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g哥赶紧摇摇头：没有啊，不觉得你在装逼啊。
    当然，毫无疑问，他的表示也被当作是客气，老板直接说到下一个话题，“那个，刚才试训的遇见，我还挺看好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flag哥也只能收拾心情，加入讨论——在开口之前，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锟哥和李经理，雪中飞，确认到，在他们各异的表情下，大概和他都有同样的心情。
    其实……没有啊……我们真不觉得你在装逼啊……我们也是真的觉得你很牛逼啊……
    要不，多说一些呗……
    其实……我们真的很想听的……
    第26章  弱化雨
    五个中单先后试训了一遍, 天秀的感觉是遇见最好, 话不多，但人比较随和开朗，逆风的时候鼓励队友, 顺风的时候也不爱浪, 他可能不是很秀, 没有逆风一挑n还都杀了之类的超神表现, 但这种秀和浪往往也就是一线之隔，天秀的考量是：既然要他打前中期不吃经济的中单, 那在经济不够的情况下，伤害肯定就没那么足，不是要他在打团战的时候边缘ob，根本不进去输出, 要求的是他对自己的伤害心里要有数，不要自信拿个前期强势的法师，想要一打n, 满脑子都是路人局的想秀心理, 总之一句话，要的不是怂也不是秀, 要的就是在这两者中间的中庸和稳定。
    至于其他那些中单, 有几个顺风情不自禁总想浪一下, 还有一两个走位存在问题, 可能以前在次级联赛看不出来, 但一旦和stg试训队这种有一线选手参与的队伍打训练赛, 立刻原形毕露，对面的边路想怎么开就怎么开，这肯定不行，天秀一个都没看上，综合下来，遇见是最好的，也因此她才有上去打训练赛的兴致，“打野怎么说？流浪好还是猪猪好？”
    流浪就是刚才的圣僧，他的优点是性格好，有战术思想，至少是表现出来有一点这方面的脑子，但缺点是有时候操作会失误，比如刚才打团的时候一技能就放空了——不是说不允许放空技能，但刚才那个站位，一空其实是很难的，这有点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嫌疑，可能扛不住压力。
    这种点，比起操作基本功上的一些问题，更让人心生踌躇，因为人的心理是无法预测的，他在训练赛会掉链子，是因为思想放松吗？还是本身就是受不了压力的性格，在正赛上只会变本加厉？还有，这如果是个缺点的话，那能改吗？能改多少？这都是无法肯定的事情，比起来操作那都不是事了，只要手速够，反应够快，一些基本功的不足是可以练的，而且大量练习以后提升会很明显。
    不管别人是不是这样认为，至少天秀是这样想的，但是她没有说出来，不过类似的顾虑可能也存在于几个智囊团里，flag哥犹豫了一下，“嗯……要不再训几盘吧？看看他是不是绝活哥，刚才就拿了两个英雄，中单也让遇见多拿几个别的——虽然现在版本强势就两个，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变呢？老版本的那些常规炮台中单也得会啊。”
    这就是觉得他场上的表现比另一个来试训的打野猪猪强点，但还不能让他满意。天秀的眼神转向雪中飞：转会期已经开始，这个赛季放出的好打野只有一个，那就是雪中飞，别的有传言要挂牌的都是二队的打野，但也很少，只有零星几个，因为好打野一直非常的稀缺，就算是潜力中等的替补打野，很多队伍也宁可花钱养着都不会放他们出来转会的，所以，在新人里找打野，已经是一个必然的局面。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雪中飞沉吟了一下，表态了——也没介绍第三个人选出来，可见他认为这两个打野已是最佳选择，“两个都比较有潜力，成年人的话……”
    “当然是全都要？”天秀接口，“唔，的确，这两个也不会太贵……”
