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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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德那时压力很大,派府差昼夜巡逻,几天后却又出现了第三具尸体。
    第三具还是风月楼里的人,是个皮相妩媚的清倌,虽为男子,但骨骼娇小,比女子还要媚上一分。
    接连出了三条人命,漓州城个个人心惶惶,没人再去风月楼饮酒作乐,而风月楼里的人也都汲汲自危。
    那时有人给赵德出主意,让他去拜见长老,请长老将此事禀告江神,由江神出面捉拿真凶。
    当时的赵德好歹也还是一身正气,自是不相信这类鬼神之说,将出主意的人呵斥了一顿,带人继续在城中查案。
    第四个死的人改变了赵德的想法,因为第四个死的是赵德的一位侍妾。
    那侍妾跟了他三年,对他很好,容貌算不得顶尖,但性子温吞,很是善解人意,深得他心。
    侍妾死那夜,还与他云雨了一番,他就睡在那侍妾身边,却对凶手的到来毫无所察,第二天醒来,枕边人已成了血淋淋的无脸尸。
    赵德吓得好长时间都不敢与女人同房,此时城中的谣传越来越多,眼看要出大乱,赵德扛不住,还是去拜见了长老。
    第一眼看见长老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个古稀的老头,没什么特别的,但之前受过惊吓,他也没敢表现出对长老有什么不敬,老老实实说了最近发生的事。
    长老表示他已经知晓此事,三日后会做一场法事,和江神禀告。
    做法事那天围观的人很多,赵德如今已记不得那场法事的细节,只记得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落了水。
    赵德当即就要让人救那小姑娘,却被长老拦下,长老说那是江神的旨意,只有如此,才能让漓州恢复安宁。
    赵德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姑娘死,围观的百姓却把他拦了下来。
    那个小姑娘淹死了,赵德那几日夜夜梦见小姑娘来索命,但诡异的是,从那以后,漓州再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半个月后,当时跟着赵德的仵作说,那个被淹死的小姑娘,也被人揭了面皮,但没有揭整张脸,只揭了不到巴掌大小的一片。
    赵德听见这个,又去拜访了长老一次,长老却让他不要再追问此事,那是对江神的不敬。
    赵德回来以后生了场大病,那仵作也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后来两人对此事讳莫如深,仵作养好腿以后告老还乡了,赵德也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也就是说,当年无脸尸一案的凶手并未被捉拿归案?”
    苏梨听完低声问。
    五具尸体,五条活生生的人命,再加当年那位仵作的一条腿,就被那长老吓得无缘无故的抹了过去。
    “当时的案子拖了足有三个月,若是再拖下去,只怕民心不安,下官……也是没有办法。”
    赵德无奈的说,别人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到漓州上任,却是被搞了个焦头烂额,这话说出去只怕也是叫同僚笑话。
    “赵大人如今是真的相信有江神存在吗?这世上的奇人异士很多,也有不少是能揭人面皮给人改头换面,像胡人一族就有会换脸术的。”
    “苏姑娘说得有道理。”赵德肯定苏梨的说法,既然把无脸尸这个案子都说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当年下官对此事也的确存有疑虑,可惜下官才疏学浅,不曾有当初的大理寺少卿顾云修顾大人那样的断案如神,所以未能找到凶手。”
    赵德一脸惭愧,剩下四人却都是一脸意味深长。
    巧了,赵大人你口中所说的那位顾大人的长子顾炤现下就在漓州城呢。
    顾云修的断案手法是顾家祖传的,顾炤不仅将这些手法全部继承,还学以致用,开发了很多新玩意儿。
    虽然那些都是顾炤幼时钻研的,但用到现在来断案,那也应是绰绰有余。
    思及此,苏梨心里松了口气,又问赵德:“赵大人可见过那位长老的真面目?他当真是位老人吗?”
    “长老很神秘,一直都戴着面具,七年前下官见他时,他便是这副银发佝偻的模样,下官确实没见过他的样子,按照漓州百姓的说法,长老的寿命是江神授予的,比一般人要长得多,至少能活几百岁。”
    几百岁?真有这么玄乎?若是没有人见过长老的真面目,有人杀了长老,戴上面具冒充岂不是也不会有人发现?
