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想当初钱玉嫃为了打发叶家舅舅把人得罪狠了,还是杰哥儿有本事,瞎编了套天书的说法,不光搞凉了姐姐明姝的爱慕者,还一刀斩了他爹的烂桃花。
当然,叫外人看来谢士洲是谢家养子,跟叶家不是血亲。
可叶家舅舅自己送上门说了,谢夫人是他亲娘。
叶家表妹心里最后那点念想是他爹亲自掐灭的。
这一点,不走到这步谁能想到呢?
第114章
叶家表妹刚才好点, 又病重了, 有大夫来瞧过,说是心病,得自己想得开才能好。叶家人劝也劝了, 却不管用,她家老太太拖着老迈之躯上谢家找谢夫人商量。
谢夫人能怎么着?
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老太太问她真忍心看娘家侄女这样?忍心看家中兄弟为她忧心?
谢夫人拨着佛珠手串,一派淡然道:“她自个儿都不体贴双亲,还指望别人替她心疼人?”
“什么别人不别人?都是一家人。”
“是一家人兄弟就不该来为难我, 那年洲哥儿回来我就替他说过话了,没能说成,就为那一个事总不能反复提及?我早说过,让你们别惯着她, 该许人就许人, 绑也绑她嫁了。也没人听我的, 拖到现在来说岁数大了不好说, 早干嘛去了?”
叶家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 她道:“你以前不是这样,以前你心肠最热, 一年一年的越发冷心冷肺了。”
“娘嫌我冷心冷肺, 您不想想我这心怎么热得起来?我就那一个儿子,儿子却离开我了,谢家是高门大宅住着,这里头可有跟我齐心的人?以前我争是为儿子和我自己的将来,现在我看明白了, 洲哥儿压根瞧不上谢家这点,而我这辈子,好好不了坏也坏不了,一天天就这么过。”
谢夫人这样,看着好像皈依佛门了。
她娘把什么话都说尽了,也不过换来一个摇头。
“洲哥儿你们就别惦记了,他不愿意,他房里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没生那会儿钱氏就不好打发,现在有儿有女腰板硬了,更了不得。”谢夫人一直记得当初的事,说到这里,略提了一句,又转回侄女身上。侄女是大了一点,这都二十三四,她要是想嫁人在这岁数也能说亲,只要不要求男方样样好,别说二十三四,三十岁照样能说。
老太太也知道外孙他们高攀不上,她今天过来其实不是要逼迫女儿为孙女出这个面:“你认识的里面,可有同她相称的年轻人?要是有你做姑妈的给她做个媒也好。”
谢夫人摆手:“最近六年,我出去走动不多,能认识谁啊?”
本来想着谢家这几年发展哪怕不是太好,在本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由谢夫人出面,能说到的亲事肯定比叶家自己找的要好,男方条件要是不错,没准家里那个就愿意了。
实话实说,谢夫人要是有心,哪怕她这几年出去走动少了,还能把事情托付给谢士骞跟谢士新的夫人。
问题在于她没这心。
已经看出侄女儿挑剔,谁知道你瞧得上的她是否瞧得上?给人做媒搞不好就要遭两头埋怨,以后两人生活若不美满也会怨怪,这种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老太太怀揣这希望来的,结果失望而归。
她回去一阵摇头,儿子看了一阵恼:“早知道那年就不该去劝她,哪怕闹出丑事,对咱们来说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
折腾一番自家啥好处也没得,只是保住了个谢夫人,谢夫人现在就跟死的没两样,对什么都不上心。
说她啥也不关心也不对,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想想,想儿子现在忙什么,孙子又是什么模样。
谢士洲没那么多余力去惦记蓉城这头,到御前以后,他责任重了,不像之前随便就能混过一天。
皇上本来就偏他,又觉得他跟弟弟燕王有诸多相似,心道该是个可以栽培的人才,又给他加了压。皇上有什么事都乐得问他的看法,还喜欢使唤他去跑腿办事。
以前他隔三岔五还能跟七皇子他们喝一杯,现在忙完就往家中赶,有时候回去晚儿女都歇了只得媳妇儿在院里候着。
连着半个月,谢士洲都没跟七皇子碰头,七皇子憋不住了,等到休沐日跑来王府,一张嘴酸气酸气的——
“成御前红人了,要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洲哥还记得你患难兄弟?”