    确实，其实这支队伍的成本没有太高，遇见、流浪和猪猪都是次级队伍上来的新人，给开个联盟规定的最低工资都可以，一万五两万，开到两万可能他们都会很开心，这至少比在次级要高，而且舞台也不一样。老炮和飞扬的工资高一点，5万，4万5，如果能保证首发的话，可以开到这个数，算上上单，工资的开销也比之前要大幅减少——之前不仅雪中飞拿的是顶薪，别的队员也都是老选手了，每个赛季肯定都要给涨薪的，三个老人离队，会给俱乐部财务减轻很大压力。
    “那就全都要吧。”如果是替补的话，1万一个月，真的还不够天秀以前眼一眨买个包包的钱，她答应得很爽快，“接下来是上单……你们觉得天晴怎么样？有没有希望提拔到一队来当首发？”
    这不是你刚刚才骂过他……几个智囊团都诧异，互相交换着眼色——还是郎和怡，因为是局外人，不拿她的工资，说话比较直接。“这么说，你刚才教育他还是对他有希望了？”
    “这是当然，如果都没希望上场，我说他干嘛？”天秀鄙视道，“就因为指望他上场才教他啊。”
    她看了一下flag哥的脸色，还有锟哥跃跃欲试想要开口，却被李经理死死拉住的胳膊，索性不等这些死社畜了，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天晴的确有时候很轴，主意多，经常自作主张，但是，这种事是要两面看的——上单位还是要有点主见，该开团就开团，这种找机会的能力是辅助指挥不了的。我认为天晴找机会的能力不错，如果打得更团队一点，他会是个不错的上单，你们的看法呢？”
    这也是她看比赛得到的最直观印象：上单是个抗压位，要对抗的是对面的射手和辅助——如果有辅助在的话，射手就仿佛如虎添翼，可以非常的张狂，对上单的塔进行压迫，而上单在前期要守住自己的塔，防止被对面三人甚至是四人gank，有时当自己这边的援兵到来的时候，还要出塔引诱射手，试着击杀他一下，减缓他的发育周期。在这个位置上，什么时候求援，什么时候龟缩，什么时候叫队友来gank，都需要上单自己的判断，所以这是个非常需要主见的位置，如果自己根本没有判断力的话，最多只能守好塔，想要做到更多事就很难了。因为到后期开始打团战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团也需要上单的判断，如果是逆风了，上单往往要独自出去带线，该带多久，带多深，带完了到哪里回城，这都是讲究，作为王者战役中相对最孤儿的位置，上单在游戏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和大部队不在一起，有想法其实是好事。
    “操作是挺可以的，阿提拉不错——在二队也是常规主流上单都拿过，平时练习也勤恳。”李经理第一个表示赞成，他对现在队里的选手当然是最熟悉的，除了一队的那些，还有二队、青训队的小孩，也都要心里有数，这也是经理工作的一部分。
    “没更合适的话，他也不错，可能没有很强的carry能力，逆风的时候不能站出来拯救世界，但是也没坑过，中规中矩吧。”锟哥也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训练赛是这样的话，正赛可能会低一个档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的话，用他也不是不行。”
    ——他终究也不是一门心思的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和老板杠起来，不过还是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其实不还就是觉得天晴有点不行……
    “也有人是比赛型选手的，这个都说不好。”flag哥的看法比锟哥乐观些，“如果上他的话，可能开始几场会因为紧张什么的比较坑，后期稳定了能发挥出训练赛的水平的话，以保级为目标应该没问题，说不定到下赛季就可以想着冲击个好名次了。”
    每个俱乐部都有自己的目标，eg这赛季的目标就是保级——其实除了老板本人的诉求以外，这也和他们的曲线是一致的，一般来说，这种大变动类似重组的俱乐部，第一个赛季都会以保级为目标，充分地培养自己的队员，磨合到下一个赛季，再发力去争夺一个好的名次。而eg会更急功近利一点：只要能保级就行，潜力什么的不在乎，凑合过这几个月拉倒，所以选人的压力真的不大，大家嘻嘻哈哈，气氛非常的祥和，说话间就似乎把天晴暂定到了首发上单的位置上，只有雪中飞几次欲言又止，天秀看见了点名他。“你有话就说啊，怕什么？”
