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东宫藏娇(重生)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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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灵徽却没觉察这处的怪异,一门心思沉浸在顾蘅即将做她嫂嫂的喜悦中,推着顾蘅往裴行知面前凑。
    “哥哥,哥哥,你瞧,谁来看你了?”
    裴行知挑眉,向后退一小步,礼貌地朝顾蘅拱手行礼,“表妹万安。”
    他笑得如清风朗月,挑不出半点错,可这笑却只流于表面,并未触及眼底。
    顾蘅觉察到他的刻意疏离,虽说起初有些不悦,但很快就将这抛诸脑后。
    毕竟,她也并不喜欢这门亲事。
    出发前几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郁闷了好久,想着反正自己最后都要嫁人,自己也没有特别想嫁的人,那嫁谁不是嫁?嫁给熟人总比嫁给陌生人好,就这么把自己说通,来了姑苏。
    可心里总觉得有地方空了一下。
    没见面之前,她还有几分紧张,眼下见他对自己无意,她反倒轻松不少。
    裴灵徽却没这般开心,立在二人旁边左瞧右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顾蘅是姑娘家,不敢主动也就罢了,自己这个哥哥怎也这般畏缩不前?
    “这里是哥哥的鸟语林,蘅儿也是头一回来,不如哥哥你就领她此处逛逛,看看风景,如何?”
    边说,边在顾蘅身后轻轻推了把。
    顾蘅猝不及防地往前栽,下一刻就被一只大手稳稳托住腰肢,往他身边轻轻一带。等她醒神的时候,奚鹤卿已挡在自己和裴行知中间,手还紧紧攥着自己腕子。
    她扭动挣扎,娇俏的眼尾沁出一颗泪,“你松开!松开!疼、疼......”
    奚鹤卿的手一颤,应声松下,旋即又握紧,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低吼道:“安生些!”
    相识这么多年,顾蘅还是头一回被他吼,气如山涌,张嘴想还嘴。
    奚鹤卿一眼瞪来,深邃的眼眸中,熊熊怒火,还夹杂几分她看不透的情愫。
    她心跳停了一瞬,随即又猛烈地“咚咚”撞跳,毫无章法。
    他的眼睛原来生得这么好看,自己从前怎么没发现?
    小姑娘难得肯听一次他的话,奚鹤卿满意地哼哼,转向裴行知,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林子不是树就是鸟,至多再添几点花草假山,站门外瞧一眼,就能琢磨出里头的模样,实在没意思。看久了,还废眼睛。”
    话毕,他便拽着顾蘅转身就走。
    顾蘅竟难得没有反抗,垂着脑袋,老老实实跟在他后头,任由他牵走。发丛中,两只小耳朵微微泛红。
    “喂!站住!你要带蘅儿去哪儿?喂!”
    裴灵徽气不过,拔腿要追,面前突然横出一只素手,将她拦下。
    顾慈福了个礼,“表姐,我姐姐她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想来现在也乏累了,就让她回去先歇着吧。左右我们还要在这待上一段时日,想来这林子赏玩,随时都能来,何必急在这一时?”
    说完,自己也告辞转身。
    “既然大表妹对这林子没兴趣,不知二表妹觉得如何?若觉有趣,不如同我们一块逛逛?”
    一直沉默如金的裴行知突然开口,顾慈微讶,回头就见他在对自己笑,不是方才面对顾蘅时无情无绪的冷笑,而是带着融融暖意的笑。
    裴灵徽亦惊讶地合不拢嘴。
    哥哥爱重这林子,素来不喜外人随便出入。过去有姑娘仰慕他,特特寻到家中,妄图在这林子里同他来回巧遇,竟被他放鸟啄出去。
    怎的今日突然转性,竟主动邀请人一道游玩了?
