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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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来是觉得,若是威武便多多少少会有些凌厉又凶狠的模样,同温润这等词汇,沾不上边的。竟不知原来威武和温润竟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这人正是那一日我在梁园所见之人,那个原本于我而言太阳般,只可远观之人。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跳的失去了频率。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嫁给他,更没想过,会作为一种羞辱的方式,嫁给他。
    内心正五味杂陈,殿前却极快的就结束了,我的脑子里仍是一片嗡鸣声,愣愣的看着皇后娘娘站起身,走到屏风后。
    她瞧着我的表情,遣退了那嬷嬷。
    “怎么,喜欢啊?”我不料想,她竟也会同个普通夫人一般揶揄我。
    瞬间脸便红透了。
    她却泼我冷水:“终究还是自己靠得住,男人们呐,总有他们自己的思量,但你记住,女人永远不是排在他们心中首位的。”
    “谢娘娘教诲。”我虽回了她的话,脑中却仍是一团乱麻,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她却笑了笑,“我知道你没听进去,罢了,不过是叫你见见他,你若是满意本宫心里自然也更安心些。”
    一个轻而易举就逼迫别人成为棋子的人,我自然不会信她这套鬼话。
    只盼着能赶紧回家。
    一切倒是顺利,用过晚膳,便再也没什么旁的事情了。我整整一天都处在精神紧张的状况之中,沐浴之后便早早地就寝了。
    明日便是最后一日了。
    *
    宫中的规矩自然是比其他地方更加严谨些的,每个时辰都有一队宫人手持各种器乐,叮当做响的报时。
    每隔一个时辰我便在那一阵清灵的报时中醒来一次,直到过了卯时的乐声,我便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醒过来便是焦灼,所幸辰时一到,便有三个宫女两个嬷嬷进来了,两个嬷嬷是之前见过的,她们替我端水送巾,三个宫女手里端着行礼所用的衣裳首饰。只瞄一眼便觉得很是精致好看了。
    我只着中衣,化了妆,两个嬷嬷将我的长发梳起来成发髻。
    刚到那天,管事的嬷嬷便讲了,这宫里集体的及笄礼,便是先在闺房里行了及笄礼,再集体往通格宝殿祭祀,为陛下祈福。
    一个嬷嬷起身,站在门口,朗声道:“容氏二小姐,容韵,天佑伊人初长成,今日行及笄之礼,启!”
    我轻轻俯身,算是对天行礼。
    及笄礼第一步:换着装。原本窄袖的衣裳换成宽袖大长裙,这一身,也是一会儿祭祀时的礼服。
    宫女捧着衣裳上前,领口皆是向东。
    先是一层浅白色棉质的里衬,上面绣着淡粉色的荷花和浅碧色的荷叶;第二层是月白色丝质的里衬,上绣黄白相间的云纹;第三层是厚实的两层月白色双面绣花里衬;最外层便是赤色的宽袖外裳。
    一一套上,又系了腰带。两个嬷嬷叫我张开胳膊,一边一个为我整理层叠的袖子。
    及笄礼第二步:加佩。包括颈间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八坠璎珞,腰间的碧玉石,四角上纹着蝙蝠纹,中间则是一朵姑娘喜欢的花。最重要的便是禁步,这东西大步走起来便会发出大而凌乱的声响,需得小步慢行且得有节奏,使其发出均匀的轻响。意在提醒姑娘,既已成年,行动间便是该端庄持重些的。
    及笄礼第三步:钗冠。先是两个赤金滇红发笄,随后是四个发簪,左右各两个,上面蝴蝶翅膀轻动,落在花上,很是漂亮。两只金步摇,栩栩如生的雀儿嘴里叼着坠子,嬷嬷拿在手里便不停摇动,若是动起来,大约是更好看的。中间戴一个金钿子,带着些红宝石,流光肆意,甚美。
    其实我国的女子及笄前便可以佩戴钗簪,却是不可以将全部头发梳成发髻,若要梳发髻,需得留下头发一些披在肩上。
    一切收拾妥当,嬷嬷给我点了绛唇,礼成。
    嬷嬷站在门口,朗声道:“容氏二小姐,及笄之礼,万事顺遂,愿将来嫁得如意郎君,礼 成!”
    我一俯身,再次对天行礼。
    我本配不上这般好的衣饰,却是因为如此缘由,得了这好处,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请容姑娘跟在我们两个后面。”嬷嬷道。
    我轻微俯身,道:“是。”
    两个嬷嬷缓缓的在前头领着,我隔了三步,也缓缓地跟在后面,环佩叮当、步摇轻动。
    我,及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及笄礼,是我看了好几个版本后 编!的!在此广而告之,望大家不要信以为真!!
    第7章 第6章
    威严的宫墙,旁立着许多太监,手里举着幡帛,在秋风里齐齐飘动。
    跟着那两个嬷嬷,缓步行了许久,约是辰时末,才终于到了通格宝殿跟前。此时通格宝殿的门正紧闭着。四周围着拿幡帛的小太监,外层还有禁军护卫。
    殿前地面所用的皆是抛光过的深色大理石,表面十分光滑,走起来倒是有些困难的。
    两个嬷嬷始终领在前头,我亦小心翼翼地稳步前行。那些姑娘们也齐齐地从储秀宫到了,她们穿的却是不是赤色,而是橘色。
    众人齐齐站在殿前,鸦雀无声。过了片刻,大约将近巳时,通格宝殿的门被从内打开。
    开门之人,头戴玉冠,一身白色的法袍,衣摆在秋风下飘飘然,一派仙风道骨。且是个十分英俊之人,瞧这也不过双十。
    他站在门前正中,声音低沉醇厚,道:“祭祀之礼,启!”