    “其实……上单的话，现在挂出来的几个，可能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有几个好的也都谈好下家了，但是……”
    圈子里的规矩，一般谈好的交易，很少有截胡的，在转会交易达成以前，双方俱乐部都会充分沟通，如果有两家俱乐部竞价的话，联盟甚至会派出专员促成交易，调解竞争，毕竟这是个很小的圈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转会费也不是俱乐部赚钱的大头，没必要因此伤了和气。有些俱乐部重然诺，也重视队员自身的意愿，甚至会把选手以相对较低的价格交易给a俱乐部，也不会高价卖给b俱乐部，比如说雪中飞，他的价格就正在谈，stg是通过李经理来谈的，给了个不高不低的价格，500万，还能搭一个二队队员，如果看上了他们首发中的非明星选手，也可以试着谈一下交换，stg贴现金差价。
    这个价格，比不上ft那边开出的800万，但eg这边并没有因此就直接答应ft，而是还在和stg争取更好的条件，这就是考虑到了选手本人的意愿。
    也因此，天秀就是怀疑雪中飞是为她看好了stg那边的上单，或许是首发，或许是替补，只是因为这和他的转会有关，所以不怎么好说罢了。不过对她来说，俱乐部资金还算充足，天秀的目标并不是要通过雪中飞转会套出一大笔现金，所以她的态度是很开放的，如果stg那边有不错的选手，交换 补差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雪中飞也感受到她的态度，却仍是再三犹豫——这和他一贯的作风不怎么符合，也因此更增天秀的好奇，“行不行，说，别浪费时间，我又不会怪你，我脾气这么好。”
    她环顾周围寻找支持者，“是不是，你们说，我脾气不好吗？”
    “好好好。”众人一顿僵硬的附和。“很好很好。”
    ……她的脾气明明真的很好啊！干嘛一脸敷衍的样子。算了，不和这些凡夫俗子计较，天秀哼了一声，就当自己已经取得胜利了，期待地看向雪中飞。雪中飞无奈地一笑，终于开口说，“他还没挂牌，这个选手可能有些麻烦……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至少试训一下——kine game的若花雨，不知道，shawn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
    早就知道他这么迟疑，说出来的一定是个有争议性的人选，但这个名字还是激起了一阵阵惊呼，反应最大的居然是郎和怡，这个逼仗着自己的身份，大喊大叫了起来，“弱化雨——雪神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居然，推荐了他——”
    第27章  队内不和
    电竞圈就和所有传统竞技体育圈一样, 人的名，树的影, 出名的选手总是有外号，而且还为数不少, 甚至很多在黑称和昵称之间来回摇摆，比如说雪中飞吧，圈内几乎就没有人正经称呼他的大名的，外号是较为中规中矩的雪神, 而如果表现菜了的话，就会被调侃为小飞飞, 因为飞机这个词可以隐喻到身体器官，如果在比赛上秀了, 还有人在弹幕上刷【这大飞机让我欲仙欲死】之类的骚话，还有【这波你的飞机有点无力啊】之类的话——毕竟, 电竞的观众还是以男性为主, 至少传统看法中是这样, 男生开起玩笑，尤其是在网上开起玩笑，尤其是在匿名的弹幕网站开起玩笑, 总是本能地往下三路走去, 并且一下就会传播开来。
    这个梗衍生出去, 就有eg的雪中飞和飞扬组成的双飞组合——这个有点低俗又好上口的野辅搭档名, 还差一点被解说在官方平台中念出来过, 几乎成为半官方的一个外号了。至于那些女粉丝口中喊的昵称, 什么雪宝、狗雪之类的，就不必多说了，肉麻亲昵兼而有之，都是常规操作。至于说若花雨……这名选手最近的状态，从他的外号，大概也就能看出一二了。
