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现在都包产到户了,只要勤快些,一天三顿饭还是不用发愁的。
不过那都是别人家。
夏爱国懒,再加上脑子缺根筋,家里的三亩地,刚分到手,就被他二哥夏保国哄了去,三亩地,两季庄稼,夏保国一年只给两百斤小麦,外加两百斤玉米就算完事。
一家四口人,就这么一点粮食,哪里够吃!
夏爱国可不管,反正他自己饿不着就行。
夏爱国在镇上建筑队打零工,挣的那点钱,高兴了就往家里扔个块儿八毛的,不高兴了,一分钱都不给,除了他自己花掉的,剩下的都进了张寡妇的腰包。
孙慧慧怕夏爱国怕的要死,不管夏爱国咋对她们娘儿三个,她都一声不敢吭,还是杨兰芝看不下去,托亲戚帮孙慧慧在镇纸箱厂揽了份糊纸盒子的活,娘儿三个才没有饿死。
只是糊纸盒的活并不是经常有,而且工钱也不是立马就能拿到,所以娘儿三个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第八章 离婚吧
一想到夏爱国做的那些缺德事,夏喜平就恨得牙痒痒。
不过现在不是找夏爱国算帐的时候,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赶紧想法子挣些钱。
80年代初,可以说遍地是商机,就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不过,再赚钱的生意,也得要本钱,可现在,夏喜平可以说身无分文,拿啥去做生意?
还是先想办法活下去要紧。
夏喜平见小九精神状态还不错,便跟孙慧慧说了一声,然后出了门。
她想去找找村长,看村长能不能给她找份活儿干。
村长叫夏大柱,四十来岁的年纪,退伍军人,为人正直,而且据说还颇有些门路。
夏大柱家住在村西头,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院子,院子里几间泥坯小屋,看上去并不比村里其他人家过的好。
夏喜平到夏大柱家的时候,夏大柱扛着锄头正准备下地干活,夏喜平说明来意,夏大柱皱眉想了想,然后有些为难道,“我倒是知道哪有活干,就是你一个姑娘家,我怕你干不下来。”
前世的时候,夏喜平在农村长大,农村的活,她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后来她做销售,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吃过不少苦,对她来说,吃苦就是家常便饭,她不怕。
更何况现在只要能让她挣到钱吃饱饭,就算是再苦再累,她也能扛下来。
所以她自信满满地回夏大柱道,“大柱叔,只要能挣到钱,啥活我都愿意干。”
“西大营不是有个砖窑厂嘛,这几天一直在招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去给你说说。”
西大营在夏家寨的东南方向,从夏家寨去余仙镇,刚好经过西大营,步行过去的话,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不过砖窑厂的活,不管是啥活,都是又脏又累,别说姑娘家了,就是一般的农村妇女,也没几人愿意干,所以夏大柱跟她说的时候,才有些为难。
夏喜平听了倒是挺高兴,“大柱叔,我愿意干,麻烦叔帮我说合说合吧。”
以前的夏喜平,成天苦着一张脸,不管见了谁,都是头一低,一句话都没有。
再加上跟李红军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夏大柱对夏喜平,没啥好印象。
不过今儿个的夏喜平,跟以前可是大不一样,竟然主动求他帮忙介绍活干,而且脸上也没了那些阴郁之气,说起话来又大方又爽快,这样的夏喜平,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夏大柱虽然不知道夏喜平为啥突然转了性子,不过夏喜平愿意挣钱养家,终归是一件好事,必竟那个家,也该有个人撑起来了。
就是有一点,夏喜平已经跟李红军结了婚,就是李家的人了,如今她去砖窑厂干活,也不知道李家同意不同意。
必竟李红军和他爹都在县肉联厂当工人,李家算得上是体面人家,夏喜平却去砖窑厂出苦力,这等于是在折李家的脸面,李家怕是不会答应。
“喜平,你去砖窑厂的事,要不要先跟红军或是红军他妈商量一下再决定?”
夏喜平淡淡道,“不用。”
别人的家事,夏大柱就算是村长,也不方便多问,听夏喜平说不用,他便点了点头,“那行,下午我就过去问问,晚上给你准信。”
“谢谢大柱叔。”
从夏大柱家出来,夏喜平一直都是带着笑的。
只要夏大柱肯出面,去砖窑厂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虽然砖窑厂的活又脏又累,可工钱也高,这样她很快就能攒下些钱,有了本钱,她就能让钱生钱。
以她的商业头脑和对历史的了解,还愁赚不到钱吗?
这么一想,夏喜平觉着心情好了很多,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可是等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因为大老远的,她听到了李彩玲的嚷嚷声。
从牛头村出来后,她先是忙着去给小九看病,后来又一门心思地想着咋挣钱,牛头村那一家子,早就被她扔到脑后了。
夏喜平沉着脸进了家门,看到李彩玲正指着孙慧慧,一脸的义愤填膺状,手指头都快要戳到孙慧慧脸上去了。
夏喜平本来还想和和气气的跟李家把事情解决了,可当她听到李彩玲竟然当面骂孙慧慧是个傻子,她一下子火了,冲上去啪的一下把李彩玲的手打开了,“有啥事跟我说,别指我妈!”
李彩玲看到夏喜平回来了,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我问你,那只大公鸡呢?!”
“你问这个干啥?”