    顾慈眉心深蹙,越发捉摸不透这人,冷冷回道:“大表哥好意,慈儿心领了。只是慈儿眼下已许配人家,不好再同外男私下亲近,还望大表哥见谅。”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离开。
    纤细的身影行在风中,裾带飞卷,如弱柳扶风,一副不堪采折之态,我见犹怜。
    裴行知眯眼凝神瞧着,狐狸眼中浮动着异样的光,闭了闭目,一切情绪又都全然收敛,再寻不到半点痕迹。
    鸟语林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回到裴老太太耳中。
    老太太气得不轻,恨不得把孙儿的脑壳敲开,亲自理顺。
    从前这臭小子不喜跟姑娘们说话,是他君子识大体,懂分寸,可眼下他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是不开窍,再这般下去,这到手的媳妇儿,也得被人抢走咯!
    冥思苦想了一晚上,老太太拿定主意。
    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鸡都还没醒,她就打发人去催裴行知起床,带顾蘅一道出城上香。
    为免二人拘谨,她又叫上裴灵徽、顾慈和顾飞卿陪他们一道前往。
    至于奚鹤卿......他住的院子已经“咣当”落锁。
    钥匙被送回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紧紧攥在掌心,终于能踏踏实实躺回床上补觉。
    可她眼睛才眯上,下人们就连滚带爬地冲进屋。
    “老祖宗!老祖宗!那人撬锁跑了!”
    裴老太太一骨碌从床上坐起,“那他现在人呢?”
    “追着马车出城去了!”
    *
    快晌午时,裴家马车终于至青溟山下。
    裴行知礼貌地扶弟弟妹妹下车,轮到顾慈,他手已经递上去,顾慈却绕开,改扶丫鬟的手。
    裴行知笑了笑,淡淡收回手,并未说什么。
    寺庙依山而建,山脚下的前殿供奉弥勒佛,半山腰上的主殿则奉有西方佛陀并东方菩萨,另附五百罗汉殿。
    山门两侧各立一尊金刚护法神,法相庄严,不可亵渎。长阶环山而上,薄云缭绕,一眼望不见尽头。
    眼下虽已入秋,道边树木依旧葱茏,间或点缀着几簇不知名的各色小花。雾气涳濛,钟声阵阵,鸟鸣应和佛偈徐徐而来,一种超然世外的静谧。
    裴行知将家丁都安排在寺庙外围,裴灵徽则领着顾家姐弟三人去前殿上香。
    顾蘅昨夜仿佛没睡好,心不在焉,眼圈泛着淡淡的黛色,时不时往身后张望。裴灵徽唤了她好几声,她才醒神。
    “蘅儿可是哪里不爽利?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裴灵徽关切地伸手探她额,忽想起什么,喜道,“正好我哥哥精通医术,我这就让他过来,给你切脉开方子,保准药到病除!”
    她说走就走,顾蘅忙拦住她,“我没有不舒服,没有,真的。就是昨夜睡得不大好,等回去补一觉就行。”
    “当真?”裴灵徽还有些担忧。
    顾蘅扯了个笑,欢喜地拉她去佛前参拜上香。裴灵徽见她神色轻松,也便没再坚持。
    可顾慈看得很清楚,她眼眸里并没有光。
    姐姐同奚鹤卿之间,其实就隔了层窗户纸,捅破便好。前世他们也是这般犹犹豫豫,后又因自己的事而闹僵,最后彻底分道扬镳。
    顾慈一直心怀有愧,这辈子定要好好补偿他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外间忽然传来吵闹声,香客们交头接耳,面上显出几分不悦。殿内僧人停下手头活计,出去探看。
    顾蘅本在低头看签文,耳朵动了动,脖子蹭地直起,扭头就往外头跑。顾慈和裴灵徽不明所以,随她出去。
    山门外,僧客和几个裴家家丁围成圈,正中之人正是奚鹤卿和璎玑。
    家丁们得了裴老太太的信儿,不肯放他们进来,这才吵开。
    顾蘅扒开人群,挤到前头,翘着下巴对奚鹤卿吆五喝六,又恢复成昔日帝京城中张扬恣意的顾大小姐。
    “你来这作甚?别给我们丢人,快走快走。”
    奚鹤卿哼笑,“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璎玑说要看佛像,我才不费这劲儿大老远跑这来。”
    璎玑瞪圆眼睛,连连摇头。
    奚鹤卿瞪她一眼,璎玑才不情不愿地垂下脑袋点头,嘴巴噘得老高,都可以挂油瓶。
    奚鹤卿咳嗽了声,她又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个荷叶包,瓮声瓮气道:“顾姐姐是不是饿了?璎儿请你吃螃蟹。”
    见顾蘅没接,她便垫起脚往前走两步,将荷叶包往顾蘅脸上拱了拱。香气随风飘来,她细嫩的小脖子微不可见地滑动了下,可还是乖乖捧着,眨巴两下大眼睛,巴巴望着顾蘅。
    顾蘅诧异,“人家上山都带点心果子,你怎的带螃蟹?麻烦不麻烦?”