    “本来都是叫雨娘的，因为这个名字是真的有点娘。”郎和怡以观众角度对她介绍，“但是这个赛季他实在是有点送，他们队的成绩也不是特别好，总是会在本来大优的时候匪夷所思的输掉，所以就被起了这个名字，他们那个战队轮换也很频繁，最后勉强打进季后赛一轮游了。我记得若花雨好像和他们队的打野关系不太好啊？到后期他们俩轮换得超快的，完全是王不见王的感觉，初晴上他就下，然后初晴输了就上他和一个替补打野，好像叫冷锋？也是时而赢一下，时而输一下的，不怎么灵光，感觉都很送。”
    说话间，flag哥已机灵地找出了若花雨的资料页面，这是个挺清秀的少年，和名字倒是没有太强烈的反差，看上去脾气不错，笑口常开的样子，不过战绩不算太好看，近期战绩是连续的失败。
    “为什么一整个队都是若花雨、初晴这种诗情画意的名字，替补打野却叫冷锋啊，他是战狼中队退下来的吗？”天秀不禁吐槽，她看比赛的时候倒是没注意这些人员轮换，更没怎么注意到选手的id什么的，只有一些知名的大神选手会有印象。
    “不是啊，冷锋也是天气现象啊，kineg打进来才两个赛季，这些都是第一批进来的选手，一起注册的id，所以格式统一，后面再进新人的话，格式才会渐渐地乱掉。”flag哥解释——他们这些业内人士，对雪中飞的提议倒是没有那么吃惊，反而有些若有所思，“其实若花雨吧，他……实力是有的，他和初晴是队伍里的两个大腿，把队伍从预选赛扛进rnl联赛的，但是我不知道他要转会啊，之前不是放风声说是初晴要走吗？”
    这听着，就像是队伍里只能留一个的感觉，天秀飞起一边眉毛，flag哥察言观色，进一步解释，“他和初晴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kg的管理有点问题，一直没法调和，去年秋季赛矛盾不是太剧烈，还能在一起打比赛，当时kg的成绩还不错的，季后赛打到第五。这个春季赛，前期kg在连胜还好，后来连败了几场以后，两个人就崩了，王不见王，训练赛都是分两组打的，但kg少了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不好赢，勉强吃老本进了季后赛，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这两个肯定是留不住的，必须得走一个。”
    “什么矛盾这么激烈啊？”八卦永远是最好听的，再说，这也关系到天秀对若花雨的看法，她的耳朵竖起来了。
    雪中飞作为若花雨的推荐者，当然必须有个答复，也因此成为注意力的中心，他说，“就我听到的消息，主要是生活中的一些矛盾带到了赛场上，在赛场上又有比较严重的赌气现象，到后期两个人没法打得团结了。还有就是，初晴是队内的明星选手，但是有一些荣誉和商业活动，队内分配得不均匀，初晴心里是有意见的，但是两个人是不是因为这件事闹翻的，那就不好说了。”
    “哦，你们电竞圈也撕番位啊？”郎和怡收获了一波八卦，很满足，“雨娘是长得比初晴好看啊，难怪运营要力捧。”知道若花雨可能要来eg，他就不叫他那个难听的外号了。
    “其实说穿了，最终还是指挥权的问题吧。”雪中飞却说，“人气只是一个侧面而已。在场上很多次若花雨显得送，是因为他判断能跟，上去开了但是队友没跟上——他们队打野核的，初晴是主要经济点，初晴不跟，别人跟上也没有用，只是送。而且初晴不许若花雨吃野区，他以前都吃的，低经济位上单抗压本来就难，他还不好判断自己的肉度和伤害，这样两个人就没法一起打比赛了。”
    “他们队经理就不管管的吗？”flag哥不禁说，“这不应该啊。”
    雪中飞浅笑，“明星选手和队内大腿的争吵，怎么管？和好是不可能的，压谁低头？”
    很显然，kine g的管理层最后也没处理好两个选手的关系，结果是大家都输得惨兮兮，初晴已挂牌，本以为在内部宫斗中是若花雨占了上风，没想到的是雪中飞传出的口风，若花雨居然也想走，这对kine g来说当然是血亏，但却是别的战队的机会。
