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糖就这样被拖着去洗手间洗脸，热毛巾擦干净她的脸，而后是漱口水漱口。
    刺激的薄荷味让顾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些。
    吐掉漱口水，又是擦脸擦脸。
    顾糖的脸被热气熏得粉扑扑，额头的小碎毛贴在脸上。
    尹凡虽然专门过来给她擦脸了，但是很不开心的样子，顾糖想了想，问尹凡：“你……”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原本想说这句话的，结果舌根被漱口水薄荷味刺激到发苦，就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
    而后尹凡递了另一个杯子，给她倒了杯温水，驱散舌尖的苦意。
    尹凡靠近她，嫌弃的表情散去，恢复成表情淡淡的模样，嗅她唇齿的气息，酒味淡了很多。
    他身上气息偏凉，驱散热气，让人生出一丝清明。
    太近了……顾糖难得生出紧张，尹凡又退回了合适的距离。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尹凡总能把自己放置于安全距离，所以她才觉得这个人如此冷静自持，心中怎么会有情|欲呢？他会喜欢人也成了难以想象的事。
    他表现出的面容都是有目的的，他的姿态都是真真假假是不确定的。
    他妖气的时候也是冷漠的。
    顾糖歪了头看向尹凡，醉意让她思考有些迟缓，视线也有些模糊。
    洗手间暖色的灯光有些暗淡，被镜子折射成不规则的亮块，光影交错。
    她眼瞳中倒影出尹凡低头的身影，领口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尹凡执了她刚刚喝水的杯子，她唇角未擦干净的口红在杯口留下浅浅的赤色，他垂了眼，薄红的唇抿过那抹残红，细细舔食干净。
    顾糖想起小时候顾富贵和她说的鬼故事：“晚上要早早睡觉，不老实，会遇见妖精的。”
    第45章 可以可以可以
    顾糖发现了一个秘密, 但是她不敢声张。
    这个事情对她来说完全是宇宙大爆炸，她有迟钝到这个程度吗？尹凡喜欢她她都不知道？
    顾糖思索了一会儿, 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那么是尹凡藏得太深还是他无意中的举动？顾糖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比之前更加乖巧地跟随着尹凡的步伐，拉着他的手乖乖躺回床上, 盖好被子。
    尹凡给她掖了被角, 顾糖还睁着眼睛看他。
    尹凡移开视线, 他轻咳一声，严肃起来，“早点睡吧。”
    这个口气又回归到了尹老师。
    顾糖原本还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而睡不着, 事实上她多虑了。
    她的睡眠质量是真的好, 第二天小颖姐重拳出击她都没有醒过来。
    直到小颖姐拉开窗帘。
    刺眼的光从外照射入房间, 顾糖仿佛一只见不了光明的地洞生物，“有话好好说, 别拉窗帘，被拉窗帘。”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小颖姐双手叉腰, “差不多一点好不好？”
    顾糖一看自己的手机，九点半,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从被窝里钻出脑袋，“你过的不是北京时间吗？现在明明九点半！”
    “等你醒来就十一点了，哪里有错。”小颖姐理直气壮。
    “哈？”顾糖又看了眼手机，确认她过确实还在现实世界。
    “快点清醒一点, ”小颖姐警告她，“给你五分钟起床时间，我去叫醒许飘飘。”
    顾糖在小颖姐离开后又一头栽回被窝。
    然而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下午，下午还有和尹凡的对手戏！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顾糖来到隔壁房间，果然看到许飘飘和小颖姐还在拉锯战。
    拉窗帘大法对许飘飘完全没用，她把自己团成团状。
    小颖姐扯了嘴角，看到走进来的顾糖，声音立刻提高，“顾糖，你醒了呀，你还是有救的，不像有的演员，一天只想着怎么睡懒觉，根本就不敬业。”
    “哇……你这样说就过分了，”被子团里发出许飘飘抗议的声音。
    顾糖啧啧两声，没有想到小颖姐如此擅长心理攻击。
    小颖姐再接再厉，“谁能想到呢，自己家的小孩说着有什么摇滚音乐梦，结果晚上吃小烧烤，白天不起床。”
    顾糖在旁边吸了一口冷气，感受到什么叫做专业扎心。
    许飘飘也投降，“我起，我起来。”
    -
    醒来后的顾糖和许飘飘也没别的地方去，还是去了片场。
    拍摄接近尾声，大家都忙成一团。