    璎玑重重点头,小眼神怨怼地往旁边瞟,“就是就是,麻烦不麻烦?”
    奚鹤卿脸一黑,她立马迈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顾飞卿身后躲起来。
    “你不吃我吃!”奚鹤卿一把夺过顾蘅手里的荷叶包,风风火火往山道上走。
    可这时,顾蘅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螃蟹的香味勾出来,哪里肯让?当下忙提裙追去。
    奚鹤卿刚剥好一只蟹钳,顾蘅便就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啃上去,险些咬到他指头。可她一点也不脸红,扬起下巴,耀武扬威。
    奚鹤卿伸手去抢,她轻盈地闪身避开,吐吐舌头,趁他不注意,又抢走他剥好的另一只蟹钳。
    “你不是说不吃么?这会子又来抢什么?”
    “我何曾说过不吃?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给你治治耳朵?别等将来聋了再后悔!”
    “那不如先请个大夫过来治你,把你治住了,我耳根就清净了!”
    ......
    熟悉的吵架声入耳,顾慈掩嘴轻笑,头一回感觉这般顺耳。
    直觉有人在看她,她转目去寻,那感觉又没了。唯见裴行知笼着袖子,懒洋洋地侧靠在湖边柳树下,唇间漫浮着一丝浅笑。
    裴家家丁还不忘自己的使命,想上前赶人,裴行知摇摇头,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作罢。
    顾慈捏了捏手,深吸口气过去行礼,“大表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行知曼视她一眼,又转回去,“有话在这说便是,无人听见。若是去了别处,孤男寡女,落在外人眼里,不就成了二表妹与外男私下亲近?到时二表妹不又得反过来埋怨我?”
    顾慈一噎,心中暗自咋舌。
    这人面上瞧着云淡风轻,与世无争,没想到竟这么记仇。
    她语气冷下几分,“既如此,那我便直言了。我姐姐生性天真,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想必大表哥这般聪慧,应当也看出来,她并非没有心仪之人,只是自己没发觉罢了。”
    “别看我姐姐如今活蹦乱跳,她只是喜欢把事儿都埋在心里,若有一日,姐姐想通这事,只怕要终日以泪洗面。想必大表哥也不想娶一位心中念着他人的妻子,将来同床异梦吧。”
    顾慈一口气说完,呼吸有些接不上,身子微微摇晃了下。眼前伸来一只手,扶住她胳膊,帮她稳了稳。
    等顾慈站定后,裴行知又立刻将手收回宽袖中,侧倚柳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倘若我说,我不介意,枕边人心里装着别人,二表妹又该如何?”他似笑非笑地道。
    顾慈忡怔住,全然没料到他竟会这般说话,折起眉心焦急道:“大表哥这是强词夺理,你既对我姐姐无意,又何苦耽误她,也耽误自己?天下之大,定也有独属于大表哥你的良人,作何要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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