七皇子比谢士洲大的,略大一点,平时都喊兄弟,这会儿为酸他才张嘴一个哥。
谢士洲在其他人面前规矩,对着自己人还是那狗德行,顺着一抬脚就要踹他,七皇子跳起来才躲过去。
谢士洲又道:“要是羡慕赶明我跟皇上说说,也给你找点事情。”
七皇子:……
“别别、我嘴欠还不行吗?说着玩呢。”
谢士洲哼一声,问他干什么来?
“有段时间没见着,来看看你,最近怎样?”
“凑合过吧,你呢?”
等的就是这话!七皇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润好了嗓子说:“我最近碰上个奇葩事。”
谢士洲挑眉看去,等他说来高兴高兴。
七皇子提起一个谢士洲很久都没想起来的人,就是以前给燕王做过养子,后来被皇上收回去的五皇子盛惟安。这几年盛惟安过得也很精彩,他可以说把人生百态尝遍了,上次说到秦嫣被关了之后,他就得自己打理府上事务,他以前压根没学过这些,结果就是把本来捉襟见肘的日子过得雪上加霜。想娶个有钱的继室助他渡过难关,皇上却嫌丢人,没同意。
他能怎么着?
起先跟国库借钱花。
回数多了不好借了他又有了新花样,找太子借,他还跑去诸位皇子名下的铺子消费,连吃带拿,只管记账。
那些个管事还不能不给他记,记个账容易,要去讨钱难上加难。
七皇子作为诸位皇子中的狗大户,被坑得最多,他前几天还找过盛惟安,问五哥什么时候把记那些账结一结,盛惟安回他一句近来不大凑手,还说七弟手中宽裕要不借点出来???
谢士洲跟盛惟安曾有过摩擦,但他俩见面其实不多,哪怕见得不多,在他的印象里盛惟安不是这样。
“你讲这二皮脸真是五皇子盛惟安?他以前不是挺要脸面?”
“生活所迫人还能一成不变?现在父皇想都想不起他,当然谈不上管,他日子过不下去不得打些主意?之前问太子借钱把太子借烦了,偏是兄弟,身为太子还不能狠心不借他。”
“你呢?你借了?”
“顶多不催他清账,借屁个钱,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那头挣的多数都孝敬了父皇,让他赖上我喝风去?再说他行五我行七,他是哥我才是弟。”
谢士洲一撇嘴:“你还不如把这事说给皇上。”
七皇子这才说了句实话,说还想看看他能丢脸到什么地步,正愁京里乐子少。
七皇子问谢士洲,燕王负责折腾那个,给粮食增产计划有着落吗?怎么搞来搞去搞出个表兄妹不让通婚?
“那个不是一两天能见成效的,等等看吧。”
就现在来说,杂交稻还是没谱,反倒是家禽家畜一杂交,出来了几样优质品种,有长得很快并且长膘容易的肥猪一款,还有专门的下蛋鸡,他们准备推广出去。
除了这个,燕王又在孙子那头弄到些东西,主要是说科学种植以及养殖法的,怎么增产,怎么防病虫害。虽然不如品种升级带来的效果好,实际试验之后对增产增重也有很多助益。尤其是病虫害的防治方面,古人还是凭经验在做,哪有科学手段有效?