    “若花雨还不算是明星选手，他的转会费不会太高，至多200万吧。”雪中飞又透露，“他本人对转会费的分成也不是很看重，离开kine g，只是想在新环境下证明自己的实力，甚至薪水都没有要求，我认为，两百万这个价格，对他这个等级的选手来说是很便宜的——我本人认为若花雨有成为联盟顶级上单的潜力。”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众人又不禁纷纷动容：现在的若花雨，风评应该普遍都是平庸上单，最多给个t2、t3的排名，毕竟上赛季刚送了很多波，没想到，居然能得到联盟公认的t1打野雪中飞如此之高的评价。“200万确定是最终开价吗？”
    “如果能在合同里保证首发率的话，他应该可以搞定这个报价。”雪中飞说，“初晴不走对kine g是好事，俱乐部不会太留难的。”
    两百万，不说是什么顶级上单，哪怕是t2上单，这个报价也并不贵了——就算上场效果和天晴的效果在训练赛一样，这其实依然也是值得的，毕竟天晴从来没上过rnl，如果上场以后发现他临场非常的紧张，只能发挥出t3的实力，那eg岂不是要傻眼了？这是买下若花雨的好处，但也不是没有顾虑：这毕竟是一个纷争出走的选手，虽然雪中飞描述的角度来看，初晴错得比较多，但是至少也可以肯定的是，若花雨不是高情商的性格，这就不符合职业队选人的第一标准了，他进队始终还是有点风险在里面，要是性格上的缺陷破坏团队氛围的话，这笔投资就等于是废了。
    两百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很多富二代玩个游戏随手就是几百万砸里面，到会所消费也就是一晚上party的价格，但以事业角度的考量，也算是一笔投资，这就得看天秀自己的判断了，在场诸人都没有吭声，只是等着天秀做决定。天秀沉吟了一下，又看看雪中飞，在心底掂量了一会：叫他来试训，这个肯定是要的，但其实试训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尽量表现得很乖巧，更何况她是老板，想要靠短时间的相处判断若花雨的性格，不现实，这其实是个选择题，那就是要不要信任雪中飞的眼光，还有，就是有没有花钱的气魄。
    而，要不要信任雪中飞的眼光，这其实本质上还是在考验她的眼光啊……
    “行。”她拍了板，“和他约个时间，让他过来试训一下吧。”
    其实这多少就等于是确定要买了……怎么说都是在rnl能上场，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大腿的上单，试训不通过的可能微乎其微。flag哥他们都没什么特别的意见，flag哥起身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过去看他们复盘了。”
    “嗯。”天秀本来也要一起去的，有些话她想问李经理，但也不着急。
    ——不过，看了郎和怡一眼，她又改了想法，“李经理稍微等一下啊。”
    等人走了，她叫李经理给自己续杯茶。“队员人选一定，这样一来，基础框架也算是搭建完毕，有个雏形了。这一阵子都忙着找人，还有些日常运营的事情我不懂，得和你请教——像是刚才说的若花雨和初晴一样的事情，在联盟里常见吗？这种队内人事，有什么事是我该知道的，能说说吗？”
    郎和怡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子：比起去隔壁闻着烟味听复盘，他当然更喜欢业界八卦。
    “好的。”李经理也不惊讶——甚至可以说他是有备而来，也是早就等着一个机会了。“其实这些运营上的事也确实到了该请示您的时候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接到电脑上打开，弹出的文件夹里顿时呈现出密密麻麻的文档排列，“这些都是下个赛季的运营事项，我就从明星选手这块开始给您说起吧——”
    第28章  明星选手
    电竞俱乐部, 是否就是凑几个选手一起比赛，打完了大家一起瓜分奖金那么简单？如果有这么简单那倒好了，但事实上，在现在的电竞圈子里, 如果你只能凑足五个选手, 哪怕就算是打过了资格赛, 也通不过之后的背景审查——所有的资格赛, 都只是让你拥有被审查的资格而已, 如果通不过的话, 联盟是有权力取消队伍的资格, 从下依次取名录取的。
