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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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嬷嬷不依,“有关系,您忘了,您和皇上同床近两载,却一直未有身孕。”
    说到这个,陈以祯更加讪讪,她都没和皇上圆房,又怎会有子嗣。
    但这些事儿郑嬷嬷和家里人却不知道,曾经半年左右,她一直不来信儿,可把家里急坏了,各地名医连着串地往宫里运,奈何每个人都说她身体很棒,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受凉,多温养温养就好了,也因此,郑嬷嬷等人看管她就格外严,平日里受凉的食物,诸如螃蟹等是一概不能多吃,遇到刮风下雨的天儿,更是绵软松厚的衣衫使劲儿往身上套。
    偏她不能跟郑嬷嬷多掰扯,只得无奈点头,道:“我知道了,嬷嬷,你放心,我不出去,就坐在檐下看。”
    郑嬷嬷放下心来,怕她心里有隔阂,还语重心长解释,“娘娘,不是老奴多事,实在是您身体不好,您也知道,往大了说,您的身体事关天下国运,往小了说,也事关您在后宫的地位和宫外老爷太太的待遇不是。”
    这番话,算得上推心置腹了,除非自小奶你长大的奶嬷嬷,谁会说这番吃力不讨好的话。
    陈以祯不是不懂好的人,她心里温暖,面上也带笑,“嬷嬷,我知道了。”
    郑嬷嬷满意地退下了。
    陈以祯坐在檐下赏了会雪,就打算回屋,毕竟不能亲自参与进去,也就少了许多乐趣。
    “参见娘娘。”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转身,看见一个小太监提着篮东西立在檐下,小脸圆乎乎,脸上挂着喜庆讨喜的笑。
    眉梢微挑,眼底散出疑惑的光,双陆忙上前一步,给她介绍,“娘娘,这是咱们宫里负责跑腿的小圆子。”
    “小,圆子?”
    陈以祯一个字一个字在嘴里斟酌,瞅见他圆润仿佛一块浑圆天成的玉盘似的脸蛋,不觉抿唇失笑,这个名字,倒的确跟他相配。
    她只是随口复述,那个名叫小圆子的小太监却圆眼通圆,开心坏了,娘娘叫他名字了诶。
    这个小太监正是前段时间因为收受印绶监,司设监和针工局贿赂而局促不安的小哥儿,不过沛公公的一番话让他安定不少,过后又因那些东西让他讨好了好几位级别比他高的太监,他在钟粹宫的地位一下子稳当下来,不必日夜担忧会被主管撤换出去,因此,他内心十分感激娘娘,都是因为娘娘,他才有了今天,才能走出去后旁人听到他来自钟粹宫不自觉脸上的笑都会更大更真诚一些。
    “你手里的是什么?”陈以祯好奇。
    小圆子笑容放大,红呦呦的脸蛋愈发泛红,恭敬地弯下身子,回道:“回娘娘,这是奴才自司务监领来的银炭。”
    天儿冷了,钟粹宫也烧上了银炭,原本按照陈以祯的推理,这个冬天她应该很难过,首先钟粹宫就不是个暖和的地儿,地处偏僻,西北角又通冷风,加上她这个实际上的废后,司务监那帮人不狠狠宰她一通才怪。
    但谁料到,世事无常,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她居然从注定被废之人变为了当今后宫最炙手可热的宠后。
    陈以祯摇头,怅然而叹,没心思再过问下去了,摆摆手,让他带着银炭退下。
    双姝走过来,给她披上披风,布料绵软,还是那日皇上走后,命荣盛连夜赶制出来的,果真如皇上所说,一下子给钟粹宫送来了十件。
    她紧了紧,脸蛋触到衣领的茸毛,却发现,怎么都达不到那夜的温暖了。
    看到披风就想起送披风的人,她像是自言自语,“突降雪花,皇上想必还在勤政殿处理政务,这么冷的天儿,也不知荣盛有没有记得给皇上添炭火。”
    双姝抿唇一笑,提建议道:“不如娘娘亲自过去走一趟,正好炉火上汤熬好了,您可以提过去同皇上一同分享。”
    陈以祯咳嗽一声,侧过身,看起来好似勉强同意她的提议。
    “唔,皇上政务繁忙,本宫不好贸然打扰……但龙体为重,若是皇上着了凉,病了,岂不是徒惹老祖宗担心。”
    双姝闷笑,不动声色附和她的想法,“正是这个理,娘娘不亲自去一趟,总是放心不下。”
    她转眸,和双陆对视,分明能看到彼此眼底的促狭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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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来到勤政殿时,皇上果然正端坐正上方低着头一丝不苟地处理政务, 便是陈以祯走进来, 都未能惊动他分毫。
    她心下好奇, 提着篮子一步步上前。
    往常她过来时,往往刚进来就被发觉了,怎么今日都走上桌前, 快要挨住他胳膊了他都没能发觉?