“有人看到你拎回家了。”
夏喜平嗤的一声笑,“昨儿个它跟我拜的堂,那它就是我女婿,今儿个我回门,不得把女婿带上啊?”
“三天才回门,你结婚才两天。。。。”
“不合规矩的事,是你家先起的头,兴你家拿只公鸡跟我拜天地,就不兴我两天回门吗?”
李彩玲一下子被堵了嘴,指着夏喜平,脸涨得通红,却一下子不知道说啥来反驳夏喜平。
陈凤枝一脸“慈爱”地打圆场道,“喜平,这不红军忙,赶不回来嘛,再说了,这也是你同意了的。。。。”
夏喜平现在看到陈凤枝那幅假模假样的嘴脸就恶心,所以不等陈凤枝说完,就打断了陈凤枝,“离婚吧。”
孙慧慧心里一惊,暗暗扯了扯她,夏喜平轻轻拍了拍孙慧慧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李彩玲却是又炸了毛,“夏喜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啥主意,你不就是想把我哥骗回来嘛!”
夏喜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李彩玲,我承认我以前犯贱,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你哥,我现在是真的后悔了,不想再跟你哥有啥瓜葛了,反正你哥现在是一门心思的要找个城里姑娘,既然这样,我跟他还是离婚吧,离了婚,以后我跟他是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耽误谁。”
夏喜平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从原主留给她的记忆来看,原主跟那个李红军,根本就没有扯结婚证。
虽然婚姻法已经实施好多年了,可在一些偏远的地方,大伙儿根本就没有扯结婚证的意识,都是置办上几桌酒席,把亲戚朋友叫到一块儿吃喝上一顿,就算是结了婚。
如果只是扯了结婚证,却没有办酒席,大伙儿反而不认可。
所以在不少地方,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结婚证长啥样。
原主跟李红军也是没有去扯结婚证,既然这样,更省事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行了。
第九章 芦苇荡
这么一想,夏喜平还挺高兴,“我想起来了,我跟李红军,压根儿就没有扯结婚证,既然这样,也不用叫他回来了,反正这会儿两个当妈的都在,我跟他的事,就此了断,日后谁也别再提了。”
陈凤枝和李彩玲看夏喜平不象是在说气话,俩人对视了一眼,陈凤枝才试探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要不相信,我给你写个纸条。”
“你跟红军虽然没扯结婚证,可大伙儿都知道你已经跟红军结了婚。。。。”
“就说我们两个性格不合,过不下去了,就离了。”
刚结婚就离婚,这要是传出去了,夏喜平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不过为了摆脱李家,夏喜平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原主造的孽,她实在想不出有啥更好的法子来妥善解决,只能替原主背这个黑锅了。
至于名声,她也没看的有多重。
前世的时候,她清清白白的做生意,可还是被不少人嚼舌头戳脊梁骨,说她靠不正当手段拉订单,她不也都忍下来了?
只要她站的直,行的正,被旁人说几句闲话,又算得了什么?必竟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不被人说。
既然夏喜平都愿意了,陈凤枝和李彩玲就更愿意了,反正大伙儿都知道夏喜平是咋嫁到李家的,就算是离了婚,大伙儿只会笑话夏喜平,没人会说李红军的不是。
而且离婚又是夏喜平主动提出来的,这样也不会影响到李红军的铁饭碗。
陈凤枝和李彩玲怕夏喜平反悔,还让夏喜平当面写了一张纸条,上面签了夏喜平的大名,证明离婚不是李家逼的,确实是夏喜平自己的意思,两人这才乐颠颠地走了。
因为高兴,连大公鸡的事都忘了追究。
陈凤枝和李彩玲走后,孙慧慧一脸担忧地看着夏喜平,夏喜平安慰她道,“妈,我真的已经想开了,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就想多挣点钱,让你和小九过上好日子。”
孙慧慧一下子落了泪,“是妈没本事,让你跟小九跟着一块儿受罪。”
夏喜平看孙慧慧这会儿脑子还挺清醒,便蹲在孙慧慧跟前,拍了拍孙慧慧的手道,“妈,以后一切有我呢。”
孙慧慧吃过太多苦,如今更是被夏爱国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夏喜平既然成了她的女儿,就应该代原主好好孝敬她。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帮孙慧慧找一下亲人。
从原主留给她的记忆来看,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人来看过或找过孙慧慧,孙慧慧也从来都没有提过她娘家那边的事。
按理儿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就是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孙慧慧不可能没有父母兄弟姐妹,这里面,八成有什么隐情。
看着夏喜平不同于往日的坚定眼神,不知怎么的,孙慧慧莫名的很是心安,她轻轻握了握夏喜平的手,然后点了点头。
小九在旁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姐。”
夏喜平扭头看过去,看到小九将手伸了过来,手里托着一块蛋糕,“姐吃。”
这还是杨兰芝来看小九的时候拿来的蛋糕,一共拿来了三块,小九吃了一块,剩下两块不舍得吃,一块要给孙慧慧,另外一块留给夏喜平。
夏喜平心里一暖,摸了摸小九的额头,觉得体温还算正常,便接过了小九手里的蛋糕,“谢谢小九。”
夏喜平从蛋糕上揪了一小块下来,放到嘴里嚼了两下,然后故意皱眉道,“太甜了,姐不喜欢吃,还是小九吃吧。”
说完,又把蛋糕放回了小九的手里。
小九眼睛晶晶亮,“我喜欢吃。”