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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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当成驴肝肺
余秋当然不耐烦, 等到下午四点钟。
妇产科医生, 尤其是干产科的人, 个性都风风火火,时间恨不得掐着秒针过。从现在到下午4点, 中间足足有10个小时,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赤脚医生培训班的课要上,新生的妇科病人要查房, 昨天来的早破水的大肚子不知道有没有动静。要是迟迟不自行发动宮缩的话, 他们就得给人挂催产素催生了。
两人又折腾到睢县汽车站,好不容易敲开了窗户, 里头露出张睡眼惺忪的脸,都没听他们说什么,就语气极为不耐烦地吼回头:“还没上班呢。”
说着“啪”的一声,窗户又合上了。
何东胜抬头看大厅里头的钟, 皱起了眉头,明明现在已经6:30了, 怎么着就没上班?
余秋朝她摇摇头, 这种公家窗口单位的共同特点就是到了上班的点儿,他们的表就会变得特别慢, 要是到快要下班的时候, 那时钟风筝就是被人拨过的, 永远都超前。
越是小地方, 这种现象就越严重。
怎么办, 等着呗, 要是跟车站的人吵起来,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要吃什么暗亏呢。明明有票说票卖完了,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滴?
好在车站到底有供人休息的椅子。两人就坐在长椅上,余秋主动拿了糖炒栗子剥了往嘴里头送。
何东胜默默地看着小赤脚大夫,感觉小秋还真是天生当医生的料。
才刚给人家那样过,现在居然一点儿不反胃,吃得香喷喷。
余秋一包糖炒栗子都要干光的时候,那个小窗口终于又慢吞吞地打开了。
何东胜赶紧过去询问往江县去的汽车。有倒是有,不过得中午12点发车。
没的话说,还是得等,何东胜立刻掏腰包,买了两张汽车票。
太阳升到了屋顶,八月走到尾声,红日却依旧热烈,县城也活泛了起来。何东胜招呼余秋:“走吧,我们去吃饭。”
光这点糖炒栗子是不抵饱的。到时候上的船,恐怕更是没地方吃饭。
余秋跟着起身,两人也不走远,就在车站附近寻馆子。
不远处的街头一排都是国营店,有卖油条豆浆的,有卖包子馒头的,还有人推出的大车桶上贴着纸,上书芋头两个字。
余秋顿时两眼放光,就要上去排队。无论油条还是包子,那都是要粮票的,他们吃不起。芋头好啊,芋头只要掏钱就行。
何东胜却伸手拦住她,下巴示意左边:“咱们吃粽子吧。”
粽子是堂食,有专门的店面,摆了桌椅板凳供人们吃。
门开了,糯米与红枣的浓郁香气散发出来,确实勾人的魂。但是余秋坚定的摇头,吃芋头就好。
粽子是用糯米包的,不用猜肯定得要拿粮票买,他们哪儿来的粮票?
何东胜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荷包,“没事,我带了粮票出来。”
这回余秋是真惊讶了:“你哪儿来的粮票?”
农民根本就不发粮票的。从一开始的设定上,现在的国家政策就拒绝农民离开自己所在的土地,这是个不欢迎人类迁徙的时代。
何东胜大踏步往前走:“跟人换的。”
有的人家想吃粉丝,但手上又没钱买,那就直接用粮票换,一斤粮票换两斤粉丝。
余秋还想拦着人,何东胜已经进了店面,直接开口要粽子。
“我吃不下,要一个粽子就行。”她满脸真诚,“红枣馅的。”
何东胜皱眉头,又给她要了杯豆浆。服务员倒是麻利的很,立刻算清了账,三个粽子两杯豆浆。她直接舀了两勺白糖到小碗里头,让他们自己端到位子上去吃。
红枣糯米粽子配上白糖,果然味儿美的很。余秋吃了半个粽子才反应过来,糖碗都被她给霸占了。
她赶紧将小碗往前头推,招呼何东胜:“你也一块儿吃啊。”
何东胜摇摇头:“我不爱吃甜的,你自己吃吧。”
余秋下意识地想张口说她叫服务员再多拿点儿白糖。话到嘴边,她才猛的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2019年,买糖那是要凭借票的。
她只能满心惆怅地看向柜台,那服务员正在给新来的客人拿粽子,一个粽子配着的居然还是两勺白糖!
余秋顿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仔仔细细盯着柜台。她观察了约莫10分钟,惊喜地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无论客人到底买多少粽子,服务员都会搭配两勺白糖。
余秋顿时兴奋起来。她伸出手,问何东胜逃粮票:“给我票。”
何东胜愣了一下,以为她没吃饱,起身要自己去买。却被余秋按住了:“我去。”
小秋拿着粮票跟钱钞,兴冲冲地跑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地要求买一个小粽子。
所谓的小粽子,用粽叶包成三角形,上头系着的带子是彩色的。这是当地人用来打发小孩子的吃食,大小只有正常粽子的1/3。相应的,粮票跟价钱也是1/3。
营业员动作麻利地拿了个小粽子,然后又在碗里头加了两勺白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么做有任何不妥。
余秋端着碗回来时,手都是抖的。
她兴冲冲地跟何东胜分享了自己的发现。
年轻的生产队长也非常稀奇,他如法炮制,又跑了一趟柜台,那服务员似乎并不关心来买粽子的人到底是谁,对方又添加了几回,反正一趟买卖就是两勺白糖。
余秋前前后后吃了5个小粽子,她每将手伸向糖碗一次,心里头就咆哮一回。
完蛋了,余秋,你彻底完蛋了,你估计一顿就能把自己吃成高血糖。
妈呀,这么多糖,你想当成米来吃吗?
