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哥没理我。”霄霄向小麦汇报情况。
    “还没下班吧。”
    “一点哥也不理我。”
    兰泽切到金星版块。
    刚刚掉落在最上面的最新一条消息：一艘老旧的多功能艇事故，遇难人数……
    兰泽对这类新闻一向不感兴趣。
    “他不会看是午饭时间，故意不理你吧？”小麦说。“我来喊。”
    遇难二字前有神州国旗。兰泽不由得打开详情，多看了一眼。
    “张一点！来吃肉！”小麦大喊了一声。
    兰泽不由得捂住了双眼。
    放下手，再次望向新闻页面的时候，张兰综的生前影像依然在对他微笑。
    “张一点，今天不会来了。”兰泽泪水模糊了双眼。
    “爸爸！”小邪从新闻上回过神，推开了椅子。到了爸爸面前，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妈说才好。这么大的事，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
    孩子们安安静静地吃了午餐。两个大男孩也不再提直播吃饭的事。
    兰泽坐在餐厅里，小邪煮了些茶。
    三个孩子都在身边陪着他。
    “小邪，你去洗个澡吧。”
    丫头身上还是跑十公里那身运动装，跑完了还趴地上打滚来着。
    本来是看她情绪不好，所以先弄点好吃的，从胃到心地哄一哄。心情好了，舒舒服服地冲完澡，正好睡一觉。
    “爸爸，你……”
    现在，小邪倒是不放心爸爸了。
    “你哥在呢。”
    餐厅通外面的门敞开着。小麦坐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手扶着额头，捂着脸。霄霄单手搭着他的肩膀，不说话。
    正午的树影笼罩在他们身上。
    世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小邪的脚步，轻快地跑上了楼梯。
    兰泽等到一点钟，就试着联系张荷。她如今上了点年纪，比以前醒得早了。
    张荷，联系不上。
    兰泽试着联系小米。
    小米，联系不上。
    兰泽试着联系末末。
    末末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交出手环？好好好。这次多长时间？我妈怎么说的？”
    末末开始变声的嗓音，十分有辨识度。
    手环里轻轻敲打了三声。然后是急促的三声叩击。
    然后，没了。
    兰泽坐直了身体，手环放在耳边，绷紧神经听着。
    “哟，还能带换洗衣服。不杀我啊？”末末最后说道。
    兰泽又试着联系豆子。
    豆子，依然联系不上。
    想了想，他又联系女儿。
    素素和绣绣，双双联系不上。
    兰泽再次联系张荷。联系不上。再次联系小米。联系不上。
    再次联系末末。
    再次出现了那段嘈杂的声音。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段声音是录下来的。时间……是今天凌晨。太空城上的昨夜。
    “小麦！霄霄！”兰泽站起身，“回你俩的房间，看看末末那边的通讯中枢。”
    自从豆子上天，给末末带去不少玩的东西，末末自己的个人“计算器”成功升级成了个人计算机，通讯功能独立到了专门的分布式模块中，加密过程也复杂了不少。
    要论学习，末末是个偏科的学渣。几门主要语言，只有母语是合格的。
    要论玩，几个哥哥绑起来也玩不过他。玩得有恒心，有毅力。
    两个男孩一进房间，就发现矮海豚工作站在闪烁。
    这是通讯申请。
    “连一下？”小麦征询爸爸的意见。
    “连吧。”
    小姚跟进了房间。
    “你们姜主任呢？今早我就没见他。”
    “马上回来了。”小姚回答，回避兰泽的目光。
    “太空城发生什么事了？”
    兰泽没有得到回答。
    末末从太空城传到哥哥卧室中的，是一些保存下的影像。
    依然有实时影像不断传输而来。
    霄霄打开太空城全图，投影在房间正中。把影像的位置和太空城中的节点对应起来。
    影像在无人时跳跃，在出现人影时改成快进。
    从昨天下午四点多种开始，太空城到处出现的男女老少，不是在右臂绑着蓝色的带子，就是在额头用各色颜料画着符号。街道上扎着彩色布条，人人喜气洋洋，载歌载舞，很像是一个宗教节日。
    张荷还在总督府的专用窗口露了一下面，发表了一个讲话。
    他们放慢速度听了一下，大体是节日快乐的祝词。还真是在过节呢。
    “末末传这些过来干嘛的？”小麦依次放大了几处影像，都是在过节。
    时间快进到了六点，太空城投影的左下角出现了一次小骚乱。一帮蓝布条和一帮花脑门的打了起来。
    这下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蓝布条和花脑门的，都是宗教群众，居然还不是同一个阵营的。
    警察出动了。
    问题是带头的警官，胳膊扎着蓝布条。
    花脑门子们拒捕。于是警察抽出警棍和花脑门干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花脑门越聚越多，蓝布条也越聚越多。
    总督府把警卫部队派出来拷人的时候，这条窄小的街道已经堆满了人。
    “乖乖，真精彩。让我猜猜，是押去挖猪屎，还是通下水道？”播放的影像中，忽然插入了末末的评论。
    霄霄立刻把这条单独的语音轨迹揪了出来：“找到末末的专用信道了。”
    豆子带给末末的道标是兰泽找自己学生要的。
    他的专业两院共建。工学院里的学生，有胆子选择他当导师的，能耐都特别大。
    那玩意，是他学生自己做的。
    道标这玩意，就像古时候的虎符，一分为二着用。一半由豆子带去了太空城，另一半在这两个哥哥的卧室里。
    说起来，新月号上，带着联合体提供的道标。
    但通过联合体道标进行的对外通讯涉及到整个太空城的大小对外事务。本身比较繁杂。而且现在，通通联系不上了。
    张荷或者身边警卫，可能也随身带了神州的道标。但是不是被启用，是不是被什么人发现然后堵塞了。这些也尚未可知。
    末末这纯属小孩子瞎玩。但现在兰泽看到太空城的立体图中这么多交通节点的影像，就发现这熊孩子玩得有点大。
    就看他对猪屎和下水道的熟悉，就知道这几年最脏最臭的农活没少干。
    他妈罚他挖什么都没管用。如果不是偷偷摸摸在墙上开洞安装小玩意，现在哪来这么多影像？
    太空城各处街道、小广场，甚至农场鸭塘中的影像同步快进着。
    出现的人时多时少。
    总体而言，从下午到前半夜，除了打了一次群架，基本无事。
    兰泽身后门响了一下。回头望去，小姜站在门口。
    “回来了？”
    “嗯。”
    “太空城怎么失联了？”
    “总督府内乱。”
    兰泽沉默了一下，脑子有点乱：“现在，你们的人联系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