    从赵德的叙述来看,无脸尸一案必定是和那长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城中如今信奉长老的人太多,查起来阻力颇大罢了。
    但只要是人,哪怕掩饰得再好,只要耐心细致的观察,也会露出马脚的。
    入夜,戌时三刻,众人刚熄了灯睡下,一阵喧闹的锣鼓声,便从苏府西北角响起,同时伴着一声尖锐的哭嚎:“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们三少爷丢到茅房外面的?!”
    第130章 欲图谋害逍遥侯!
    戌时,刚灭了灯的苏府再度变得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挤在苏府大堂,大堂最中间放着一个担架,一直下落未明的越家三少爷躺在那里,脸色发白,昏迷着不省人事。
    越家三少爷胸口有伤,伤得很重,伤口周围的肉已经发炎,看上去情况很不好。
    但那伤口粗糙,一看就不是刀伤,倒像是被什么钝器所伤。
    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赶来,见大堂里乌泱泱一大群人,吓了一跳,再看躺在地上脸色煞白,进气多出气少的人,更觉压力巨大。
    大夫抹了把汗,提步上前,正要帮越家三少爷把脉,越老五上前,小山似的挡在大夫面前:“慢着,我信不过这个大夫,不能让他给我三哥看病!”
    五大世家各家都有自己专长的产业,顾家是开医馆和卖药材的,整个漓州城,最好的大夫就数他们家。
    但现在越家三少爷还不知道是被谁伤的,直接用顾家的大夫,自然有很大的风险。
    苏老爷子站在旁边,人被搅得精神不振,也没别的想法,依着越老五的说法:“五爷既然信不过我顾家的人,那边请五爷另请高明吧。”
    越老五刚要让人去请自家信得过的大夫,楚怀安抱着暖炉幽幽的开口:“本侯倒觉得由顾家这位大夫替越家三少爷诊治再适合不过!”
    下午喝了一副药,发了一身汗,他现在感觉好多了,人精神了不少,说话也更加有了威仪。
    “侯爷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偏袒顾家!”
    越老五不服气,两条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顿时戾气十足,越家那些家仆全都凝神,蠢蠢欲动。
    楚怀安在京中都是个混不吝的,自然不怕这样的场面,勾了勾唇继续道:“既然现在苏家大小姐的嫌疑最大,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来苏家的人也不敢耍什么花招,若是越家三少爷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那便是苏家全责!”
    “侯爷此话怎讲?”
    苏月蹙眉问,隐隐有些不安,楚怀安扬扬下巴,眼神斜睨:“本侯的意思是,若越家三少爷在苏家出了什么事,苏家当以谋害罪论处!”
    “这么多人住在苏家,侯爷怎么能断定凶手就是我们苏家的人?”
    苏月以为之前四大家族的人联手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她明显站在弱势地位,楚怀安他们怎么也会站在她这一边,替她做主。
    没想到楚怀安竟然会这样胡来,苏月的语气有点生气。
    “现在苏家大小姐你的嫌疑最大,如果你想自证清白,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好越家三少爷,让他苏醒过来替你作证,若是他死了,要么是你自己心里有鬼,给他偿命也不冤枉,要么是你府上的人保护不力,即便是被栽赃陷害,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怪自己命不好?这是什么话?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苏月一双美目怒瞪着楚怀安,越老五却是朗笑出声:“侯爷所言极是!就该如此!”
    楚怀安这一番话说到了越老五心坎上,完全打消了他的顾虑,也不拦着那大夫了,主动让开。
    那大夫冷汗连连,没想到三言两语之间,苏家大小姐的性命就落在了他肩上。
    这越家三少爷若是个短命鬼,不治身亡,苏家大小姐不就要枉死了?
    大夫左思右想,越发觉得不敢下手,正犹豫着,被越老五踹了一脚:“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三哥治伤!”
    “哎哟……”
    大夫被踹得倒在地上,夸张的叫了一声,苏月偏头看向楚凌熙,眼底含了水光:“王爷也认可方才侯爷所说的话吗?”