    她立住身子, 歪头打量认真工作的男人, 侧脸俊挺, 鼻梁挺拔, 眼底的光明暗变幻,一对剑眉紧紧蹙起, 似乎有烦恼在他眉间流窜。
    微抿唇,想了想, 没有贸然出声打扰, 而是轻轻将篮子放到一边, 随后,捏起墨块, 站在一边无声开始研墨。
    不知过了多久, 皇上合上奏折, 叹口气,展开下一封,顺便,提起笔, 撩起袖子往旁边砚台撩去。
    蓦然,顿住。
    眼角瞥到一块云白色云锦衫。
    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眉梢一点点流淌开来,他出声,“什么时候来的?”
    与此同时,抬起头,望向温婉立在他身旁的女子。
    陈以祯放下墨块,笑了笑,“没多久,见皇上您劳于政事,臣妾就没打扰。”
    皇上伸出手,搂住她的腰,脑袋磕过来,一把磕住她的腰,不动了,他似乎很累,倚着她不说,还一连叹了三口气,却没有说话。
    陈以祯顿了顿,掏出手帕擦了下手,随后,慢慢将手放到他脖颈上,缓缓抚摸。
    嗓音轻柔,“皇上,您怎么了?有什么烦恼可以跟臣妾说。”
    皇上没有吭声,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更加收紧了环住她的胳膊,脑袋闷在腰间,灼热的呼吸间有间无,他享受此时与她相处的宁静,舒心,环抱着她,鼻间全是她的气息,让他仿佛回到没有任何烦恼和纠葛的钟粹宫。
    陈以祯察觉到,没再出声,而是同样伸开手,回抱住他,宁静而安详的气息在殿内缓缓流淌。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皇上终于舍得放开手。
    但一只手掌扔继续揽着她的腰,眼睛看向放在角落的篮子,“那是什么?”
    陈以祯回答:“外头下雪了,臣妾怕您受凉,遂带了点暖身的汤来。”
    闻言,皇上诧异,“外头下雪了?”
    他今日下了朝就一直待在勤政殿,还没出去过呢,自然不知道外面下雪了。
    陈以祯抿唇笑,“可不是。”
    说到这,她心思一动,突然想起一个主意,眼底蓦然绽放开来,不过,在此之前……她将热腾腾的汤倒好,递给他,“皇上,趁热快喝了吧,否则一会儿就凉了。”
    皇上无奈,只好接过来一饮而尽。
    监督他喝下汤,又想到心间那个提议,陈以祯眉间的笑意彻底散发出来,她随手将皇上喝完的碗丢到一边,而后,拉起了他的手。
    皇上惊诧,陈以祯却硬生生将他拽了起来,“皇上,一直盯着一处眼睛会累的,恰好今日降了雪,您陪臣妾出去走走吧。”
    听到这话,皇上只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这些日子公务繁忙,他的确有些忽略皇后,再说,皇后能主动过来找他,关心他,拉近他们两人的关系,是件好事。
    两人被各自的大太监和大宫女裹得密不透风,陈以祯还被硬塞进一个手炉,随后,才慢悠悠出了勤政殿。
    外头仍旧在下雪,且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雪势看着更大了,由小米粒进展为大米粒,地上也铺了一层雪白的毛绒绒的白毯。
    两人走在外面,脚下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以祯听着这声音,感受雪花落到脸上的冰凉,以及张开嘴嘴里呼出的袅袅白气,一双眼睛登时明亮几分,红润的小脸蛋愈发光彩照人。
    皇上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察觉胸腔内转瞬的冰凉和凉爽,和脑袋瞬时的清明,不觉舒畅地舒了口气。
    转过头,瞥见陈以祯脸上的神情,不由好笑,“依朕看,你不是为了拉朕出来散心,是为了自己贪玩吧。”
    陈以祯顿住,片刻,扭头,让皇上瞧见她脸上的不满,“皇上,您这是说得何话,臣妾好心给您送汤,又好心拉您出来散心,您居然这么揣测臣妾!”
