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0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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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方运的好友与景国人露出怒色,连其余各国之人也带着恼色看向聂长举,身为景国官员,竟然借庆君之威压本国官员,简直与叛国无异,令人作呕。
    渡江而来的江州读书人忍不住开口喝骂,若不是怕扰乱秩序,早就舌绽春雷开骂。那些江州读书人现在突然无比怀念张破岳,若是张破岳在此,估计已经舌绽春雷大骂。
    一些中立的象州读书人轻轻摇头,都认为聂长举做得太过,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看着方运,想知道方运如何化解此次的屈辱。
    随后,众人就听方运以舌绽春雷回答道:“三旒国君岂能让本圣先开口?”
    旒音同流,三旒国君明显是双关语,暗指庆君是三流国君,不仅巧妙回答聂长举,同时对庆君只戴三旒平天冠进行强有力的反击。
    东城处处响起哄笑声,庆国众官勃然大怒,聂长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自己突然发问,方运竟然能如此快速反击,现在没人会觉得庆君戴三旒平天冠能羞辱到方运与景国,反而会认为他正常的平天冠不戴,偏偏带三旒平天冠,作践自己的身份,只配当三流国君,是在羞辱自己。
    第1706章 积不善之家
    在听到方运的回击后,庆君脸上闪过一抹恼色,但旋即恢复正常,心中却有一丝悔意,同时更恨方运。
    在来象州之前,庆君已经与一些庆国官员商量过,自己不直接针对方运,让象州庆官与庆国官员下场与方运斗,避免遭到攻击,毕竟上一次方运文战象州的时候,可没少打击他,连带庆国读书人的声誉也受到影响,方运反而文名更盛。
    可现在倒好,庆君一句话没说,就惹了一身骚,明明不想下场,却被方运揪着衣领拽向擂台,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最让庆君愤怒的是,现在方运身份不一般,这个场合也不一般,这件事,极可能会被列入正史,这对一代国君来说,是极大的污名。
    庆君心中思索,现在是应该继续保持沉默,还是主动攻击方运,或者主动化解?
    “主动化解极为不妥,那前前后后的手段等于失效;若是朕开口反击方运,倒也不错,关键是……说不过他,这些年里,还真没听说谁能骂得过他。唉,看来继续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等东城外的众人停止议论,过了数息,庆君始终没说话。
    聂长举则上前一步,然后转身面对庆君弯下腰,道:“下官为象州出现一个不讲礼仪的总督而向您道歉,文会之后,下官必然会上书弹劾方总督,怠慢友邦国君,有辱国体,令天下人嗤笑。”
    突然,一个舌绽春雷的声音响起:“我纠正你一个错误,令天下人嗤笑的不是方虚圣,是你这个生在象州长在象州、在景国做官却对庆君奴颜婢膝的狗官!”
    大量读书人循声望去。
    “是武君!”
    “武君驾到,这下有好戏看了。”
    “双国君对一虚圣一国君,一定精彩。”
    “可惜那几位家主隐在人群中,一直不露面,否则一定天雷勾地火,轰动人族。”
    “说得好!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李繁铭突然舌绽春雷大喊。
    方运的几个圣墟友人就在各处,听到李繁铭的声音,不远处的华玉青立刻跟着大喊。
    “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
    江州的读书人一听,这正是帮方运的好时机,于是也跟着大喊。
    东城外还是以巴陵城和象州百姓居多,他们本来就喜欢方运而讨厌庆君,被众人这么一带,立刻跟着喊起来。
    “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
    随后,一些不相干的各国人一看闹起来了,也跟着喊起来凑热闹。
    “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
    巴陵城本就有数百万人,象州各地为了岳阳楼文会来这里的至少有五十万人,人族各地来的人已经超过百万。
    纵然这些人分布在巴陵城内外各处,在东城外的人也有八十万之多。
    当喝骂的人超过三十万后,声音如山崩海啸一般。
    当骂“狗官聂长举滚出象州”的人数超过五十万后,所有庆官面色微变,连庆君和庆国官员都暗道不好。
    聂长举的额头冒出细微的冷汗,想到一个极其可怕的事,而且就与方运有关。
    当年方运还是举人的时候,为了进圣墟,曾经进入孔城,参与中秋文会,而后与凶君起了冲突,结果发生一件事,百家送礼为方运,千夫所指向凶君。
    当年方运在孔城只不过是个外来的举人,而且那时候方运的文名刚刚起步,现在,方运已经是虚圣,而且是两州总督,是整个象州官位最高的官员,因为他而形成的万人喝骂,远远比凶君在孔城遇到的千夫所指更加严重,绝不可能仅仅是文胆蒙尘那么简单!