    苏月问完,楚怀安也偏头看着楚凌熙,捎带着横了苏梨一眼,只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你俩敢乱心软拆老子台试试!
    楚凌熙和苏梨都是吃过一回亏的人,这时候自然不会拉楚怀安的后腿。
    “谨之所言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本王认为可行。”
    楚凌熙说,断了苏月的期望,苏月不死心又看向苏梨。
    “县主大人也是如此想的?”
    苏月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难以置信,又对苏梨很是失望,同为女子,在看见她被这么多人刁难指责,为什么不能站在她那边?
    苏梨没有回避苏月的目光,心绪平和的看着她的眼睛,若是苏唤月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苏梨都是会站在苏唤月那边的,可惜她不是苏唤月,只是眼睛很像而已。
    “侯爷此言并未偏袒任何人,我自当认同。”
    苏梨回答,苏月不知为何突然激动起来,她扑向苏梨,楚怀安眼疾手快的将苏梨拉到自己身后,苏月扑了个空,狼狈的跌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扭头看着苏梨,那双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恨意:“县主不是说我这双眼睛像你的至亲吗?我看你当时的眼神似乎对那位至亲感情深厚,为何不能爱屋及乌替我说一句话?我两位兄长已遇难身亡,父亲又年事已高,若我再出了什么事,谁为他养老送终?”
    她这指责来得莫名奇妙且毫无说服力,凭什么只因为这双眼睛,苏梨就要替她说话对她另眼相待?
    “大小姐若是心中无愧,这案子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况且这是在苏府,还有这么多府差看守着,只要大夫尽心医治,越三少爷必然不会出什么差池,大小姐这么激动做什么?”
    苏梨的语气有些冷漠,苏月眼底的恨意更深。
    二姐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的。
    苏梨这般想着,突然觉得那双眼睛和苏月格格不入起来,好像这双眼睛根本就不该长在苏月脸上。
    这世上有人能揭人面皮,叫人改头换面,会不会也有人能挖人器官,移植到他人身上?
    这个念头突兀的冒出脑海,苏梨吓得后退两步,后背一阵发寒。
    陆戟和楚凌熙就站在她和楚怀安身后,苏梨这一退,便退到陆戟身边,陆戟抬手压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没事!”
    苏梨摇头,再看苏月那双眼睛,却再也无法直视,手脚都跟着发冷。
    不会的!
    二姐的尸首是被安珏偷走的,从浔州到蘅州,这两个地方离漓州千里,怎么都不可能和苏月扯上关系!
    苏梨不停地安抚自己,心脏不受控制的泛起细密的刺痛,如有针扎。
    就这么一点时间,苏月已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站起来时,眼底没了恨意,又恢复之前的冷静从容:“县主说得是,既然如此,那便按侯爷说的做吧,等越三爷醒来,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苏月说得坦荡,那坦荡里没有丝毫担忧,倒是底气十足,好像笃定越家三少爷不会醒来,亦或者醒来以后也不会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
    楚怀安笑笑没再与苏月多费唇舌,让大夫去给越家三少爷把脉。
    越家三少爷伤了心室,又恰好是在要害处,拖了这几日没有及时就医,现在的情况很是危急,大夫表示只能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的意思便是救不救得活得看运气。
    这运气既是越家三少爷的,也是苏月的,越家三少爷若自己嗝儿屁了,苏月也只有给他陪葬的份!
    众人对楚怀安的定夺无话可说,楚怀安索性也不让人把越家三少爷挪走了,就放在这大堂,苏家自然是要留人看管的,越家留了五个家仆在这里,赵德调了二十个府差到这里,除此之外,暗中还有楚凌熙的护卫看着。
    就这戒严程度,哪怕有只苍蝇飞过,都能被人揪着翅膀查看个清清楚楚。
    时间眨眼就到了亥时,楚怀安他们不必陪着在这儿熬夜,打了个哈欠,便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分开时陆戟想和苏梨说两句话,看见楚怀安搭着苏梨的肩膀很是亲近,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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