    对上她委屈巴巴以及分外不满的小表情,皇上举手投降,“朕的错。”
    “哼。”陈以祯侧身,背对着他,决然的小背影表达她此时坚决的内心。
    皇上只好上前哄她,“好了,不要生朕的气了,朕……”
    突然,人猛然转身,几乎同时手掌袭来,五爪张开,一阵白茫而冰凉的气息瞬时铺天盖地。
    皇上没有任何防备,只来得及抬起一只手臂,一阵洒洒洋洋后,只见他满面雪白,晶莹的小雪点弥漫他的头发,身上和抬起的胳膊上,猝不及防,他愣在原地,准备说的话也哽在喉咙口,整个人恍似僵成了一座雕像。
    “哈哈哈哈哈哈……”
    陈以祯拍着胸口,笑得前仰后合,“皇上,你上当了。”
    过了许久,皇上终于回过神,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戏弄他,他一点点扭过头,望向笑得肆意而张扬的女子,眉眼明媚,灿烂似骄阳,不知多久,没见她这么笑过了。
    本来有些惊诧和恼怒的情绪慢慢散去,凝视眼前这人,他觉得自己疯了,此时此刻,面对被捉弄的自己,他居然油然生出一股无奈和宠溺来。
    突然,他飞快从旁边花枝的枝叶上随手搂起一块儿雪,“啪”,抹在了她脸蛋上。
    陈以祯的笑容渐渐僵住,她睁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人。
    “皇上,你是个男子汉!”
    男子汉怎么能跟一个弱女子计较呢!
    皇上挑眉,“嗯哼,朕首先是一位皇帝。”
    帝王之威,不可侵犯,但眼前之人是皇后,所以,若是侵犯了,那就侵犯回去。
    陈以祯鼓着脸,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皇上好笑,捏了捏她的脸,“好了,你把朕搞成这样,朕还没生气呢。”
    而他,不过只在她脸颊上抹了一道罢了。
    陈以祯泄气,转而,她想起一件事,问他,“皇上,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皇上展眉看她,渐渐的,眼底酝出一点柔意,“朕知道,你是为了逗朕开怀。”
    陈以祯笑笑,走过去,不嫌弃他身上满是冰凌子,紧紧环抱住他,脑袋靠在他怀里,“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臣妾说这话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臣妾还是想说,朝政是处理不完的,您的身子才是至关紧要。”
    皇上低眉,“朕知道。”
    两人并肩继续漫步,皇上也谈起让自己心烦的事儿。
    “这些年,朝廷不稳,朕也一直抽不出心力严整边塞,前些日子,严将军给朕上书,说这段时日,匈奴数次侵犯边境,且有愈演愈烈的兆头。”
    闻听此言,陈以祯心虚地低下了头,皇上为什么抽不出心力整治边塞,还不是因为他们陈家在前朝扯后腿,虽说不可能是全部原因,但肯定占一大头。
    她心里又不安又愧疚,又想到,便是如此情境,她过来叨扰,皇上居然一点没迁怒,还能这么平静温和地跟她说话,再联想她刚刚的放肆,顿时,一股说不出的冲动在她心间闯荡抨击。
    暖流缓缓流过心间,与此同时,想到陈家的事,她脑袋就低得更低。
    皇上当然注意到了她的低迷,只是陈家之事是他对她默定的沉默,因此他只当看不见,继续道:“这些都不是朕烦心的关键,边塞那些游牧部落不停骚扰虽说令人烦不胜烦,但我泱泱大国,尚不放在心上,主要是,严将军秘密上书还言,军中居然出现了马疫。”
    皇上神情严肃,“此次马疫来势汹汹,不仅查不出任何原因,还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且势头蔓延极其迅速,如不抓紧解决,恐怕连来年的种马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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