    顾糖和许飘飘转悠了一会儿，蹲在小马扎上开始刷微博。
    最近都忙得厉害，刷微博的时间少了很多。
    许飘飘刚打开页面就吹了声口哨，顾糖凑过去，看到她手机页面，是宋默和林月月的绯闻，已经风风火火传了两天了。
    据说安鲸因为嫉妒林月月所以传了很多对她不利的消息，高贵冷艳的形象轰然倒塌。
    安鲸在剧组给林月月穿小鞋的事情也成为各大营销号的谈资，成也人设败也人设。
    “林月月真是个成大事的女子，”许飘飘摇头，“她到底怎么做到的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她现在的暂时摔倒只是为了将来的辉煌，”顾糖也跟着感叹。
    如果没有安鲸，还真不一定有人传林月月和宋默的绯闻，现在有个因果关系就大不一样。因为宋默喜欢林月月，所以安鲸嫉妒林月月故意给她使绊子，剧情大大增加了可读性。
    “你真不打算和陆家扯上关系？”许飘飘觉得有点可惜，“你清醒一点，那可是陆家，那可是宋默！”
    许飘飘此时尖叫的模样过于好笑，顾糖也学着她的样子，“那可是宋默！”
    许飘飘微微有些安静，挑眉看她。
    顾糖以为许飘飘终于知道了不好意思，更加开心地拿这个笑她，“那可是有钱有势，有脸有演技的宋默！而且我听说鼻子挺的男人嘿咻的时候……”
    许飘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她的肺都咳出来，拼了老命把顾糖那点少儿不宜的话题用声音压制下去。
    顾糖笑容逐渐变得僵硬，缓慢转头，看到手里拿着柠檬水的尹凡。
    顾糖：……日。
    顾糖本人其实还是个有偶像包袱的人，她既然知道了尹凡是对自己有点想法的人，那么她现在在尹凡面前就要拥有一个值得喜欢的样子。
    她今天来片场的时候特意带了一本小颖姐那里顺来的《飞鸟集》，想要让尹凡发现自己这个充满惊喜的可人儿竟然如此有深度，有思想。
    现在，《飞鸟集》就放在她的腿上，一页都没有翻，她和许飘飘侃了好长时间，还讲了黄|色笑话。
    尹凡笑容没变，将一杯柠檬水递给许飘飘。
    许飘飘吃人嘴短，开始安静喝水。
    顾糖只祷告尹凡什么都没有听见，接过柠檬水喝了一大口，准备赞美一下这杯优秀的柠檬水。
    顾糖刚刚眼珠一转开始想赞美词，就听见尹凡柔和的声音，“鼻子挺的男人怎么了？”
    顾糖也剧烈咳嗽起来，比许飘飘那会儿还要更大声。
    她为什么会觉得尹凡暗恋自己，她只觉得尹凡和自己有仇。
    -
    今天需要拍摄的是顾糖和尹凡的最后一组对手戏。
    孙卓和孙年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旧时的孤儿院后来改造成了工厂，只持续了两三年后又废弃，这个地方最后终成为荒芜。
    孙卓不知道孙年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甚至还有些害怕。
    坏事做多了就怕鬼敲门，她自始至终都是不信孙年真的会喜欢自己，从自行车上下来，孙卓警惕地看向四周，“你不会是想把我弄死在这里吧？”
    此时的孙卓身边只有孙年，可孙卓依旧觉得孙年是那个随时准备捅她一下的暗刀。
    有谁会爱她呢？如果只看光鲜的外表她还有几分吸引力，现在光鲜腐烂成粘稠的汁液，吸引来的只有蚊虫。
    废弃的工厂只是靠近就能闻到霉味。
    工厂改造孤儿院并不彻底，门口那两个褪了色的熊猫雕像还留在那里，花纹模糊成丑陋的模样。
    孙卓的身上又开始发痒，她的手臂的伤口已经长好，但是那次绑架成为她的心病，她又开始不安，尖利的指甲划伤手臂，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孙年带了她进入工厂，有一个小厅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铺了粉白的桌布，还放了生日蛋糕，“生日快乐。”
    蛋糕是基础造型，但还是有些轻微的歪斜，能够寻到制作者是个新手的痕迹。
    数日的惊慌让孙卓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是哪天，记忆在此时开启。
    那时她还是上小学的时候，生日那天孙家父母接她放学，去的却是一栋孤儿院。
    父母决定收养一个男孩，选择权交给了孙卓。
    孙卓知道同桌有个哥哥，她很羡慕。
    孤儿院称得上热闹，大大小小的孩子在阿姨的看护下一起玩，传出快乐或兴奋的尖叫。
    吵闹。
    孙卓视线划过那些人，看到花坛旁的男孩。
    她生日是春花烂漫的时候，风卷了花瓣划过她的眼前，也落在那个男生的发顶。
    那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完全没有同龄儿童的婴儿肥，甚至称得上消瘦，有一双清透的眼睛。
    不可爱，不活泼，是不会被选上的孩子。
    她走向那个孩子，握上他冰凉的手，“我想要这个！”
    是初次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