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值得一提的是,会稽书院被称为天子书院不是一句空谈,自如今的圣人上位后,朝廷大力扶持办学,不仅拨款赐地,还时不时赏赐银两下来,所以学子们不仅在书院的食宿全免,笔墨纸砚也有一定额的供给,这极大程度上节省了学子们的开销,尤其是寒门学子,可以更加心无旁骛的投入到学业中。
在书院里读书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书院时不时就会邀请一些当世的大家给学子讲课,不限听众,不限流派,有时候席地一坐就是一天,连喝水都舍不得离去,这也让学生们的思维更加的开阔。
沈约一进入书院,就如饥似渴的学习起来,相较于方家,这里的藏书更加的丰富,两个人时常就是窝在藏书阁中,各捧着一本书如痴如醉的看着,时不时还相互交流下自己的所感所得。
当然,他们的意见也并不是一直都是一致的,当意见相佐时,两个人就会找一块清幽的空地,面对着面坐下来,你来我往的抛出自己的论点论据,言辞激烈时还会引来其他人的驻足倾听。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的辩论只是让他们在会稽书院里稍有名气,那随之而来的考较,就让两个人大放异彩了,甚至连山长都知道了这批学子里有两个不错的苗子,甚至不少学子以与二人交好为荣。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方云熙的身量也长了不少,和沈约站在一起,也算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这日方云熙收到祖父的信,脸上带了一丝忧虑。
沈约见状,连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关切的看着他,怎么了?
方云熙看了眼沈约,声音低落的道,祖父的身子,最近愈发的不好了。
信是方伯寄来的,说方夫子偶感风寒,最近一直咳嗽,这种情况下还坚持上课,方伯强劝他吃了几次药,病情这才稍微好了点。
方云熙将信折起收好,为自己远在千里之外,不能在祖父面前尽孝而担忧。其实这已经不是祖父第一次生病了,近些年可能是祖父年纪大了,时不时就会病一场。而且每次生病,好久才会康复。
随着祖父的年纪愈来愈大,他每次生病,方云熙就愈发担心,所以背着祖父和方伯通信,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想知道。
其实祖父还不到耳顺之年,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大概是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年纪愈长,身体也就愈差,方云熙担心失去祖父的惶恐也就愈深,毕竟他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沈约理解他的这种惶恐,但人生就是这样,他们慢慢长大,那些人也就会慢慢变老,他能做的只是默默陪在方云熙身边。
方云熙抽噎几声,好久才从自己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他走到屋中的书桌前,提笔给祖父写了一封信,在里面劝祖父注意身体,不要过度劳累。
沈约陪着他,也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报了平安。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方云熙都是沉默的。
沈约也不打扰他,给他铺好床铺,这才去铺自己的。
会稽书院的寝舍都是两张床,分别摆在屋子的两边,中间间隔两三步,也不会互相打扰。
沈约坐在自己的床上,对正在烛光下看书的方云熙道,就寝吧,明早还有起来晨读呢。
方云熙点点头,站起身走到床边,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脱到一半,看着已经在自己床上躺好的沈约,抿了抿嘴道,我今天能和你一起睡么?
