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凡才发觉自己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似乎是碰上白烛街小鬼们的某些重大节日了。
    当然他抱有一些奢望，便是这些店门都是那个白烛街中唯一的活人，湖道郎打开的。
    他快步往前方走去，转过一个街角，赫然发现一男人坐在一店铺前的台阶上。
    “要买什么？今天都是新货刚到。”男人头也不抬便道。
    白小凡一脸惊恐，第一反应就是面前之人是鬼。
    男人见来者不说话，狐疑地抬起了头，神情跟白小凡如出一辙。
    但他想到的是，眼前之人竟是活人？
    “你……”两人异口同声。
    不等白小凡继续说下去，男人起身打量了四周一眼，随后连忙将其拉进了店铺里。
    此店跟前面的店铺一样，专门出售祭祀用品，商品的成色都很新。
    跟男人先前说的一样，都是新货。
    男人一直把白小凡拖进了店铺里面的房间，看起来应该是仓库，周围堆满了货物。
    进来便急问道：“你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进来送死？”
    白小凡一脸迷惑，反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不过你若是不说，我也有办法看出来。”
    “喔？还是个行家？不过你道行差了点，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人。”
    这话倒让白小凡挺受打击，不过从对方的话语来看，似乎他也是玄学中人。
    “你是湖道郎？”白小凡询问道。
    男人一愣，笑道：“这个名号我好多年未曾听过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白小凡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明白湖道郎为什么第一时间把他拉了进来，估计是怕鬼王发现他。
    这时他提醒道：“你外面的门还没关。”
    湖道郎摆了摆手：“门关不得，必须得做小鬼们的生意，不然我在这里活不下去。”
    “等等？你是说你留在白烛街是为了做生意？还是跟鬼作交易？”
    这简直震撼白小凡一万年，别人都巴不得逃之夭夭，湖道郎还把脸凑上去。
    “说来话长，一时间跟你说不清楚，我劝你马上从后门的小院离开，那里能翻过围墙到白烛街外部。”
    白小凡不屑道：“爷就是特意来白烛街收拾那鬼王的，为什么要走？”
    湖道郎睁眼欲裂，就跟见了鬼王本人一样。
    “你魔怔了？那鬼王什么水平从你踏入牌坊第一步就已经知晓了吧？特意来送死？”
    “你在这这么多年都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就会送死了。”
    “我那是因为……哎！”
    湖道郎拍了下大腿，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此时一阵寒风从布帘底下吹进仓库，直接钻进了两人裤管。
    湖道郎敏感地竖起了汗毛，他小声说道：“有客人来了，你在这候着，无论发生何事，千万不要作声！”
    白小凡不以为然，寻思这男人怎么把他当宝宝一样看待。
    而后湖道郎快步走出，脸上尽是浓郁笑意。
    “两位客人，今天需要什么？应有尽有！”
    柜台前，两只一重厉鬼依靠在前，一高一矮，面目狰狞。
    其中一者舌头长拖着耷拉在外，应该是吊死鬼。另一只头上穿了个大窟窿，头骨里的脑子还一跳一跳的，倒是奇趣。
    “掌柜的，先来两斤黄纸。”吊死鬼喊道。
    湖道郎笑道：“怎么就要黄纸呢，我这有现成折好的金元宝呢。”
    “得了吧，折好的几乎贵一倍，我还不如辛苦点回去自己折。”
    “行，那我多送你半斤，免得你说我抠门。”
    “还是你识趣，难怪鬼王这么欣赏你。”
    而后湖道郎钻进了仓库，抄起了几叠黄纸，朝白小凡严肃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
    将黄纸取出，他又问道：“客人，还要些什么？”
    “今天可有新货到？”吊死鬼又问道。
    “有！新到的小美人和元宝塔两位肯定喜欢！”
    “是吗？取来看看？”
    这时湖道郎从桌下取出了几个纸扎“小美人”，那粗糙的画工和低劣的纸质，竟然直接看得两只小鬼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这小美人可真俊啊，什么价格？”破头鬼色眯眯地问道。
    “好说，一节指骨，如何？”
    破头鬼闻言当即没了兴趣：“一节指骨都够我买一百斤黄纸了。”
    “我有兴趣！但我现在身上不够，掌柜的，能不能替我留着穿红衣服那美人？”吊死鬼请求道。
    湖道郎也是老江湖了，笑道：“其他客人来看货，我可以不取那只，不过要是只卖剩那一只，你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嘿嘿，规矩我都懂的，知道了。”
    这时他又问破头鬼：“客人，你还没说你需要什么呢？”
    “我不需要，这次是替鬼王来置办东西的。”
    “喔？”湖道郎当即面露正色，收起了先前的嬉皮笑脸。
    这时破头鬼从脑子的破洞里抠出一张折皱的黄纸，摊开给了湖道郎。
    后者虽是嫌弃，但一丝都不敢表现出来，因为这是鬼王的亲笔手谕。
    他一眼扫去，呢喃道：“香烛百支，女性纸衣十件，金宝塔十件，金砖百块……？”
    湖道郎不安地问道：“鬼王可是又要办喜事？”
    “掌柜的眼睛真尖，前天一群不要命的探险驴友溜了进来，里面一女的鬼王一眼就看上了，说是要纳为鬼妾，当场就杀了。”吊死鬼得意道。
    “然后呢？”湖道郎假装成好奇的样子。
    “跟之前一样，杀完了马上折磨尸体，让那女的怨气尽快浓郁，不出半个小时便成女鬼了，鬼王当即把她抓了回去，明天就要举办阴婚。”
    听到这里，湖道郎心里隐隐作痛，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听了，内心都已经快麻木了。
    每当有女性溜进白烛街，就会成为鬼王的小妾。
    但因为人鬼不能殊同，所以必须得将其杀害，以极其羞辱的方式对待死者。
    死者若是积怨越快，化成厉鬼的速度也是越快，这样便正合了鬼王的心意。
    不难猜想，那群驴友中的男性也都被杀害了。
    其尸骨正是小鬼们到湖道郎的店铺购买商品时，所用的货币。
    此规矩是白烛街鬼王自己设定的，别的地方的小鬼可不稀罕你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