虽然杂交稻还要些时候才能问世,朝廷现在也有可忙活的,他们得要把这些先进的技术传播开来,还有培育出来那几个好的家禽家畜品种,也要得到推广。
最近这段时间燕王跟皇上频频商议,谈的就是面向全国的推广方案。
推广的时候还得谈到这些技术的来源,两巨头出于保护的目的,不准备早早将杰哥儿牵扯进去,他们也不好意思居功,好像编了套说法打算告诉百姓是上天恩赐。
皇上私下许诺了杰哥儿,还拿了道秘旨给燕王,大概是给王府的保命符,如果哪天他驾崩了,新帝登基,朝堂局势发生变化,假如王府处境不好,他们还有这东西以保燕王府安然无虞。
当然皇上更希望这玩意儿永远不会派上用场,他是盼着兄弟好的。
就现在的局势而言,这道圣旨其实有些多余,燕王府在京中是最煊赫的,他们父子两个都深受信赖,并且还有个福气盈门的媳妇儿……
便是如此,燕王还是欣然接受了皇兄的好意。
他们兄弟都不年轻了,有些事,须得做两手准备。
就是这年,钱玉嫃跟到京城来的第六年,她女儿五岁儿子三岁的时候,朝廷推广了一系列农业知识。
传授农业知识的书册被送往全国各省份,一开始其实有些艰难,因为每一季粮食都是农户的根,在这种事上,他们不愿意冒险,更希望把稳着实一些。虽然代代相传的办法很笨,勤快一些也能糊口。
农户都是你望我我盼你 ,希望别人试试看,收成好再跟着学,要是搞砸了亏的也不是自家。
朝廷不能命令他们照办,只得让地方官尽量动员,农户若是不愿,就找赔得起一季粮食的大户人家,但凡响应朝廷政策的,给予一定优待,保证各地都有人打头阵,今年或许艰难些,只要能见成效,后面就容易了。
第115章
政策下去都是秋天里, 哪怕作了动员,真要见效估计也得等到来年夏秋之际。这时候没暖棚也没地膜, 果蔬全是应季的, 夏天这一季什么都好种,能扛得住冻的作物却不多, 像北方,寻常人家冬天里没两样蔬菜, 饭桌上见的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
南边稍微好点,但还是有很多人家冬天会把地空着,古时候用肥料不多,收了一茬都得养养田地, 不歇气连着种地容易贫。
不种地的时候, 他们可以去卖卖力气, 秋收之后各乡就有起房子的,你去帮忙要么给钱要么管饭。还可以去码头之类的地方,帮着上货卸货。那活计要辛苦些, 好在是干一天拿一天钱。
说远了……
总之入冬以后大家也就是种两块菜地, 粮食并不太种。这回推广出去那些,教种粮食的居多,暂时见不着什么成效。
皇上心里有底, 也不着急,以太子为首的有些犯嘀咕,没明白这两年怎么回事,上面动作频频。
太子又找谢士洲吃酒, 说是吃酒,实则探话。
谢士洲没去多嘴,只道这些事,太子要想知道该去问皇上。皇上愿意给你知道他会讲,他不想说的,别人哪怕知道谁敢多嘴?
一通好聊,结果屁用没有,实话实说太子心里是有点烦。
不过凡事都得两面看,做臣子的对皇上忠心口风严是好事情,现在是父皇在位,他们能为父皇保密,以后等自己登基了,还是可以用他,不用担心他把消息抖给别人。
如此想来,又气不起来了。
虽然没把那些事原原本本说给他,谢士洲劝了几句,他个人建议太子有任何事多跟皇上沟通。不知道是哪天,但江山迟早要交到太子手里,皇上总不会啥事都不让太子插手,让他继位以后抓瞎。他们父子之间逐渐会有个交接,皇上年纪一天天大了,很多事渐渐都要交给太子负责。
站在皇上的立场,他肯定希望太子有任何问题直接找他,这样更显坦荡。
总跟臣子或者幕僚在底下商量不是好事。
太子回去想想,觉得这建议兴许靠谱,父皇好像就是吃这套的,燕王府这堂弟就是个例证,他一贯是有啥说啥,很不怕得罪人,有时候说的话很冲父皇也不怪他,甚至还很喜欢这个侄儿。
太子反省了自己,过去可能有点太谨慎了,怕看问题不够透彻怕说不到位惹父皇失望,他遇上任何事都爱找人商量,站到御前的时候心里就有好几套方案,该说什么都反复想过,连父皇可能有的反应他也会推敲……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凭谨慎躲过很多麻烦,平常很少挨训。
可是同样的,父皇也没有特别褒奖过他。
太子有时会有那种感觉,父皇对他好像并不是非常满意。为此他去找过母后,皇后听着莫名其妙,问他为什么这样想?皇上表现出什么不对劲吗?
要问起来太子又说不出,他就是有那种感觉,这是直觉层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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