    聂长举慌了,当年连凶君那种半圣世家的天才都抵挡不住,自己更不可能抵挡严重十倍的千夫所指。
    此次数十万人喝骂不是提前准备,也不是人为控制,是有人开了个头后,数十万民众自发喝骂。
    尤其是本地象州人,对聂长举充满仇恨,骂得最狠的,便是那些有孩子的家长。他们都指着《民报》中的科举指南让自家孩子高中榜首,都希望方运能让自家好过一些,聂长举竟然敢弹劾方运,这能毁掉多少个家庭的希望?
    聂长举急忙向庆君投以求救的目光,但是他惊愕地发现,庆君竟然微微低着头,看向地面。
    在这一刹那,聂长举的怒火从胸口冲到头颅,几乎要炸开,自己辛辛苦苦都是为了庆国,在这种关键时候,庆君低头是什么意思?这是向自己认错,表示不会出手相助?
    一瞬间后,聂长举眼中闪过一抹哀色,千夫所指力量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这种力量可怕在于,若心志稍弱抵挡不住,心神就会受创,而且只能用更多的民心或国运来化解。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庆君与谷君可以利用本国玉玺引动国运化解千夫所指,只有方运可以利用民心解除。
    此地是象州,是景国民心最浓厚之处,两位国君若是要救聂长举,需要耗费百倍于正常的国运,如此多的国运用来救大儒都需要商榷,绝不可能用来救区区翰林。
    聂长举立刻望向谷君,眼中充满哀求,因为他听说过,谷君颇为心善甚至有些懦弱,否则也不至于在百官的劝说下,放弃与杂家对抗转而合作,同时放权。
    谷君流露出犹豫之色,但是,一个谷国大学士连走数步,挡在谷君与聂长举之前,冷冷地看着聂长举。
    看到这一幕,聂长举明白,自己只能独自承受这一次的千夫所指。
    聂长举愤怒地看向庆君,很想在这种时候揭发一切,但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不仅不能揭发,甚至也不能再对庆君说一句话,否则一旦影响庆君与庆国,自己家人必然会遭遇不测。若是继续与方运为敌导致身败名裂,自家人即便被惩罚,也会在合法合理范围内。
    “罢了……”
    聂长举长叹一声,转身望着方运,眼中流露出哀色,但却没有向方运求饶。
    若是求饶,便是背叛庆君与庆官,所以,聂长举希望方运主动出手阻止,至少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出丑。
    但是,方运却转头望向庆江商行众人举着的庆君墨宝,看了看“端木遗风”四个字,最后目光落在“积善天子”四个字上。
    “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方运喃喃自语。
    积善天子,语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正是方运没有说的前半句。
    不断行善的人,不仅会让自己得到好处,好处甚至会多到恩泽子孙后代,但若是行恶的家族,不仅自己会倒霉,还会祸及子孙后代。
    第1707章 自助者庆君助
    当年孔圣手持《易经》,仅仅对着一头狼圣口诵“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这一句,不仅将狼圣诛杀,还在瞬息间让拥有那头狼圣血脉的所有妖蛮及其姻亲全族死绝,横尸三亿。
    那是孔圣在妖界的第三战。
    方运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重重抽在积善天子庆君的脸上。
    方运的声音虽然不大,没有舌绽春雷,但所有人都在关注,他附近的人向后面传这句话,在短短的时间内,几十万人都知道方运说了什么。
    “噗……”
    聂长举突然口喷血雾,两眼一翻,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附近的庆官第一个反应不是扶他,而是急忙后退,生怕牵连自己也被千夫所指。
    聂长举附近一丈内竟然空无一人,从城墙上看,那里在数十万人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数息后,聂长举缓缓睁开眼睛,此刻已经日上三竿,阳光刺目,他不得不眯着眼,吃力地望着附近的人群,只看见白花花的阳光照着那些人,看不清那些人的表情。
    附近的人看着聂长举,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茫然,仿佛痴呆的老人。