要死了,你对得起自己考的营养师证吗?你的营养学老师估计会疯掉吧,内分泌科的主任肯定在摇头。
造孽啊,这孩子,馋糖馋到这份上。
可她心中的小剧场咆哮得再厉害,都阻拦不了她伸向糖碗的手。
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人类对于食物的渴望。尤其一个油一个糖,估计将糖放在猪油里头炸开了,才是人们最欢迎的美味。
何东胜也跟着干掉了三个粽子,他当即下了决定:“今年过年咱们多熬点儿红薯糖,用坛子装好了,也给杨树湾的娃解解馋。”
余秋连连点头:“对,咱们过个厚实年。”
她肚子撑得几乎要站不起身,不得不伸手扶着桌角才站稳。
何东胜招呼她:“咱们出去逛逛吧,看看有什么东西能买的,就一并捎上。”
余秋摇摇头:“我没什么要买的。”
她从黄挎包里头掏出笔记本,开始写纲门异物取出术。这活别看技术含量不高,临床工作中却非常实用,完全符合《赤脚医生》杂志中要求简单方便易行的征稿通知。
何东胜在边上笑:“你也真是的,这点儿功夫都不放过。”
余秋点点头,满脸认真:“时间就像海绵里头的水,都是挤出来的。”
她从小被人称之为学霸,可这个学霸绝对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连排队的时候都在背单词背成语。
何东胜点头,倒是不勉强她:“我去外头转转,到时候过来找你。你要是有事走的话,跟店里头的店员说一声。”
余秋赶紧抬起眼睛,连连点头,至于自己知道了。
她正要垂下下巴,接着奋笔疾书时,眼睛突然间扫过刚进店人的手指甲。
指甲终端出现白色横纹,这是典型的米氏线啊。
余秋下意识地又抬高头,在看清对方的眉毛时,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主动询问:“师傅,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除了掉眉毛以外,是不是还掉了头发?”
“干嘛?”那人没了眉毛,眼睛瞪得倒是老大,“别给我搞神神鬼鬼的这一套,我跟你说,算命是封建迷信,我马上就举报了你,蹲大牢去。”
余秋赶紧摆手:“你别误会,我是个大夫,我怀疑你有可能中毒了。”
她话音一落,那男人反应更加过度,扯着嗓子嚷嚷:“什么中毒了?我告诉你,我们这没特务!”
他一吵起来,店里头的人全都转过视线看。何东胜人都已经出了店门,听到吵闹又不放心追回头,现状赶紧站在了余秋的前头:“哎,你这人别不是好赖呀。我们大队的大夫看出来你身体不对劲,好心提醒,你怎么还骂人啊?”
那人就跟点燃了的炮仗似的,突突突的根本听不进话,胳膊一甩就大踏步往前跑:“你才中毒了,你们全家都中毒。”
旁边人都劝余秋:“随他去,他不听,毒死他拉倒。”
余秋却拔脚就追。不行,这人有典型的铊中毒症状,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铊,这意味着很可能有其他的中毒者。
他要是不当回事的话,他身边同样症状的患者也有可能稀里糊涂就这么走了。
有的时候病人之所以抗拒,仅仅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后果究竟有多严重。
余秋在前头跑着,何东胜跟着后面追。两人一路跑,还一路大喊:“师傅,你别急着跑,先听我们把话说清楚。”
不想那人却愈发惊恐起来,跑得更快了。
余秋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病人很可能已经出现中毒的神经症状,所以易激惹,情绪极度不稳定。
那人跑到路口,立刻上了一辆拖拉机。拖拉机发出一股黑烟,突突突地往前跑了。
要死了,人的腿怎么能比得上车轮子呢。
余秋喘着出气,扶住自己的腿,感觉快要窒息了。
天呐,这家伙也真是的,她看上去就这么像骗子吗?骗他她有什么好处?
旁边一位拎着衣服筐的大婶奇怪地看这对年轻人:“你们追老毛头做什么?他可不是什么三只手。”
余秋大喜过望,赶紧求助大婶:“婶子,你认识这个人啊?我刚才看他掉了眉毛,手指甲也不对劲,我怀疑他中了毒。我想让他去医院看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跑了。”
大婶一听中毒两个字,立刻唬了一跳:“哎哟姑娘,你可别吓唬我,这好端端的怎么中毒了呀?”
“不知道,有可能是拌老鼠药以后没洗干净手就吃东西了。”余秋说话还带着喘,“我前头碰到过一个差不多情况的病人,后来去市里头治病了。”
大婶慌的不行,妈呀,这吃了老鼠药,人还能好。老毛头也真是的,好话赖话分不清。
她赶紧伸手,朝旁边店铺的方向喊:“大狗子,快点儿,你不是要去杜家边公社吗?把这位大夫捎上,直接去老毛头家里,别这犟老头子毒死了都不知道。”
又是杜家边,前头那个卖老鼠药的也是杜家边人。难不成他们那儿有老鼠药的产业链?家家户户靠着卖老鼠药过日子?
那可不是小事,厉害的老鼠药别说是吃进嘴里头,就是戴着口罩手套操作的工人,只要干一个礼拜,人就能直接趴下。
店铺里头跑出个年轻人,手里头还抓着啃了一半的烧饼。他回应着大婶的话,直接从店铺后头又开出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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