    当然了，这是最极端的情况, 一般说来, 就算你什么都没有, 只要能打过资格赛，联盟还是尽力会为你这支队伍撮合金主，搭建出整套运营班子。但这也说明，联盟中并不存在纯粹的‘我只是来打比赛’的电竞俱乐部，也不存在不配合联盟进行各种物料宣传的选手，因为联盟组建的意义并不是决出谁是这游戏打得最好的五个人，这对主办方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每一个电竞比赛存在的目的, 往小了说是为了尽量吸引观众和赞助商, 取得盈利, 往大了说是要给游戏玩家提供多重层次的娱乐体验, 尽可能的延长游戏的生命周期——对大爆游戏来说，延长一年的寿命就是多赚一年的钱，哪怕只是让游戏的下降曲线和缓了一点，这里头的经济利益也不是电竞比赛所创造的利润能比较的，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比赛奖金什么的，就算是对选手的奖励了，但联盟每赛季的分成不可能白拿。就算咱们半年以后要卖，这方面的事情也还是要认真去做，不然和联盟的关系搞坏了，俱乐部也卖不出去的。”李经理实实在在地给天秀讲，“配不配合联盟的宣传还有各种文书需求，看似是小事，其实是很重要的细节。说白了就是给不给联盟面子，也关系到将来的一些重要时候，联盟给不给你们面子。”
    文书工作是什么呢？其实说穿了，有一些是给联盟赞助商看的大饼，比如说本赛季的商业计划书，对本赛季的流量变现、周边贩售的盈利计划等等，这些东西做出来可以有多种用途，首先可以给联盟看，让联盟去忽悠他们的赞助商、转播权购买方，甚至是在游戏运营方那里获取更多的资源投入，其次，可以给自己的赞助商和投资商看，方便俱乐部进行下一轮融资，毕竟，说白了，没有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一个月几万大几万的供着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会的青少年，还要管他们的衣食住行，比赛奖金也是选手拿大头，俱乐部是做慈善的？花钱就为了听个响，拿个冠军奖杯看一看？不存在的，没有盈利模式就不可能有人来做俱乐部，这联赛也就不可能吸引到高水平的选手来参赛：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脱产准备考试肯定比不脱产更专心，如果大家都是随便组组的野鸡战队，这比赛注定也就只有路人五排的水平。
    俱乐部要赚钱，是不可能指望比赛奖金的，风险太大了，没有人会把宝全压在队伍的成绩上，最开始当然是赚联盟的扶持资金，分成和补贴，但联盟也不是做慈善的，总是要追求最小的投入，最大的产出，所以它会拼命驱使俱乐部找到直接从他这里领补贴以外的盈利方式，甚至设立激励制度，譬如说，赚得越多补贴越多、分成越多等等，这都是可能存在的规定，rnl这块好一点，没有赤裸裸地搞这种强者通吃的模式，但也非常疯狂地想要找到除了卖转播权和找赞助商以外更多的盈利点，这盈利点在哪？想来想去，当然也就只有造星运动，还有流量变现了。
    “这也是肯定的事，以前eg怎么赚钱的，不就是靠雪飞的人气吗，雪飞先在赛场有了carry的表现，解说帮着一吹，那些游戏营销号再发一下小视频什么的，取一些有噱头的标题，在各大社交媒体上往外一发布，雪飞一下就红了，然后休赛期去走穴，商业活动站站台，我们这边卖点队服啊，毛巾啊纸巾啊什么的，真的没少赚的——哦，还有直播平台的签约费，也是因为雪飞，一下就水涨船高了。”李经理掰着手指给天秀讲，他面有得色，“当时我就是俱乐部运营，真是看着雪飞被做起来的，他应该算是王者战役推过的最好的明星选手了，影响力是最大的，就看这一点就明白了，游戏里卖的选手礼包，雪飞的礼包购买量一直是最大的，这也是俱乐部的收入来源，当然他本人也拿了不少的分红。”