    一些人唉声叹气。
    千夫所指没有直接的攻击力,身为翰林,聂长举本可以坚持一阵,但两国国君与其余人见死不救,让他心灰意冷,文胆再强,其主心志不坚也毫无用处。
    三息后,一声清脆如玻璃裂开的声音响彻全场。
    聂长举文胆开裂。
    就见聂长举嘴角涌动着鲜血,缓缓闭上眼睛。
    许多人看到,在昏迷的一瞬间,聂长举的面目是那般狰狞,他的神色是那般愤怒,但却无一人同情。
    这一切,都是聂长举的选择。
    国与国之争,就是如此冷酷和血腥,很多时候并不亚于族群之争。
    在东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有许多孔城读书人站在一起。
    “选择庆国作为友方,非常明智,但选择方运作为敌人,愚蠢至极。”孔德论道。
    附近的孔城读书人轻轻点头。
    数十万人望着方运与庆君所在的地方,各有所思,方运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叛国之徒圣道崩毁、文胆碎裂、晋升无望,付出不下于死亡的代价。
    对于许多翰林来说,宁可死在战场上,得到圣院和国家的抚恤,让子孙后代收益,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圣道断绝,生不如死。
    庆江商行的队伍中,葛忆明看向庆君,却发现庆君毫无反应,又看了看跟在庆君队伍里的叔父葛百万,发现葛百万也没有看过来。
    葛忆明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扭头看向附近,看到自己召集的那些读书人大都已经默默后退两三步,自己与花青娘竟然与队伍分开。
    看到花青娘那张疑惑的面庞,葛忆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若不是这个蠢女人的不当举动,庆江商行和庆官也不至于仓促行动,被迫在八月十五与方运决裂,幸好张龙象还没输,幸好庆君还有后手,否则单凭一个聂长举昏死,庆君就会颜面大失。
    更何况,方运先说“三旒国君”,后说“积不善之家,必有余秧”,字字句句针对庆君,完全是一副纵然千万人围殴我一个也要揪着敌人的首领拼命的架势,方运敢拼命,庆君不敢,庆国百官也没准备今天让庆君陷进去。
    葛忆明之所以松了口气,是因为既然庆君与葛百万不看自己,也就不会逼自己用过激的手段,昏迷一个聂长举已经让庆君骑虎难下,若自己出面对抗方运再失败,那庆君也没必要参与文会,只能调头回庆国。
    葛忆明发觉官印气息震动,立刻阅读新到的传书,看后更安心,这是葛百万幕僚的传书,说聂长举遭受重创,庆君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庆江商行暂时不出手,不过,要时刻做好准备,一旦有恰当的时机,可以立刻出手,给予方运重重一击。
    葛忆明急忙对花青娘低声道:“走,我们暂时后退。”
    花青娘疑惑不解,道:“我们还没告倒方运呢。”
    葛忆明差点要破口大骂,但强压怒气,低声道:“事情有变,寻找下次机会出手。”
    花青娘这才明白,立刻与葛忆明一起后退。
    庆江商行的数千人缓缓退入道路两旁的人群中,对方运的威胁消失不见。
    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纷纷叹息,方虚圣就是厉害,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化解了难以对付的危机,不过,庆国一方也很聪明,见势不妙便如壁虎断尾逃生,接下来可以更加从容商讨对策。
    “此地白日见血、翰林胆碎,大为不详,诸事不宜。来人,把聂司正抬回巴陵城,好好救治。”方运说完一甩袖子,转身登上龙马豪车。
    跟着庆君前来的庆国众官面色极其难看,庆君更是双拳紧握,死死盯着方运的马车。
    在场的景国人一愣,随后笑起来。
    宁志远笑道:“看来,咱们认识的那个方运即便成了虚圣,这不吃亏的性子也没变。庆君戴三旒平天冠,藐视景国与方运,方运倒好,干脆以血光之灾为由,根本不迎接庆君,连基本的见礼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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