沈约支起的身子,看了站在两床中间的方云熙一眼,顾念着他今天心情不好,最终叹了口气,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方云熙脸上这才带了笑,动作迅速的脱掉外衣,只穿着一身中衣,就爬上了沈约的床。
这种机会并不多,自从两人两年前在老汉家中留宿后,沈约就再不肯和他同宿一榻,甚至洗澡都是挑自己不在的时候。
方云熙意识到沈约刻意躲避自己后,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但是好在除此之外,沈约对他依旧很好,许多同窗都感叹方云熙是随身带了个老妈子来书院念书,方云熙还大方回怼他们是嫉妒自己。
好在后面,方云熙自己转过了这个弯,虽然沈约没有正面回应自己的感情,但是好在也没有露出嫌恶之情,他安慰自己还有机会。
于是今天他趁沈约心软的功夫,就提出了同榻的要求。
沈约虽然叹了口气,但最终也答应了。
方云熙掀开沈约的被子,就将自己塞了进去。
他也不客气,直接将自己冰凉的脚丫子踩在了沈约的脚掌上。
沈约被冰的皱了下眉头,但依旧没躲开,任由对方踩着,而且他还宠溺的给后者掖了掖被角,生怕方云熙被冷到。
做完这些,沈约在被子里拍了拍方云熙的背,命令道,睡觉。说完主动闭上眼,先给他做了个示范。
方云熙难得和沈约睡在一起,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兴奋的睁着一双大眼,在烛光的光影里,用目光描绘沈约近年来变得愈发凌厉的眉眼。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能放肆下自己的眼神。
沈约似乎是因为自己年纪小的缘故,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碰触,但是喜欢一个人是有反应的呀,方云熙在外面越压抑,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也就愈放肆。
沈约从一开始的完全拒绝,到后面只要是一些不那么过分的碰触,大多都可以接受,但是即使如此,两个人也没有除了拉手和拥抱以外,更亲密的接触了。稍微越界一点,沈约就喊停了。
方云熙有时候也会发脾气,但是沈约在这方面意外的有原则,大概是平时被管制久了,所以方云熙才会因为沈约今天破例而雀跃不已。
看着看着,方云熙的目光停留在后者红润的嘴唇上,似乎因为沈约经常笑的原因,即使现在睡着,他的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
方云熙抬眼看了下沈约,后者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方云熙大着胆子,从被子里抽出一条手,做完这个动作,他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下沈约的反应,后者的呼吸依旧平缓。
他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然后又专注的盯着沈约的嘴唇瞧,光看不过瘾,他还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一如想象中的软嫩。
这触感让他眼睛亮了亮,他刚想再接再厉,将手指触碰更多的柔软时,被沈约一把抓住了手,后者清明的眼神昭示着他根本没睡着。
做坏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的方云熙有些窘迫,但更多是羞恼,他拽回了自己的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怒火。
沈约对此是又生气又觉得好笑,他点了点方云熙的鼻头,道,被偷摸的是我,你还生上气了?
方云熙倒打一耙,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沈约在被子里摸索到后者的手,拽了出来,用美色引诱你?
方云熙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但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被倒打一耙的沈约也不生气,两个人近些年也算是对彼此的心意心知肚明,之前他是觉得方云熙年纪还小,过早有房事对身体不好,但是这小傻子分明不理解他心意,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情况下,还敢招惹自己?
沈约也是正常男人,也是会有反应的。
他一手搂过方云熙的腰,让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在后者瞪大的眼睛中,笑了笑,然后就吻了下去。
这是方云熙第一次和沈约接吻。
吻到后面,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变得晕乎乎的了,两个人分开的时候,他的四肢正死死抱着沈约,身上的中衣也乱的不成样子。
方云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热的要爆炸了,他下意识的往沈约身上蹭,似乎这样能让他好过一些。
沈约哭笑不得的抱着他,然后伸手进被子里给对方舒缓了一次,后者这才消停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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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被人渣耽误的竹马
平复下来的方云熙手紧紧地拽着沈约的衣领, 久久不能回神儿。
沈约特意等了一会儿,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床,去洗了个手, 然后又将方云熙挂在腿上的裤子脱了下来,从外面打了一盆水进来,将脏掉的裤子浆洗干净, 拧干后晾在了屏风上。
此时的方云熙将自己完全缩进了被子里,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将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深觉没脸见人。
沈约只好安慰他, 道, 没关系,第一次都是比较快的。
闭嘴!
方云熙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从被子的缝隙里跑出来,从他咬字的尾音还是可以听出他气急败坏的程度。
沈约闷笑出声, 虽然很快就收敛了,但是还是被方云熙捉到了。
这可把方云熙惹毛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从里钻出来, 冲前者凶巴巴的道, 很好笑么?!
沈约轻咳几声, 道, 也还好。其实主要是方云熙的反应把他逗乐了,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高兴时还可以让你摸两下子,但要是碰上后者不高兴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惹它, 不然随时都可能伸出肉肉毛垫下的爪子, 给你一下子。
沈约不想被挠,所以识时务的选择转移话题, 道,需要我给你再拿条干净裤子么?
