜胃口大开,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吃完粥,萧承煜的目光落在林妙音的脸上。忙活大半夜,林妙音眉目间泛起疲倦之色,背着萧承煜收拾碗筷的时候,偷偷打了个呵欠。
    萧承煜道:“你去休息,换其他人过来伺候。”
    “不用,我不累。”林妙音一急,又忘了改称呼。在萧承煜跟前自称“奴婢”,是迫不得已,若非刻意记着,就很容易忽略。
    萧承煜也没有点破,反而有点儿纵容的意味,他甚至觉得,自称“我”的林妙音,比自称“奴婢”的林妙音更加可爱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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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e ̄*)
    第45章
    翌日一早,听闻萧承煜已经醒来,谢飞鸾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急匆匆地踏进萧承煜的屋中。
    “侯爷可算是醒来了。”谢飞鸾眉目间俱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伤势不重,经过一夜的休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面颊上的剑痕甚至已经结痂。
    “冯县令那边如何了?”萧承煜问。
    冯县令是蛊神教的人,萧承煜留着他,是想用他这条线钓出大鱼。这次剿匪萧承煜料到冯县令会从中作梗,早有防备,却还是忽略了那窝山匪的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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