    “但是，明星选手这个模式，也不是没有弊端，因为一个队伍最多只能有两个明星选手，但是比赛却是五个人在打，要赢下比赛，五个人都要付出差不多的努力，这种模式其实是很不公平的——为了造星，联盟会毫不考虑地把荣誉给到明星选手，比如说每场比赛的mvp，可以给雪飞也可以给老炮，但雪飞是明星选手，那肯定就会给他。就是成年人也不可能对这种差别待遇无动于衷，更别说还有真金白银的利益在里面，更别说这些选手年纪都还小，哪怕就是去一些商业活动站站台，这种拿不到分成的活动呢，很多选手也会因为没带他去不开心的，就喜欢换上西装去那种高大上的场合，听主持人变着花样的吹你，但是，也没什么好责怪的，这就是人性啊。”
    搞个电竞俱乐部，还说到人性上了，听着怪好笑的，但不论是天秀还是郎和怡都没有发笑，脸上都露出了沉思之色，天秀更是对李经理多少有了些改观：这个李经理，人少了那么点能扛事的魄力，管不住底下人，这是让她想要换人的最大原因，但不得不说，他其实是很踏实的，也有眼光，至少对俱乐部的很多人事倾轧有自己的思考。
    “就像是kg吧，若花雨和初晴的事情，雪飞应该是从若花雨那里听到的一些内情，从雨娘的角度，他不可能知道初晴的心情，甚至于他也不好和人说他自己的一些猜测，因为那就显得他特别阴暗了。”李经理给他们分析，“实际上，我可以大胆断言，初晴和若花雨闹不和，至少40%是因为若花雨的人气起来得很快，据我所知，kine g第一赛季只报了一个明星选手，就是初晴，第二赛季就报了两个，就是初晴和若花雨，还想搞什么天气组合，晴娘雨娘，叫营销号拿这个概念去推。初晴对此非常的反感，这要是带到训练和比赛里还怎么整？最后三方都没落着好，好好的队伍就这么散了，若花雨可能是最无辜的，就因为人气起来了，直接就给得罪了大腿，长期的矛盾爆发，现在多了个仇家，想要往外跳槽都不容易。”
    “这要是人人都在乎这些，那不是没法训练了。”郎和怡此时也不禁认真起来，指出其中的悖论，“队伍要是不推明星选手，就没法赚钱了，联盟那里也绕不过去。但要是推明星选手的话，队内别的选手就会觉得不平衡，这不是完全自相矛盾了吗？”
    “这就要看各队是怎么处理了。”李经理说，“甚至还不止这些呢——明星选手也不仅仅是荣誉多，钱拿得多，还有就是在工作和生活中难免会有点特殊待遇的，就说训练赛和复盘吧，如果他本人还是队内的大腿，那还好，给了特殊待遇，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如果他本人从来就不是队内的大腿，或者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呢？这让队内真正的大腿怎么想？还有生活中——所有电竞俱乐部的选手都是严禁随意外出，更是严禁外宿的，按照道理来说，没有报备，不准出园区大门一步。当然，如果你是去附近吃个夜宵，在休赛期或者比赛期放假的时候去看看电影，那也没什么，但是如果是夜不归宿呢？如果明星选手夜不归宿也没人说，你只是跑出去吃个夜宵没和领队讲，然后就被领队bb了呢？你心里就不会有什么想法吗？”
    “这……就不能对明星选手一视同仁吗？”郎和怡入戏地问着，已经俨然把自己代入到俱乐部经营者的角色里了。
    “这又要说回明星选手的心理了，郎总想想，如果你是明星选手，今年就十六七岁，以前大概也就是读完初中就不念了，或者高中读到一半辍学来打的职业，本身成绩也不可能太好，说难听点，有些选手以前真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就算不是吧，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游戏还都打得好，本来就呼风唤雨的，一群徒弟夸你牛逼，滋养你的虚荣心，然后你来打职业了，还成明星选手了，一下子名利双收，就算在成年人看来都是眼红的巨额收入拿着，从网上的粉丝群到网下的coser、网红、主持人甚至是外围女勾着……”李经理露出苦笑，他也不必再说了——两个听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是成熟的社会人，在这种环境下也难免膨胀，更何况是本身思想就还不成熟的小孩子？他要不觉得老子天下第一那才奇怪了呢。