方云熙可不想挂空档睡,自然是需要的。
沈约从方云熙的衣柜里翻出一条绸裤扔给他,方云熙拽进被子里,摸索着给自己穿上了。
沈约看着他这羞涩样儿就笑了,当初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蹭的又是谁?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
但是心里想归想,他也不敢说出来,不然惹毛了这位小祖宗,今晚是别想睡了。
沈约上床的时候,方云熙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往里面凑了下,等前者刚躺好,他就又滚进了沈约的怀里。
被迫塞了一个大型抱枕的沈约,
但还能怎么办?自己宠出来的小祖宗,只能接着宠下去。
沈约认命的揽住后者的腰,用掌心将其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手包裹住,无奈的道,还睡不睡了?已经很晚了。
方云熙有些不甘心,他丢脸了一回,就想让沈约也体验一次,但是自己好像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折腾了半天,沈约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沈约是真无辜,冲这位的手艺,自己不疼的龇牙咧嘴,就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真没其余乱七八糟的心思了,他现在就想安安心心睡个觉,不然明天晨读的时候肯定没精神儿。
方云熙恨恨的抽回了自己手,翻了个身,背对着沈约。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他有些不高兴,也就表现在脸上,嘴撅的高高的,都能挂个葫芦了。
方云熙表现的这么明显,沈约自然能看出他的不高兴,他想哄下他,但是前者并不那么容易接受,最后沈约只好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好好的带着方云熙探索了下身体的奥妙。
当了一整晚夜猫子的方云熙,第二天果然睡迟了,要不是沈约将他从被子里挖起来,穿好衣服洗好脸,撒了牙盐的猪鬓毛刷子也塞进嘴里,他还睡得死沉死沉的。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方云熙看着镜子里眼下青黑的自己,再看看精神的不能在精神的沈约,更觉得老天不公。
要不是他还没刷牙,他一定要将刷子砸进脸盆,以示自己的气愤。
沈约也很无奈,这又不是他能决定的,好在沈约亲了亲方云熙后,后者也就不那么气了。
他们到的时候,讲堂里已经到了不少学生。
有个出身商贾但已经过了三代的胖子,叫程宁,平时和方云熙关系最好,此时看见他们进来,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
沈约和方云熙坐在他的后面,方云熙在中间,沈约最后,两人落座后,程宁就拿起一本书挡着,和后面的方云熙说起了小话。
他用一副啧啧的语气道,你昨晚去做什么了?这么一副精气不足的样子,好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似的。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主要是方云熙实在不像那些会翻墙出去鬼混的浪荡子,一起同窗两年,他还是自认了解方云熙的人品的,只以为方云熙是熬夜看什么杂书了,所以现在看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儿。
程宁不知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还被自己完美的推理给避开了。
他最近也非常喜欢看杂书,尤其是最近书局大火的酒娘子写的本子,实在是欲罢不能。
程宁以为方云熙也是同道中人,所以有点小惊喜。
方云熙现在困得要死,哪有精力回答他的问题,眼角瞥见窗外路过的祭酒,方云熙瞬间坐直了身子,声音洪亮的读起了书。
程宁还有些莫名,然后头顶就传来一句寒气森森的怒斥,程宁!
程宁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身子就下意识的一抖,他看了眼正全神贯注晨读的损友,慢腾腾的转过了僵硬的脖子,然后就看见板着一张脸的祭酒,脸色黑沉的站在他面前,手里那根护理得宜的戒尺闪过一道油光。
程宁脸上刚露出一个讪笑,然后头上就挨了一戒尺。这一戒尺打的毫不留情,痛的前者瞬间就捂住了头,嘴里也忍不住发出了哎呦的□□声。
但是此时的他得不到施暴者丝毫的同情,对于公然违反讲堂纪律的学生,祭酒一向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他嘴角沉下来,冲此时毫无坐姿可言的程宁,冷声道,伸出手。
程宁手捂着头,但是面对祭酒的要求又不敢不伸,权衡了半天,最后不情不愿的伸出了右手,并且掌心向上,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戒尺还没落下来,他就已经开始呲牙咧嘴了。
讲堂里的读书声慢慢停下来,所有人都朝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有好事者看着程宁滑稽的样子,甚至爆笑出声。
祭酒原本就黑沉的脸顿时更黑了,他冲着程宁厉色道,换左手!
程宁依言照做,然后举在半空中的戒尺就啪啪的落了下来。
讲堂里只剩下戒尺挥下的破空声,和戒尺与皮肉接触而发出的脆响。
这次祭酒是下了死手,程宁的手很快就像是发面馒头一样肿了起来,红痕涨的高高的,好像碰一下就会出血似的。
打了足足十下,祭酒这才气急的扔掉了戒尺,然后让所有人继续晨读。
最后,祭酒甩袖而去。
讲堂里的朗朗读书声再次响起,只有程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捧着伤手吸气。
方云熙有些内疚的咬了咬嘴唇,看着前者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沉默了一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