    两个嬷嬷躬身,低声道:“容姑娘,我们便不能领您进去,巳时一到,您需得自己缓步进入屋内,站在祭祀台前五步便可,余下的听法师吩咐即可。”
    “多谢嬷嬷提醒。”我轻微躬身颔首。
    叮当……一阵敲击的乐声,一排宫人,齐齐整整的报时,巳时到了。
    禁步轻响,节奏缓而好听,不要□□,仪态优雅而美好。一步步,稳稳地往前方走去。
    行至门槛,那法师扶起我的胳膊,提醒道:“姑娘请右脚迈入。”抬了右脚,这宝殿内的地砖,更是滑的厉害,却是有人搀扶,好了许多。
    通格殿,乃是八角建筑,中间有一粗实的红柱,柱前摆了一桌,上面铺着红布,摆着各式祭祀用品,大约是祭祀台了。祭祀台左右各一个人把守,皆腰配长剑。
    在大约五步之处的蒲团前停下。
    法师在一旁道:“跪!”
    我屈膝,缓缓跪在蒲团上。这才发现,只我一人进了殿,其余人皆是在殿外。
    “明!”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许多祭祀舞者原本隐在暗处,如今将窗帘拉起,光从四面八方照进来,竟有十数位。他们身着黑纱衣,个个戴着面具。
    “祈!”
    四周围的舞者,纷纷集齐在我身后,乐声也从我身后响起。祭祀之舞,必是少不得的。
    我双手合十,看向前方,却突然发现那两个禁卫中,有一个竟是李墨寒。
    他原本是目视前方,却突然微微转头看向我,我连忙将目光从他面上收回,目视前方。
    神秘又庄严的乐声轻响,我却几乎听不到,面颊狠狠地烧了起来,即使不看他,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紧紧地锁在我脸上。
    仿佛过了许久,那股翻涌的滚烫还没过去,我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是突然乐声听了,舞者们齐齐跪倒在地。
    “拜!”
    我一愣,伏低身子,行完跪拜之礼。
    “兴!”
    缓缓起身,巴不得把头扎进地里,却不得不昂首挺胸,保持仪态。
    那法师上前来,扶着我转身,一步步将我送出殿外。直到出了通格宝殿的大门,那一束目光仿佛才消失。
    瞧着外面正齐齐跪拜的世家姑娘们,我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这一切就当是属于我的,受众人跪拜的那份尊崇,以及那原本于我而言可望而不可及之人,如今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许久。
    法师松开我的手臂,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礼成!退!”
    我被他浑厚的声音一震,突然从那一阵恍惚里清新过来了。我想,我大约能明白有些人权欲熏心的缘故了,那种被众人敬仰,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感觉,太有诱惑力了。
    姑娘们齐刷刷的起身,两个嬷嬷领了我,绕过她们按原路返回。
    我跟在两个嬷嬷身后,微微颔首,心里暗叹,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却是内心不由得丧气:可笑,什么结束,这才刚刚是权利拉锯战的开始罢了。她未来如履薄冰生活的开始。
    午时之后用过膳,便可以离开了,我托人向皇后娘娘道了别,便由嬷嬷带着,同连城一起往来时的地方去。
    本相同连城一趟马车,也好说说话,她看起来有些担心我。谁知皇后娘娘提前派了马车给我,连城先上了马车,我俩便约好了过几日去彼此府上小聚。
    我回头看了一眼皇城,才上了马车,刚放下帘子,便听见姐姐的声音。
    她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容韵!”
    不得不下车,我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左不过是求我不要将事情告诉父亲罢了。
    我一下车,她便泪眼汪汪地抓住我的手,开口道:“妹妹,我的宝贝妹妹,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把这事情告诉父亲。”
    果真,只是没想到,当着嬷嬷的面,她也说了。那嬷嬷是个识趣儿的,一看不对,连忙退开两步。
    我很是为难,不该答应她。
    她瞧着我不应,梨花带雨的急道:“你当真要我给你跪下吗!”
    “你可能发誓今后不再这般了?”我问她。
    她瞧着有转机,连忙点头,伸出三指,指着天道:“我发誓!我发誓!”
    我虽然怨她,却也着实是为她担心,下意识的提醒她,“你在宫里可要保重自己,既然你发誓了,那我便不同父亲讲了。”
    她一把抱住我,眼泪抹了我一脸,“你真是我的好妹妹,我再也不擅自做主了!”
    “恩,我走了,回去晚了父亲母亲会担忧的。”我安抚她。
    她这才松了手,抹抹眼泪,“那你先走吧。”
    我这姐姐哪怕哭花了妆,也是比普通的人要美上许多的。毕竟有人间仙子之称。
    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将我送回容府。
    到时,父亲母亲还有府上的丫鬟们都在门口齐齐候着,父亲一脸的严肃,母亲却是湿了眼眶,激动地笑着。
    我连忙想那嬷嬷行礼,父亲母亲也凑上来通那嬷嬷客套。
    母亲笑着道:“嬷嬷进府喝杯茶吧!”
    “不了,容夫人,公里还有许多差使,何况容姑娘刚被赐了婚,想必你们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我就不叨扰了。”那嬷嬷一躬身,礼数很是周全。
    目送宫里的马车离开,父亲率先转身进府,冷声道:“韵儿,你跟我来书房里。”
    “好。”我应声,却被母亲拉住。
    母亲瞧着父亲的背影,低声在我耳边叮嘱:“那个人啊,他正在气头上,你可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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