    “如果你管得严了，他觉得委屈了，想要转会，俱乐部怎么处理？转会是选手的权力啊，不可能阻止的，但是俱乐部的投入怎么说？就算他不走，但万一他一直和队伍闹矛盾呢？万一他不好好打呢？成为队伍突破口呢？——就算教练有魄力，真的板凳了这个明星选手，怎么应对联盟？要捧一个明星选手，联盟和俱乐部都要投入很多资源的，所以联盟非常注重明星选手的出场率，甚至会因此对俱乐部施压。但，如果这个选手上场就赢不了比赛呢？如果他的粉丝到处去骂队友，把队友心理骂崩溃了呢？”李经理说，“明星选手，就像是灰堆里的热豆腐，吹不得、拍不得，可能俱乐部的痛点是在输比赛上吧，至于生活中一些琐事，不可能因此和他发生冲突的啊，他不就要个面子呗，小孩子都这样，那就给他咯。”
    至此，这个怪圈算是完成了闭环，按照常理来说，每个俱乐部都会陷入捧出明星选手——给予种种特权——队内矛盾激化——开始输比赛的恶性循环，“所以说，没有队伍是不吵架的，按照常理，只要你能把首发五个人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赢不了的比赛，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五个人并不是麻绳啊，大家都有自己的思想、性格、利益和诉求。按照常态去发展的话，每个俱乐部都是矛盾重重。”
    “归根结底，职业联赛本身，与其说是大家各自带领着一支完美的队伍，比拼着战术啊，版本理解啊什么的，其实倒不如说是大家都在一条不断漏水的船上，就拼谁往外舀水的速度快而已。”李经理心满意足地合上双掌，下了自己的结论，这大概也是他浸淫职业圈多年的心得了。
    这个结论让办公室陷入沉默——非常的合情合理，其实没什么好质疑的，但对郎和怡这种本身喜欢游戏，对电竞圈也有憧憬的人来说，这合情合理的现实也让他有种难言的失落，是，人性的确就是这个样子，但好像圈外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抱着美好的幻想，总是期望着现实并非如此。
    “难道……就都这样？难道就没有不这样的俱乐部？”他还是不禁问道，好像还报着一丝期望。
    “当然不是，其实，历届能拿到冠军的队，大多都是跳出这个怪圈的，至少跳出的部分比别的队伍要多吧。”李经理摇摇头，“其实eg也还好，主要是我们的明星选手性格好。雪飞从来不搞特权，非常自律，你们也熟悉他了，他是个非常专业和懂事的孩子——家里条件好，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前几届，我们真的很有希望的，可惜……唉！”
    可惜，那时候管事的是她妈妈，选手关系这里跟上了，管理层掉了链子啊……
    天秀和郎和怡对视一眼，郎和怡的唏嘘是明显的，“可惜了啊，这么说的话，雪神真是个完美的明星选手，他转会真的是俱乐部的一大损失啊——”
    他没明说，但规劝的味道是明显的：虽然已挂牌，但eg还是有反悔的余地，只要能劝动雪中飞的话……
    天秀心里也不无惋惜，虽然她早感觉到雪中飞不同寻常的地方，但那认识现在看还太肤浅的，随着对这个行业了解的加深，雪中飞的优点这才慢慢浮现，确实，他去stg，对eg来说是极重的创伤，如果能留下他的话……
    “算了。”她摇摇头，却仍是放弃了规劝雪中飞的想法，“第一个，他主意已定，第二个，正因为他这么优秀，这么好，对俱乐部做了这么多的贡献，才要成全他去追他的梦，他就是想要一个冠军——这赛季的eg能不能给他，我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的吗？人家有情有义，我们也要送他一程，别做不可能的梦。”
    这……的确，天秀这么一说，李经理自己也萎了，“也是，也是……那，这样的话，下赛季我们到底主推谁做明星选手，就得老板您来决定了。”
    作为老板，俱乐部运营中的方方面面都要了解，给她介绍情况是李经理工作的一部分，一些琐事当然之后他会去操心，但有些事项就只能由老板来决定了，他没有这个魄力代为做主——恰好，天秀也是个喜欢事必躬亲的强势老板，对于这个至少价值700w的风险投资，目前她非常的关心。有些事她甚至不用李经理给出详细的建议——这和他自己做主又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